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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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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九月初,暴雨天已经不饶人了。
树叶哗啦作响,肆虐的风带着雨吹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要把伞往哪边挡。
但其实说到底,暴雨天里雨伞也只是个简单的心理慰藉,虽说有胜于无,但终究比不过高墙之后的家温暖。
颜辞把伞交给男生后反身就进了单元门,好歹是面能遮风挡雨的水泥墙面,不说瞬间,那也是很快就暖和了。
如此,颜辞更加不解外面坐着的人是抱着什么心态在那自虐了。
算了,不想了,回家。
再琢磨下去,只怕自己要像个老妈子一样去劝说了。
颜辞摇头,那场面都不敢想,何况那人还一脸不领情的样子,也不知道好心会不会被当成驴肝肺。
这个城市的降水量一向丰沛,不过上个楼的时间,电梯里便聚了好大一滩水。
都是从伞面上滑落的,连贯的水珠随着颜辞的步伐顺了一地轨迹。
开门换鞋,将伞撑开晾好,做完这些,颜辞到窗边往楼下看了看——
人已经不在了。
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影,不知道人去哪儿了,也不知道是该安心还是该担心。
最后看了眼楼下,颜辞想,希望事情朝让人安心的结果发展,那家伙自己去找了个避风港。
颜辞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况且那人手背和脸上的“战绩”给人的印象可不怎么样。
之所以会好心给他伞是因为那男生并不完全是个陌生人,而是他的同班同学——傅煊。
学校里关于傅煊的传闻不少,市教育局副局长的独子,沉默寡言,平时没见他和谁走得近,不和人打交道,话少得可怜,表情也淡。
摆着一副厌世脸,稳占年级第一,与第二名之间断崖式的分差,总让人觉得这种大佬与他们这群凡人格格不入。
即便颜辞不够外向,不擅长交际,对傅煊也是略有耳闻。
作为从高一起就一直在一个班的同学来说,混个脸熟不成问题,而且除开那龟毛的性格,就冲那成绩,想不认识也难。
不过看傅煊刚才的表情,他应该不认识自己。
也是,那种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才没有兴趣认识他这种人。
颜辞收回视线,把先前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
大部分时间他都一个人住,偶尔放个小长假什么的会去附近的大商场逛逛,平常上学的时候没什么大需求,一般都是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就凑合过去了。
把东西收拾好,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漱。
驱散一身凉意,浴室的水汽跟着颜辞的步伐往外涌。
颜辞边擦头发边往客厅走,电视里正播着不知名的综艺,欢笑声阵阵。
电视是他出门前就开着的,不过颜辞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上面,锁好门窗后,便关了电视进卧室休息。
一个人住久了,每天在家和学校间来回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回到家也是一样的节奏。
颜辞摸黑上床,家具摆设他全都熟稔于心,从房门到床边用多大的步子迈多少步他全都了然,肌肉记忆强化到根本不需要开灯。
应该是要慢慢习惯了孤独,可不代表他想变得孤僻。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没有人能陪着说话,唯一的消遣方式就是让电视放着,不管播什么,只要能出声就行。
让家里热闹点。
颜辞翻身上床,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23:35。
比平时睡觉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他倒是没什么强迫症,非要逼着自己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
不过平淡生活的稳定时间表骤一被打乱还是让人有点不适应。
想着让自己晚睡的源头,颜辞慢慢进入梦乡。
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以前没关注过的事物乍一接触后就会在生活中发现很多类似的存在。
人也是这样,一旦和某个人有了接触后,就像产生了一个隐形的磁场,自然而然地就有了联系,日后总能在某个场合再次遇见。
各式各样的相遇像是要把以前错过的时光全都弥补回来。
所以,第二天一早颜辞在班门口和傅煊迎面碰上的时候是有点意外的。
毕竟以前没交集的时候这么小一个班压根就没有撞到过一起的机会,怎么就过了一晚,事情就开始朝玄乎的方向发展了呢?
如果“认识”是基于最表层含义的一面之缘,那经过昨晚,颜辞觉得他和傅煊应该是认识了。
昨晚之前,颜辞十分确定傅煊绝对不认识自己,虽然他的眼睛不会说话,可昨晚那冷冽的眼神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那是看陌生人的视线。
可此刻两人在班门口遇见,对方眼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意外。
“咳。”颜辞清了清嗓,考虑着是不是要开口问声好,或者问问他伤口怎么样了?
他把创口贴用上了,伤口应该处理过了。
不等颜辞考虑清楚,傅煊包一挎进班去了。
“……”
不愧是大佬,脾气就是龟毛,连句话都舍不得给。
颜辞自讨没趣,跟着进班,回位子上啃早餐。
周一第一节课是物理。
如果说大部分学生对数学这门学科深恶痛绝、心生畏惧的话,那高二(6)班的学生就是例外——他们厌恶物理课。
倒不是厌恶这门学科,而是讨厌教这门课的老师。
对人不对事。
说起来,高二(6)班是个稍显特殊的存在。
这个班的情况有些复杂,官二代、富二代……大多是有权有钱人家的小孩。
老师们经常在办公室戏称6班为贵族班。
开班会的时候场面略壮观,简直就像是高层人士的联谊活动。
撇开家长们的行为不谈,小孩之间倒是没有那些个弯弯绕绕。
总的来说,这个班的学生是很好带的,人均成绩不错,没有什么所谓的大少爷大小姐脾气,都是来学校上课学知识的,随和得很。
一对比,物理老师李学成的行为就很膈应人。
也不说攀附权贵这种难听话,其他老师都是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这个班学生情况特殊就区别对待,其中尤属班主任老师最佛。
但李老师的做法就有点问题。
他在这个班上课从来没有好脸色。
人家老师都喜欢乖巧听话上进的学生,6班不乏这样的好苗子,偏偏他一个都看不上眼。
至今为止,班上还没有物理课代表,他自己不想要,也没学生愿意去热脸贴他冷屁股。
上课时不是鼻孔朝天,就是逮着哪个学生的一点小错处就大批特批。
这其中傅煊是被批得最严重的。
一度导致班上的同学以为李学成和傅煊之间有什么过节。
不过呢,这傅煊也是个好玩的,冷着脸,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知道李学成不喜欢他,干脆上课就直接趴着睡。
其他课傅煊也睡,好像没什么区别。
其他学生有时候被说得气不过,还会脸红脖子粗的和李学成杠上几句。
就傅煊,从来都不在乎,不回嘴,就当讲台上的李学成是团空气。
颜辞没刻意观察过傅煊,不过他感觉傅煊今天应该是来晚了一些。
以往李学成进班之前他已经趴下去了,今天还在收拾课桌。
可能是和昨晚的事情有关。
李学成一进班就看见了傅煊脸上的创口贴,就这一小会儿时间便给了他发作的机会。
“某些人不要仗着自己成绩好有背景就乱来,靠人人会跑,靠树树会倒,靠山总会有失效的那一天,能一辈子依赖吗?光有成绩,没有人品有什么用。以后走上社会,去面试的时候脸上顶着两创口贴吗?怎么,是要告诉别人你是混□□的吗!……”
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间或还用书本拍了拍讲台。
“又来了,这人怎么回事,总爱找傅煊麻烦,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同桌沈韩凑过来小声和颜辞吐槽。
傅煊的父亲是教育局副局长,就这背景,和他打好交道肯定是没有坏处的,偏偏李学成非要反着来。
李学成还在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沈韩烦了,摸出手机躲在一堆课本后面开始追剧。
他俩坐最后一排,远离风暴中心,乐得清闲。
颜辞看着傅煊的后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傅煊比他高,如果按身高来排座位的话,不应该坐在教室正中间。
全是因为那佛系的班主任是个非常有仪式感的人——喜欢按成绩排座位,还要特意把班级第一和第二安排一起坐在教室正中间的位置。
而按颜辞的成绩,也不该坐最后一排。
他是因为个子高,座位分好后,挡住后面女生看黑板,两人协商完后,自己主动去找班主任换的。
坐正中间的傅煊,上课大部分时间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整个人颓着,很少有正儿八经坐直的时候,就算听课,也是没骨头似地趴着。
挡视线谈不上,就算真挡着人了,就他那冷面阎王,班上也没有几个人敢和他正面沟通。
颜辞突然想到了昨晚的事情,以及大雨中傅煊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神。
傅煊在学校里是没有表露过这种神情的,大多数时候他都处于散漫和不在乎的状态,在老师眼里就是个不爱讲话、性格沉闷的乖学生。
有那么一瞬间,颜辞觉得自己看透了什么——狠厉和冷血或许才是傅煊的本性,只是因为学校里的这些人对他构不成威胁,所以他才没有暴露。
傅煊这人绝不能归于乖巧学生那一类,而应是乖戾……
之所以对物理老师的讽刺毫无波澜,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对周边人群是完全放任消极的态度,所以对挑衅、玩笑不起一点情绪。
真是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