《浪漫巴士站》林紫绪

43、番外六

　　大都会，2019。
　　结婚是什么？如果以前问尹安然这个问题，他会很果断地回答——不知道！如果继续追问，尹安然会说“大概就是从此之后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花枪好耍每天柴米油盐下班之后对着电视机各人手里一张报纸对话就是唔唔嗯嗯总之很乏味没意思。”在尹安然的理解里，结婚之后的生活，如果之前有过同居的话，同居之后的婚后生活只会跟同居之前一样，双方放下架子各自懒散原形毕露。
　　现在，尹安然结婚了。如果再问他“婚后生活如何？”，他还是会很果断地回答——不知道！
　　唉，乏味的婚后生活，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如果你也觉得上面那一段儿很乏味无趣，请直接点右上角的叉关了这个页面吧。XD

　　清晨，尹安然踏着重重的脚步走进卧室，一看，床上的人还在睡，完全没有被脚步声吵醒。
　　“猪，起来。”站在床边的低吼。床上的“猪”翻了个身，抓了抓耳朵。
　　“猪！你要迟到了！”威吓的语气。
　　躺倒的“猪”仍然没反应。
　　尹安然一把掀起被子，薄被下穿着淡烟灰色睡衣的身体缩了起来，还是不肯起床。可恶的明明醒了。
　　“猪，我要迟到了。”
　　这么一说“猪”就唰地一下坐了起来。
　　周明义的头发睡得有点乱，翘起来了几撮，眼睛半睁半闭，伸手挠了挠肩膀，然后又拉了拉睡衣的领子，“啊，我睡过头了……”
　　“起床！”
　　“哦……”这么答应着的人坐着不动，双眼朦胧，仿佛有继续倒下去睡的意思。
　　唉，他最近变得贪睡了，真是猪。尹安然眯起眼睛盯着坐在床上发懒的男人。猪？好像也不算，他身材好得很，还有腹肌，腿又长又直，腰也……这么想着，床边的人狞笑着扑上去上下其手。
　　“该起床了，要来不及了。”说完尹安然又补了一句，“我要迟到了。”
　　周明义被摸得很痒，吃吃地笑着扭动躲避，“起来，就起来了。”
　　“去刷牙洗脸，你，动作快。”尹安然坐在床边拍着床垫命令道。
　　周明义拖长了腔调答应着：“是，知道。”

　　洗漱完毕，周明义踏着拖鞋晃进厨房，尹安然系着围裙在做早餐。从背后抱住手里拿着长木筷在平底锅里翻动的人，周明义把下巴扣在尹安然的肩膀上问：“在做什么？”
　　“自己看。”闻都能闻出来了。
　　周明义在尹安然的脸上“啾”地亲了一下，后者一吓，手里的筷子几乎掉落在平底锅里。
　　“早安~~~”周明义的腔调是还没清醒的粘腻语气。
　　“干什么！不要偷亲我！一大清早就来吓人！”
　　吐嘈之后，尹安然继续煎着锅里的培根，周明义松开手，慢悠悠地晃到橱柜边，这时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脸上是恍惚的笑意。
　　打开橱柜，周明义看了看，问道：“安然，麦片放哪里去了？”
　　“就在柜子里，自己找。”
　　“看不见……”
　　尹安然回过头来，正对上周明义仍然惺忪的双眼，“你把眼睛睁开，就能看到了。”
　　周明义又看了看柜子里，“哦，找到了。”

　　早餐桌上摆着培根煎蛋和烤面包，周明义把泡好的麦片递一杯给尹安然，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饭。尹安然边咀嚼边不时瞄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来得及……”周明义的腔调仍然是拖长了，懒洋洋的。
　　“万一塞车呢？”
　　“不怕，来得及。”
　　周明义这么说了，尹安然就安下心来吃早餐。
　　尹安然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整理背包，周明义换好衣服出来了。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跟刚才穿着家居服头发乱翘的形象在心里做个对比，尹安然有种“他其实是变身了吧”的错觉。
　　真的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去掉了慵懒的感觉，转变成商业精英。啊不，尹安然发现，早几年他刚结识周明义的时候，那时周明义还不到三十岁，虽然成熟沉稳，但是气质里比现在少了一点更沉淀凝重的东西。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几年过去了，周明义拥有了自己的公司，已经“而立”，正向着不疑不惑的方向迈进，气质更加沉稳内敛，他从商业区的白领精英逐渐向金融大亨转变。
　　见尹安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周明义低下头飞快地瞄了一下胸前，“怎么了？”
　　“没，没什么。”
　　“走吧。”周明义走过来，伸手把沙发上的尹安然拉起来。
　　“上班去咯。”尹安然把背包甩到背后。

　　晚上，周明义吃完饭之后就进了书房，听到他开始打电话尹安然就替他半掩上房门。不想看电视，尹安然去到客房玩电脑。
　　度完蜜月回来之后，尹安然跟周明义商量，把家里的布置略做了些改动。原本计划去掉客房，因为估计也没什么朋友是会跑到他们家里来睡，但是最终两个人商量的结果是保留了客房的床，去掉了一个柜子，添多一张书桌。现在尹安然把客房当成他的书房在使用。
　　坐在桌前打开电脑，在网上到处浏览一番之后，尹安然的手不由自主地移动鼠标，打开了某一个文件夹。这个文件夹里存放的是尹安然在度蜜月的时候拍下来的照片和视频，他时时拿出来看，回味一番。
　　正式注册结婚之前，尹安然对“签字结婚”这件事颇为抵触。周明义曾经求过两次婚，当然，并不是那种包下一片海滩摆满红玫瑰然后举着钻戒下跪那种求法。周明义求婚都是在家里，两个人的时候，很轻松自然的气氛之下，仿佛爱人之间闲谈那样，但是是用很郑重认真的态度说出来，“安然，我们结婚吧”。
　　前两次求婚尹安然都拒绝了，在周明义目光的注视下理由说的吱吱唔唔，不外是“不用了吧，反正已经在一起了”“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结的”“没关系我又不要什么名份”“我会一直跟着你的不用担心我会跑掉”“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啊混蛋”等等。当然，这些都不是真正拒绝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还用问吗？因为这个男人太有钱！
　　对，就是这个原因。
　　觉得这个男人身后庞大的资产就好像一座山，横在两个人中间，因此尹安然开始的时候并不想注册，他知道自己肯定会一辈子跟定这个男人，剩下的，就算了。
　　最后还是被说服了。
　　今年农历年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在家里，周明义第三次求婚，跟之前一样郑重认真地说出来。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尹安然知道如果再拒绝，会很伤对方的心。
　　“干嘛一定要注册。”尹安然用撒娇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希望对方不要介意他又想逃避。
　　“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有个正式的注册。我从没有想过要不明不白地拉着你过一辈子。”
　　尹安然笑，“也不算是不明不白，我们自己都知道。”
　　周明义很认真，“我有我要承担的责任，和我想承担的责任。”
　　尹安然脸红，用玩笑的语气掩饰演自己，“哎，我又没有要你负什么责任。”
　　“你要不要我负责，和我自己想不想负责任，是两回事。”
　　被周明义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尹安然动摇了。周明义伸手把尹安然拉进怀里，抱着他说道：“你一再地不肯同意，我会想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会不安。”
　　他会不安？尹安然觉得内疚，“哎，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我知道，所以，跟我结婚吧。”
　　“会有蜜月吗？你带我一起出去旅行？”尹安然问道。
　　“当然。”
　　“嗯，那就结婚吧。”
　　在这之后尹安然想，没准是被一起的蜜月旅行打动了，所以一下子就同意了。事实证明，那确实是非常幸福快乐的蜜月。
　　两个人各自安排好工作，5月的时候一起去了纽约，在朋友的见证下正式签字注册结婚。纽约亦是世界金融中心之一，周明义在这里有许多友人，他带着尹安然见过一些朋友，在这里停留了三天，然后又一起去了塔西提岛。
　　在塔西提岛两个人住了十几天，周明义真正放下工作，和新婚爱人一起度假。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尹安然几乎不想离开。稍后周明义又带着尹安然上了飞机，原本以为是要回香岛，结果尹安然发现又被带去了瑞士。
　　蜜月真的是蜜月，尹安然算过，从离开香岛算起的话，两个人在外面一共旅行了三十九天。那真的是一段很长很幸福的时光。一直希望能和周明义一起旅行度假的尹安然，充分被满足了，留下了许多美好回忆之外还留下了许多照片和录影，可以时时回味一番。
　　照片主要还是风景居多，塔西提岛的海景，还有瑞士的湖光山色。是很想拍拍人物，不过那个被摄入镜头的人总是在躲闪。
　　他原本就是个不喜欢被曝光的人。
　　尹安然点开一张照片，这是蜜月旅行时所拍的为数不多的人像照，地点是在火车上。那时，周明义带着他坐火车从瑞士的一个小城去另一个小城，很少乘坐火车的尹安然觉得新鲜，而且这次坐的还是比较老式的火车。火车在轨道上隆隆地前行，尹安然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有如明信片画面一般的秀美风景。无意间一抬头，尹安然看到坐在他对面座位上的周明义正在看着手中的英文报纸，姿态悠然，尹安然心中一动，顺手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这张照片拍得特别好，光与影结合得几乎完美，照片中的男人从形象到气质都被相机捕捉了下来，让人一看就会在心里有种震撼感，可以听到心“碰”的一声，目光禁不住被吸引，并且想要感叹。
　　果然是又打得又睇得的人。
　　尹安然把照片放大，做成电脑桌面的尺寸，时时偷偷拿出来看看。
　　“我有那么帅吗？”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说话声，尹安然一吓，回过头来。周明义正站在他背后，手扶着椅背微微弯腰，看着电脑上的照片。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没准已经在身后站了许久，也就是说他知道他盯着照片呆看了许久。
　　“什么时候拍的？”周明义问道。
　　“在瑞士的时候。”
　　周明义看看照片的背景，想起来了，“嗯，对，在火车上。拍的很不错嘛。”
　　发现周明义在忍笑，他肯定是知道了尹安然常看这张照片，尹安然有点羞恼，“怎么。”
　　“没什么，赞美你。嗯，我还蛮上相的，是吧。”
　　“是啊，你很帅，混蛋。”
　　周明义摇头，“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在赞美别人的时候加上奇怪的语气助词。”
　　才不是什么语气助词呢混蛋。
　　“有，有事吗？”尹安然问道，然后手忙脚乱地去关文件夹。
　　“看你要不要吃宵夜。”
　　“想吃水果。”
　　“有桃子，我拿给你。”
　　尹安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我，我去冰箱看看。”然后他推着周明义离开了客房。
　　吃过宵夜，周明义又进书房去了，尹安然继续玩了一会电脑，看了看时间，挺晚的，该休息了。悄悄溜到书房门外探头看了看，尹安然见周明义还在对着电脑，就转身走开去洗澡了。
　　穿着宽大的棉布短裤，上身披着大浴巾，尹安然边走边用毛巾擦拭半干的头发，一进卧室他发现刚才还在书房坐着的人此时已经惬意地半躺在床上，从他随意拿着PDA的样子看应该不是在浏览新闻而是在——等人。
　　“咦你不看电脑了吗？”尹安然问道。
　　周明义脸上带着微笑，把PDA放在一边，坐起来一探身，把床边的人拉上了床。
　　“干什么，放手啊。”被压在下面的人开始挣扎反抗。
　　“啧，你不是在书房外面偷看我的么。”
　　“谁偷看你啊。”
　　周明义笑得很坏，“你在书房门外偷看我，难道就没有其他意思吗？”
　　“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