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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两情相悦很难 ...

  •   他似乎想问什么,但又没问出来。

      “嗯,我和言斐哥哥,怎么了?宁夫人是想问什么?嗯?”她笑靥如花,眼底却光芒破碎。

      言斐哥哥……?
      宁潇呵了声,睫毛很细微的颤栗几下,又哦了声,袖中修长的手微缩成拳:“没什么。温言斐到也算是不错的归宿,温家,到也算是根基稳固。”

      他收回拦住她的手。

      二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四目相对,他们谁也不看谁。

      他向来沉默寡言,这算是祝福自己吗?

      那她是不是该说、谢、谢?

      扶窈垂下羽睫,遮住眼中的水雾,声音很轻,轻的仿佛带着破碎:“言斐哥哥,自然是什么都好,温家也很好,我这样坏了名声的人,若能嫁进温家,也算福气吧。”

      闻言。
      宁潇终于侧身,那双如古潭般千年不惊的眸子终于现出淡淡的涟漪,喉结滚动,眼神幽暗深沉,他笑了,不同以往的薄凉,笑容复杂:“嗯,挺好的。”

      宁潇自幼流落在外,在死人堆里同乞丐抢食,直到十岁那年才被宁寒远找回宁家,前二十多年基本没怎么笑过,笑容屈指可数,两年前扶窈总是想发设法地逗他笑,不惜背诵笑话故事,听到讲道好笑的趣事都会记在小本子上讲给他听,很少才能看见他笑。

      今天这个笑容,很复杂,很奇怪,让扶窈看不懂。

      “若无旁的事,我先走一步,大人慢慢逛吧。”扶窈有些疲惫。

      “无。”宁潇回复简单,就一个字。

      扶窈迈开步子,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脚步很慢,她又闻到那股子清冽的雪松淡香了,很淡,几乎淡到闻不到,越走,那股味道就散了。

      她离开了。
      宁潇在原地站了很久。

      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势很大,如嘈嘈切切的琴声般急,犹如断了线珍珠噼里啪啦,倾盆而下的大雨,打乱了这场定亲宴,不少客人食过午饭匆匆走了。

      扶窈兴致不高,恹恹的,坐到楼台的扶阑上靠着,好像看到阒无一人的假山后有一道蓝袍,因为距离太远,也看不太清楚,再然后,她就看到那抹人影飞走了。

      “姑娘。”玉雪带着丫鬟婆子端来了些糕点,收了伞后,将伞对着地上甩了甩雨水,讲道,“也不知道假山那方是哪个宾客,穿着一身蓝袍,雨那么大也不打伞,似乎淋了一会儿了,奴婢想去递给他一把伞时,人就走了。真是奇奇怪怪。”

      “姑娘?想什么呢?”玉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扶窈回神:“哦没什么,乏了,该睡觉了。”

      “现在才下午呢。”玉雪诶了声,连忙跟上去。

      自家小姐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发呆睡觉。

      扶窈回了屋子,躲进被褥中,听着窗外雨打芭蕉声,吧嗒滴答……清脆迟缓的雨声,响在耳畔,就像是落在心上似的,满面清凉舒适。

      她一闭上脑子,就是宁潇那句:挺好的…

      自己相看了别的男子,要嫁别人为妻,他不过也是唇角微勾,讲了句挺好的。

      挺…好…的…

      扶窈仿佛咀嚼这三个字,自己要嫁人了,他连一点点难过都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伤心呢?都没有!

      从前她跟在宁潇屁股后头追的那几年,她总爱恶作剧、捉弄他,每每他欲发火,家里人就说小孩子胡闹宁潇你可千万别计较啊,寒远哥哥也会说是啊,阿窈就是跟你闹着玩,你别往心里去。

      故而,宁潇虽待她冷淡,也从不发火,也习惯了身后跟着扶窈这条小尾巴,除此之外,他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像扶窈这样长期跟在他身后的了。

      扶窈还以为,他那样冷的性子,允许自己待在他身后,便是特殊对待,终究与旁人不一样。宁潇弱冠那年,听说宁夫人在给他相看未婚妻,扶窈这才终于忍不住说喜欢他。

      十五岁的扶窈含羞带怯地拧着衣角,红着脸:“潇哥哥,我、我我喜欢你…”

      少年宁潇收起了练武的剑,愣了下,沉默了很久,凉淡的眸子逐渐变冷,冷的像冬日结冰的护城河,他嗫嚅了唇角,冷淡地回绝:“我只当你是,妹妹。”

      扶窈噔时就红眼,包了一汪泪,转身哭着跑了。

      少时,扶窈是三分热度,练琴学到一半就不学,有段时间爱上刺绣学了几天嫌累也不学了,宁潇只当扶窈讲了笑话,众人也笑她,估计又在捉弄宁潇了。可只有扶窈晓得,宁潇是她从小到大都憋在心底的心事。

      是藏于心口止于唇边的秘密,这秘密是时刻要破土的参天大树。

      宁潇比她大四岁。

      她最怕的是,自己还没长大,宁潇便许了未婚妻。

      所以她每年的愿望都是,快点长大。

      她觉得宁潇是喜欢自己的,毕竟宁潇从小到大,只允许自己跟在他屁股后面当小尾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了。

      她眨巴着眼睛,每真诚地讲一句我喜欢你,宁潇看她的眼神就更厌恶一分。

      到后来,王怜依怂恿年少不更事的她,说:只要写下求婚书,就一定可以感动到宁潇,偏偏一腔热血的扶窈信了,于是她大张旗鼓的写了,丢脸丢到人尽皆知,名声尽毁。

      当初王怜依拉着她的说:“潇哥哥不喜欢你,喜欢谁呀?你从小到大不都跟着他吗?你见他和哪个女子多说过一句话?和你说的最多了!他喜欢你,但不好意思开口,你不如在他弱冠当日,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一封求婚书读给他听。他就算考虑到你的面子,也会答应的。”

      扶窈被王怜依哄的鬼迷心窍,那时年幼她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后来才知道,王怜依是算准了宁潇不喜张扬也不喜扶窈,才故意怂恿她当众求婚,让宁潇误以为她在当众要挟他答应这门婚事,料准宁潇会当众拒绝她,写求婚书还被拒的扶窈必定成为京城丑闻。

      思至此…
      扶窈攥紧了手,将脸深深埋进了被褥。

      喜欢宁潇,纯属是自作孽不可活。

      扶窈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吸口凉气,看着半掩窗扉外的淅沥小雨,脑海里又映出了温言斐的雅俊模样。

      其实,倘若嫁不了自己爱的人,嫁给父母介绍的良人也不错吧…

      说真的,浮世三千,真正两情相悦修成正果的情人又有几对呢?两情相悦已经很难了,多的是爱而不得。

      大多数人都不能得偿所愿,无法与心上人成为伴侣。

      扶窈想妥协了,她不想再嫁给宁潇了,不想再做梦了,纵使她一根筋,满脑子都是宁潇,但也该放下做宁夫人的梦了,她是恋爱脑,但荒唐也该有个度了。

      拿一辈子去荒唐任性,她没那么蠢。

      独角恋,荒唐任性几年就够了……

      不知怎么的,扶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第二日起床时,枕套上一片润湿。
      像是哭过了。
      玉雪默默收拾床铺,服侍她起床,唉了声。

      扶窈深吸口气,雨后天晴的空气带着微凉,吸入肺中,很是轻松,她扯出一抹笑意,嗓音有些沙哑,强打着精神:“近日有什么好玩的吗?阿姐呢?”

      “明日京郊狩猎算吗?小姐这两日恹恹的,总想睡觉,便没告诉您。”

      玉雪眨巴着眼睛,“您要参加吗?那可太好了!温公子也去呢。京郊狩猎是皇家准备的一年一度大型狩猎,凡是六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都可参加,听说本次活动,是太子住持,三皇子协助呢,十分热闹!”

      “等下……温公子。”

      扶窈脑光一闪,似乎想什么,连忙穿鞋:“昨日温言斐约了我去游湖,现在是什么时辰?”

      “午时了。”玉雪呀地声,“小姐昨日也未告诉奴婢,那您看咋咱们还去吗?说不定温公子早就走了,这都过去两个时辰了。”

      “嗯……”扶窈犹豫了下。

      总宅在待家里无所事事,就总会想起那个人来,一定要找点事儿做。

      扶窈坐在梳妆台前:“去!若温太医回去了,我们就去别处转转。”

      玉雪一喜!

      看着镜中强打精神的小姐,这不比整日睡觉发呆的小姐好吗?似乎活过来一些精气神了。

      人啊,一旦有了精神气,再难熬的事也熬的过去。

      玉雪可谓是发挥了毕生本领,给扶窈打扮的十分漂亮。

      三千青丝温婉可人的半散半挽,配着七色珍珠步摇,一袭燕红飞羽长裙,轻车出府。

      温言斐多半回家了,但扶窈还是想去看看,迟到总比没去强吧。

      但她乘着马车到莲湖时,远远的,便瞧着湖中心飞檐亭台中有一白衣公子正抚琴,背脊挺直,微微阖目,很是认真,神色温润随和,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浅笑,气质合适出尘。

      “温言斐?竟还在这里?”扶窈心中咯噔一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琴声纯粹悠扬,仿佛三月春风拂过高山流水,白云悠悠蓝田浩远,弹出的音色十分优越,弹琴者但凡有一点心术不正都弹不出这样高雅的效果。足以见得温言斐心性之温柔纯善。

      琴声徐徐地停了。

      天朗风清,白衣男子干净修长的手覆在琴弦上。

      “公子,别等了吧?我看扶二小姐不会来了。”随侍修衙蹙眉,为他续了杯春茶。

      “等。”温言斐淡淡道,“今日无事,等与不等并无区别。”

      “可是你都等两个多时辰了。”修衙叹息。

      “我才等她两个时辰吗?”温言斐嘴角淡笑,眼眸笑意温和。

      “…温太医脾气真是好。”玉雪由衷赞叹。

      从温言斐身后的水上长廊走去,扶窈提起裙角,染上笑意:“温太医。”

      “铮——”温太医的指尖诧异地划出一道音。

      温言斐有些紧张地站起身,耳垂稍红,讲道:“扶二姑娘,来了?这边坐。”

      许是他没想扶窈真来,稍微有些惊讶。

      “温太医对不住,我忘记时间了,本来该早些来的,没成想误了时间……”扶窈道歉很是诚恳,朝旁边挥挥手,玉雪便呈上去一个盒子,“里头是上好的雀舌茶,是我大哥送我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来了就行。”温言斐笑容和煦,一点没介意她迟到之事,让她坐下吃茶。

      温言斐使了一个眼色,修衙嗯了声,悄然离去。

      今日天气暖和,来游湖的人倒是不少。

      路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传来一些说话声。

      “嗳,你晓得嘛?今日陛下圣旨,王老丞相因中饱私囊被陛下辞官了,考虑他兢兢业业一辈子,年老体衰,全了他颜面,对外说是辞官,其实是罢免。接着,便擢升了宁御史为新任丞相。”

      “哪个宁御史?”

      “自然是那位宁潇大人。”

      “嘘,不可直呼名讳。啧,这可是史册上第一个年仅二十三便当上丞相的人啊,人中龙凤,此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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