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人饮水》叶慈

4、番外

　　我的名字叫素衣，姓叶。江南叶家，世家大户，裘马车龙自然不必细说，然而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终究还只是个孩子。
　　满眼的血，我在只容一个人的密室里，听到外面的哭嚎遍野，当我走进密室的时候，我是一个生活幸福不知道苦难的孩子，当我走出密室的时候，我在一夜之间成长。
　　我知道我已经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只剩下一个人了。
　　失去我所有的亲人之后，我遇到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师傅。全身白衣的师傅出现，如救世主的来临。
　　他把我带到了泠宫。
　　泠宫生活坚苦，然而他总在身边。
　　我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总在半夜吓醒，看到师傅的脸，才安静下来，我需要很多很多的爱。这是我一直希望从师傅身上找到的，然而当时我并不明白，只是一味寻找。
　　稍微大了一些，跟师傅去采药，山路崎岖，石崖难攀，师傅握紧我的手。
　　他说星星好看，我和他坐在田野里抬头看星星，累了，他用双手托住我的脸，温暖而平稳，那田野离泠宫很呀，回去的路上，我醒了一次，听到师傅的平稳的呼吸声，又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小床上。
　　他教我习字，叫我弹琴。
　　我是什么都可以学的，只要能够靠近他一点点。
　　我是一个自卑的人，因为什么都不曾拥有，习惯用冷漠来伪装自己，我只穿黑色，因为黑色是一种可以包容一切的颜色。
　　穿白色的衣服的人，我总是对他们的阳光很是向往。只有师傅那样的人，才配穿白色，那样平和的笑容。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直到那天师傅离开，他没有跟我解释，当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去找他，他不在，我缩在墙角，呆坐一夜，他终于离开我了，我注定一无所有。
　　一个人的生活渐渐习惯了，只是经常会呆坐到天明，只是练剑到一半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发呆，只是听到声响，就会高兴地跑出去，以为师傅回来了。
　　这样的生活，三百六十四天。
　　师傅突然出现在屋子里，悄无声息，就像他的离开。
　　他没有道歉，大概是不觉得有什么错，或者是不必向我这样的人道歉。
　　我终于知道他离开不是因为我做的不好，而是因为他的责任，师傅说：“人生在世，总是有责任。”神色黯然。
　　以后，他也总是这样。
　　我渐渐明白我对他的感情，我可以忍受三百六十五天的等待，只要他能够回头看我一眼。
　　他自以为离开得悄无声息，其实我一直在他身后，等待他回头看我一眼，露出哪怕是一丁点的眷恋。
　　然而这个希望，从未实现过。
　　他回来的日子，我是舍得不睡觉的，我宁愿在黑暗里静静看着他的脸。
　　我终于要离开泠宫了，穿着裙子看到师傅对我笑的那一刹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刻。
　　我的房间并没有镜子，因为害怕看到那张酷似娘的脸，娘无双的美貌正是全家的死因。

　　我终于成为一名真正的杀手，看到敌人在我面前倒下，想到我跟他已经渐行渐远，心痛得无以复加。

　　在南宫家的花园里，我看到师傅，我听到大少叫他，“二弟”。原来他就是南宫二少。虽然早就知道我跟他是不可能的，那云泥之感还是如当头一棒。
　　连大少都明白我对他的感情，他却仍是不知，或是知道却装做不知道，我宁愿相信是前者。

　　知道他要成亲了，我答应嫁给大少。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何况，他是那样干净的男子。跟我，跟师傅，完全不是一种类型。我相信师傅其实是重视他的大哥的，因为他将他，保护得那样好。
　　不肯让他受到半点世俗的干扰。

　　有孩子是好的，哭闹着叫妈妈，让我觉得是被需要的。我对他们付出那么多的爱，我终于学会如何去爱，我也终于得到那么多的爱。
　　我依稀明白年少时的爱恋，只是在寻找，然而我注定落空，师傅看上去博爱，其实他谁也不爱。
　　我从不认为那些等待是一种错误。
　　因为那是我曾拥有的，最真挚，最惨烈，最不惜一切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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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为了这章番外，才写了这篇文章。可惜，平淡中的痛苦根本没有显露。文章也成了四不像
不像武侠，也不像言情。
无奈，并且无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