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仅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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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姒，我又写了新篇，给你看。”
“早上不是没有自修课吗？”沐浅姒从书中抬起脸来，虽然记不住课表，这点，却还是知道的，下意识去看黑板，上面有学委抄的课表，就是这样一件事情，偏也要做得别出心裁，把课名全部用英语写，水哦是能够让他们多记得几个单词，也不想高三的课表，能够有几个单词。不过，他就是这样，热中于这样小小的出格。话又说回来，浅姒并不反对在如同古井一样的生活里投入这样一颗小石头，别人可能觉都不觉得，她却是喜欢，甚至于热爱这样的类似的一点非常细微的变化的。这一抬头，看见“语文”两个字赫然在上，用英语写的语文，她觉得是一种冷幽默。不过立刻反应过来，飘瞳一定是在语文老伯的眼皮底下，插上她的耳机，立起衣领，写她的文章了。老伯不可能看不见，不过他是个老好人，就算看到了，也会装没看见，就像浅姒以前在他的课上，把16开的书摊开放在桌子上，看一整节课。他也毫无动静一样，这其中，自然不能排除他对飘瞳和浅姒的偏爱的缘故。
浅姒有的时候会浮起一星半点的内疚，可是过后还是埋头继续看书。她的语文偶尔很好，可是不稳定，除了她自己之外，包括老伯等一大帮人都认为她的语文很好，或许是因为，她的文章为众所知的缘故。而从古代一直流传下来的，文章好即语文好的简单规律仍然被很多人视为规律，虽然浅姒一直不那么认为。何况，她为众所知的散文，考试得分也多半不高，虽然偶尔也会非常之高。
飘瞳不一样，她的文章，总能够得高分。
对于这一点，浅姒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羡慕的。阳春白雪，众人说想要，可是到了考场，她宁可下里巴人，总好过曲高和寡，何况她还远还没有到达那个境界，却隐然有了一份顾影神伤的心情。
飘瞳和她一样，很喜欢写字。她喜欢称之为写字，而不是写作，因为感觉写作是更为郑重的。
浅姒很喜欢看飘瞳的文字，往往有情节，有故事，不像自己的不知所云。而且因为细致些，更慢些，也更精致些。
就像拿在手上的，飘瞳的笔记本一样。纸张或许跟她的差不多，因为她对本子唯一的要求，就是纸张，但是页角的碎痕与本子的封面，还是透露了区别。
其实看上去不同的人，说的却是同一个故事。
对那个人的，浓烈的，灼热的，无望的，感情。
浅姒往往看到泪流满面。匆匆擦去泪，不想被其他人看见。她在旁人眼里，那样强悍的样子。总是和眼泪不搭。其实是，她不喜欢被别人看到自己的泪，觉得好象被窥视到了自己的隐私。将隐秘的心事暴露在阳光之下，被人肆无忌惮，随意品评的感觉。或许是她想太多了，可是她就是过于敏感，明明知道，也毫无办法。
这次，照例是流了泪。
真实的，自己的悲伤，往往流不出眼泪。即使悲伤，像这样，流出了泪，觉得好多了。即使是为了不相干的事情。
因为有的时候，觉得那个无望等待着的人，就是自己啊。
F，我喜欢你。这句简单的话，却如此动人。
然后潦草写下自己的评语，其实不能说是评语，只是自己的感觉罢了，找一条路径，让人传回去。
她们之间隔着很多人，但是传递却是很快的。
见一个人拍拍旁边人，顺理成章地过去。
浅姒往往看到飘瞳接过本子，然后，又低下头。埋进书里，刚刚的那一点少女情怀，立刻又消失在书里。只是已经不是当初会在老伯的课上，摆在桌上的书了，现在的书里，只有无尽的公式和六月的砖头。
她和飘瞳的区别，正在这里。
她可以看书写字无法无天，照样可以为了前途不再写字。
所以飘瞳会那样全心全意去爱。
纵然痛苦。
她不曾，因为她不敢。只是个自私的人，她太爱自己，她怕伤害，不敢去爱。但是一路看着，她很羡慕，甚至于景仰飘瞳的感情。
虽然也会为她不值。
就是那样一个男生，到底哪里值得？
可是飘瞳根本不考虑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了吗？
在深夜里因为他而哭泣，他不会哭泣。
浅姒在那人面前旁侧倾击，那人的太极打得完美无缺，更加为飘瞳不值。不过有一点，他确然是值得的。
他也是个坚持的人，他坚持他要的那个人，不管那个人要不要他，也不会回头，给飘瞳一个开始的机会，偶尔的取暖，即使飘瞳很漂亮才高八斗加死心塌地。
那样的骄傲，跟飘瞳，是那样的相似。
写同学录的时候，浅姒后来回家，看到飘瞳那张，几乎落下泪来。她说羡慕自己的话，她说会在深夜，长久地想起她说的那句话，的确很经典，她却忘记了曾经说过。
高考完回学校，他说：“给你同学录。”
浅姒回头一句：“你拿过来吧！不拿过来，就直接扔掉吧！”既然不肯在高考前拨出一点时间，过后，又有什么意义？
不珍惜她的，浅姒从不留恋。
所以同学录，即使除掉他的那张，也终于没有凑够全班。
他隔着人群，大概只听到了最后。
那张纸，应该在垃圾筒里了吧！
不知道，那个被飘瞳深切爱着，被浅姒莫名排斥着的男生，会给她写什么呢？转头的刹那，她想着。
高三的无望，落差的分数，仍然没有结局的等待。
飘瞳，你后悔了吗？
你本不该去那样的地方。
可是浅姒，我是多么讨厌你，又是多么喜欢你啊。为你身上，我所没有的勇敢。浅姒就是这样，一步步离开。
浅姒后来通过一个跟飘瞳关系不错的男生，问到了飘瞳的新手机号码，那男生还叮嘱她，不要告诉飘瞳是他告诉她号码的。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去问。
因为她并没有把号码寸进电话本，也没有对着这个号码发短信的预算。
其实她们并不是好朋友。
飘瞳难过的时候，想倾诉的对象不会是她浅姒，就像浅姒难过的时候，也不会找飘瞳。
她们之间，隐隐有暗流。
或许因为名字总是被同时提及。会暗中较劲。
老伯喜欢把个部分的分数用PPT放出来，浅姒总是会先去找飘瞳的，跟自己的做比较，高了，就高兴。
高考是一场失败的战役。
浅姒是，飘瞳也是。
和平时的水准相距甚远。
可是两个人，只差一分。
元旦那天，浅姒照例上网。
看见飘瞳的留言：在很多个夜里，我总是会想起你说的那句话，我已经不再相信爱情。
浅姒觉得很难过，因为正是当初飘瞳的坚持，才让她开始相信，现实中，也存在那样浓烈的感情。
飘瞳，离开之后，我没有了“中华阁”的墙顶可以在难过的时候随意涂鸦，你也没有了那个旁边的空教室的黑板可以大肆书写，曾经的朋友们都不在身边，寂寞了，你会怎样呢？
还会想他吗？想他的时候，还会在黑暗中哭泣吗？
算算，正半年未联络。
很高兴，我曾经说过的话，让你铭记。
愿你在异乡，一切都好。
看向北方的浅姒在心里默默祝福。
不知道在大学里春风得意的那人，会不会偶尔，想起曾经的飘瞳？又，会不会后悔？
因为他自己的等待，也终究没有结局。
想起看过的一段话来，“你以后会明白，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他说，“我不愿意将就。”
浅姒是，飘瞳是，他也是。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仅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