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红尘》海螺卷

5、当年往事

　　“小先生这么急着，是要到哪儿去啊？”还是白天那副笑眯眯的面孔，在火光摇曳下却笼罩在阴影之中，让我联想起那座狰狞的兽首香炉。
　　“不去哪儿，夜里睡不着散散步罢了。”我强自镇定地扶了扶帷帽，师娘说过，行走江湖的要诀之一就是，理不直气也要壮。
　　“那可还是我宁王府招待不周，竟然让小先生在府里迷路，来人啊”，他轻轻拍了拍手，立刻有侍卫上前，站在我两边，无形的威胁随着宁王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肩头，“送小先生回房，之后可别再让先生‘迷路’了。”
　　我觉得自己还可以挣扎一下，“宁王邀请我来，现在是走不得了？”
　　他似笑非笑，“等治好小女的病，本王必亲自恭送先生出府。”
　　好吧，这就是一场阴谋，说不定还是针对我的阴谋。郡主没病却还要我医治，明摆着是不想放我走。我身上又有什么可图之利呢？作为忘尘谷出身的人，我心中已经模模糊糊有了答案。认清了现状，飞速转动着脑筋给自己谋求更好的待遇，也跟着皮笑肉不笑：“既然是宁王大人的嘱托，小子必当竭力完成。然我也有自己的规矩：其一，调香时旁人不得在场；其二，要治愈郡主的怪病，或许需要许多香材，还请宁王在这一点上不吝割爱，满足小子的需求；其三，既是治病，还得时刻关注病人的状态，见不到病人，又怎知疗效？”
　　宁王思索片刻，答应了我的要求，只是与郡主见面时，必须隔着屏风，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充满了警告，仿佛珍宝的看守者恶狠狠盯着觊觎珍宝的小偷。我仗着帷帽遮挡，对他的警示眼神熟视无睹，心中却暗暗好笑：你既然用自己的女儿做饵，现在如你所愿鱼上钩了，怎么又要反悔，想空手套白狼呢？
　　后面的日子可谓一成不变，每日名为在宁王准备好的香室中调制为郡主“治病”的理疗香材，实则研究那位将军夫人多年前留下的香饼，我总觉得这香味实在熟悉，越是分析越是心惊，这种材料搭配的配比居然与师娘惊人的相似，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我是师娘从小亲自教大的，对她的偏好习惯了如指掌，即使内心再怎么否认，我也明白了最不愿意相信的真相——师娘，我的娘亲，就是当年那位“早逝”的将军夫人。那么我的身份，也就顺理成章地浮现出来，更别说这段时间和郡主的相处中，我旁敲侧击问出了不少当年的事情，再拼拼凑凑，被师娘隐藏了十六年的真相，终于缓缓浮现在我面前：
　　那真是一个相当俗套的故事。
　　镇远将军当年外出征战失利，狼狈落入山谷之中，遇上了敌国王室偷偷外出寻找香草的公主，互相隐瞒身份的两人一见倾心，约好了等战争平定，两国不再互相敌视时，堂堂正正结为夫妻，谁知再次相见，却是在敌国的受降宴上。两国约定，战败国的公主必须送来与国主和亲，镇远将军力争之下，国主为公主赐婚将军夫人。当个人私情被卷进国仇家恨，公主无法面对个人的一己私欲，虽然与所爱之人成婚，却也终日郁郁寡欢。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正值壮年的镇远将军本就功高震主，此次从国主处抢婚的行为，本就让国主心生芥蒂，又听有佞臣进言，公主精通调香之术，想必也掌握着十丈红尘香的秘诀，说不定将军此举，是想要将十丈红尘香一人独吞。年岁渐长，日渐衰老的国主猜忌之心愈重，明暗施压，令镇远将军交出香料配方，不然或以叛国通敌之罪论处。忠义两难全，最后还是将军夫人替他下了决断——据说那日将军回府之时，迎接他的不再有往日的温声软语，只有一瓶千金难求的十丈红尘。没人知道将军夫人的下落，也没人知道红尘香的归属，但我猜将军必然没有将它交给国主，不然现在我也不会被软禁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少侠：我溜了
少侠：我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