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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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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越照深陷内疚不可自拔，等深林模仿得越来越像样，几乎一模一样时，他又心安理得地握着深林的手，给她另外写了二十个字。
一到十自然是最简单的。
而壹到拾则很难，毕竟笔画很多。
汉字只要掌握了要写出来不难，但难的是要写得好看，组成汉字的不只有黑色的线条，还有周围的空白，黑白结合得恰到好处字才好看。
深林练习多了字就好看一些了，但也就是他握着她的手写出来的字那种水平，离令人耳目一新还很远。
小公子看着一整张狰狞的文字，一个个仿佛不堪束缚要从画纸里跑出来为祸人间似的，他陷入了沉思。
这堂课，除了发现深林模仿能力绝佳以外，毫无收获。
明越照心痛得看着求表扬的深林，违心地夸赞道：“写得好。明日再努力一点，我给你奖励。”
小公子的奖励向来简单粗暴，就是给银子。
深林有种迟早有一天他兜里的银子会全挪到自己身上的错觉。
但她不敢反抗，小公子别的什么都缺，就不缺银子，她怕拒绝之后伤了他的自尊心。
小公子叹口气，拍拍深林的头：“深林啊，你得快点成才才行啊。不要辜负我的栽培。”
他的语气里透着对她“成才”那天的期待，又似乎暗藏了另一种遗憾，令深林一瞬间捏紧了笔，随后反应过来，怕把笔捏断了，急忙松开手。
毛笔仍旧好好地呆在她掌心里，连一点破损的伤痕都没有。
深林眸子愈发深沉，眼底闪过一抹颓废。
她这样子，怕是自己都保护不好……
明越照没发现她的异样，督促深林又写了两张，把三张纸收起来，道：“这些我先收着，给你以后对比着看。一天进步一点，终有一日你会写得很好看的。好看的字才能给人良好的第一印象，你好好练，以后肯定用得着的。”
虽说科举考试之后会有专门人员对试卷进行誊抄，以防审考官员识字舞弊，但字好看些，誊抄人员一开心，说不准字也好看了呢？
誊抄人员的字好看些，吸引了主考官的注意力，高看那么几眼……
咳咳，总之，给人留个好印象总是好的。
深林憋闷地没说话，沉默地点头。
她写完字，把桌上收拾了一下，然后去拿水壶。
初学毛笔的人容易弄得满手墨痕，但深林没有，从始至终她都是干干净净的。
明越照愈发肯定她就是读书写字的料了。
嗯，趁着她还没高中，还没走，得多多使唤，不然以后就使唤不动了。
深林没有发现他险恶的用心，浇水浇到玉兰树下，发现它周围的花草生长得极为茂盛，而众星拱月似的它却枯败得十分明显。
树皮都干涸地断成一块一块的，看上去一碰就会掉下来。
若是没有了树皮的保护，玉兰树很快会在日晒雨淋中枯亡。
为什么那些花草生长茂盛玉兰树却几近枯萎？
公子乃是生机的催发者，怎么会眼看着它枯死？
明越照坐在秋千上，遥遥对她挥手：“别管那棵树，它活不了的。”
深林疑惑地看着他：“为何？”
明越照面无表情冷酷无情道：“它命不好。”
“？”
深林记得，小公子最喜欢的就是这棵玉兰树了，现在听上去却很嫌弃似的。
她本想问，但见明越照似乎不想说这个，便没有多言。
她遗憾地轻轻摸了一下玉兰树。
真对不起，既然是他不喜欢，那就只能牺牲你了。
她没再管它，将水洒向周围的花草和泥土，没发现玉兰树那脆弱的树皮轻轻响了几声，部分干裂的树皮慢慢连在了一起。
第二日，明越照定省。
这次深林在屋子里，站在一旁没有过去打扰一家三口。
明夫人和明老爷已过四十，身体康健，面相十分和善，但与明越照之间却仿佛隔着一扇门，明越照将他们排挤在外，不愿露出真心。
晨昏定省于明越照而言不过是走过场，他尽子女应尽之义务，向父母请安，例行的关照之语，仿佛问过无数遍的熟练。
三人互相问候之后便是相顾无言，彼此之间谈话甚至比不得陌生人之间的寒暄。
深林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发现这些异状。
明越照坐了一会儿，便向明氏夫妇请辞，说明今日要带深林出去走走。
明氏夫妇点头。
明越照便不再多言，起身走了出去。
深林正想跟上去，便被明夫人叫住了。
“深林，在外好好照看着少爷。”明夫人神情复杂，“他想做什么尽量依着他。”
深林神情恭敬地点头应下。
明老爷接话道：“你平日里伺候少爷，多与他说说话。让他偶尔也来我这里坐一坐。”
自己的儿子到你那儿说话竟要仆役去劝，你就不会反思一下原因吗？
既想要儿子孝顺，就不要利用他！
深林义愤填膺，碍于仆役的身份不能顶撞他们，只能按捺着表情应下。
她快步走出那个憋闷狭仄的房间，瞧见小公子在外面院子里等她。
她疾步走到他面前，喊道：“公子。”
明越照点点头，默不作声地走出院子，带着深林向府外走去。一直走到大门外，他才问：“他们与你说什么了？”
深林直言道：“夫人让我好生照顾你。”
“没了？”
“没了。”
明越照定定地看她片刻，眉眼柔和地弯了弯，像是想笑，最终还是为了维护他高冷的人设而绷住了。
“你还是第一个无视主人的话的仆人。”明越照语气里没有责备的意思，甚至带着笑意。
深林跟在他侧后方，嗓音缓而稳地答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明越照差点没绷住笑了：“可以啊，你个文盲，还知道这个。”
他合理怀疑，这家伙以后做了官会不会是个佞臣？
唉，但愿以后别人不要骂她没教养，毕竟她的教养都是从自己这里学去的……
深林对小公子的调侃充耳不闻，致力于当个毫无存在感的背景跟在他身后。
但小公子企图挖掘背景的别的功效：“你都不问问我和他们有什么矛盾？”
深林问：“我问了，公子会告诉我么？”
“不会。”
“那我不必问出来惹你心烦。”
小公子似是对她的过分的善解人意而感到无趣，神情中跃跃欲试的作死情绪都散了。
“你没有好奇心的么？我听说对一个人有好感就是从好奇心开始的。你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小公子感到很失败，“我这么惹人厌么？”
深林没有迟疑地反驳：“不是的，公子很好，很招人喜欢。”
明越照道：“那你怎么一点也不好奇？”
深林道：“你愿意说，我洗耳恭听，你不愿意，就不必勉强自己。不管你说与不说，公子就是公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
“你这人……”小公子觉得热意有点上脸，他干巴巴地憋出一个形容词，“真二哥。”
明客睢也是个喜欢花言巧语的人，而且往往有些话说出口就跟呼吸一样轻松，说的时候不经意，忘的时候也不在意。
承诺只是一时兴起，遗忘更是命中注定。
或许对天生风流不羁之人，铭刻于心才是遥不可及。
小公子看着深林，仿佛看到了未来无数将栽在她身上的破碎的少男心，一颗红艳艳的渣女星正冉冉觉醒。
*
有些人不仅天生会撩人，还天生丽质。
明越照鬼迷心窍地给深林买了四套衣裳，从里到外包揽完全，没让深林陶银子，他自己榨了腰包。
最后深林自己给自己买了一套质量衬不上奢华的小公子但胜在款式秀丽，出得了门又能干活的衣裳。
小公子全身上下都写着对那套衣裳的嫌弃。
深林听他各种挑剔，只得解释：“公子，我是明府的仆役，不应该穿得那么好喧宾夺主。”
他还记得整个默院里只有她一个人干活吗？
穿着那些贵得吓死人的衣裳，她怎么干活？
明越照真的怀疑深林是个假文盲，不然她怎么会那么多词语来驳回他的好意？
在他生气之前，深林又说：“不过谢谢公子，那些衣服我很喜欢，公子眼光真好。”
小公子受伤的内心得到了妥帖的安慰，仔细想想也确实是他考虑不周，深林一个仆役穿得太好怕是惹人非议，会害她被其他人针对，但他买都买了，也舍不得看它们在角落里堆灰。
“这样好了，回去之后你穿给我看。大不了干活或者出门的时候你再换一身。”
特意穿好看的衣服给某一个人看，这种做法让深林心底深处隐约感觉到一丝异样，偏偏小公子神情正经，看不出别的心思，她便点头应下了。
小公子最后一丝不满意也彻底被驯服了。
他转念一想，小仆役买一身衣服是为了干活，小仆役是他的人，四舍五入她买这身衣裳是为了给他干活。
他不应该瞧不上这身即将贡献巨大的衣裳。
于是小公子又安慰了一下小仆役不怎么样的眼光：“你买那身看上去其实也还不错，比管家发的服饰好看。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默院的人。”
“我不是默院的人，我只服侍公子一人。”
深林好像天生就知道怎么讨好他，小公子觉得自己的心中了一箭。
为了不让自己的小心脏成为第一颗碎在渣女星上的少男心，明越照转移了话题：“还有什么要买的么？或者想再逛逛？”
深林摇摇头：“我没有想买的。公子可是想要逛逛？”
明越照确实不想现在就回家，他顺势点了头：“四处看看吧。”
深林便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他们在店里买的衣服已经委托店里的伙计帮忙送去默院，两人皆是两手空空，格外悠闲地在街上闲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