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羲隐中录》高沧

148、一步之遥的野玫瑰（12）

　　“嗯，只要她一直不清醒，他们就顾不上你们。”
　　更善于随机应变的三小在她的要求下，按照奥金涅茨提供的地图顺利找到了穆曦微的所在，每当夜深人静，便顺着通风管道溜进观察室，将固定剂量的毒液顺麻醉气体面罩的缝隙一同送入女人身体。这还要感谢心思缜密的李渺颜，考虑到他们不可见人的小计划或许需要不走寻常路，让奥金涅茨这个对他深信不疑的傻瓜把学院的管道设施分布也一并摸了个清楚。追踪符箓同样沿通风管道逐一排查，两个境况不一的人，都被封锁在行政楼地下的执行官限制活动区域。得到这个消息的人，则做出截然相反的举动。
　　于是女人每一次不可控的苏醒都令人心惊胆战，震碎玻璃损毁仪器都是小事，更严重的事故卡特琳娜无从得知，但只要麻醉气体不撤销，她就永远是安全的。
　　而香取夏绪虽然只是她的借口，但事实也与预计的无几差别。在审查会上大展拳脚的女孩当然不可能轻易得到“休假”的机会，不过好在似乎只是被拘禁起来，并没有受到身体上的伤害，只是对精神上的打击着实不小。
　　郭启宁新官上任忙得不可开交，执行部紧盯着樱血的一举一动，几次责问她两只出逃宠物的下落得不到确切回应也无计可施，这也很好理解，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也就不会有人强求她一定要找到堕妖的下落，毕竟要主人靠心灵感应找到丢失的宠物着实离谱。加之叶呈的父母在云州事件中双双去世，对方请了长假要被限制学院活动的她陪着四处散心，最近的生活可谓相当滋润。
　　一墙之隔的学生们吵得热火朝天，而她一边将剪碎的鲜牛肉喂给两只宠物，一边整理他们带回的新信息，好不惬意。
　　大概是不满意主人对弟弟的偏爱，阿大生着闷气溜遍了整个学院的地下王国非要找出些更起劲的东西来讨她欢心，然而还真让他翻出了些惊世骇俗的秘闻。
　　卡特琳娜闭着眼睛细想，却无结果，又听着耳中吵嚷不免觉得可笑。大家都是被规划好用途和作战位置的小手枪，还分什么你我，都和李渺颜一起揭竿起义不好么，或者要是愿意加入到自己这个简单的小工作里，她也乐于指挥。
　　“是在做器官培植么，只有大脑的话……你们也太贪吃了吧，你都长胖了。”她跪坐在草坪上，逗弄着阿大的脑袋。“是不是要给你们改个名字啊，你喜欢什么？”
　　“卡……特琳娜？你在和谁说话？”
　　“等会见。”她不紧不慢地起身理顺裙摆，两只宠物迅速伏低身子藏进了草丛悄悄溜走，转过身和来人打招呼。“学长，来接妙妙么？”
　　“啊，对。你也是？怎么不进去等？”看她将耳机摘下来收进包里，大约是正和林妙妙打电话。李渺梧觉得自己一定是受了哥哥的影响，有些疑神疑鬼的。
　　“里面太闷了，你要是等下受不了，可以一起过来喝茶哦。”
　　“哈哈，好的。”
　　男孩的目光平静的滑过自己的脸，目不斜视经过她打开了体育馆的侧门，看似全无怀疑。但只有多疑的人才会警醒，哪怕是无意的对视，也让他们调动起全身的细胞来分析并掩饰。卡特琳娜感觉那目光像是在身体上烧出一个洞，心事与私隐从洞里争先恐后涌出来，颂唱她的所作所为。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但她从不容忍任何潜在危机。
　　那畔的争吵声戛然而止，魏沐白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墙壁传来，不似从前那样能够抚慰她紧张的情绪，反而让她心下沉郁。比起限制活动，连体育馆都进不去的自己，他似乎改变了许多许多，变得让自己认不出，变得甩开了自己一大截。这是瓦莲莉娅对他的期望么，只要想到这一点，手脚都不可控制的灼热起来，令人不适，但她却忍不住去这么想。
　　她的想法太多都是不为人知的，李渺梧已经站在了与林妙妙约定的地点，临时后台的门外，并意外的发现自己向来不怎么参与文娱活动的兄长正立在一步之遥的前方，不知有什么举动。
　　帕勒塔洪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怎么在李渺颜与奥金涅茨之间做出了选择，而此刻看着身边少年的眼神，那已经明了，原来当年的自己也是这么看着他，就如同他听着一门之隔那人的话无意中变化的目光，少年的声音不大，三言两语之间便趋利避害化解了这棘手的危机。虽不见得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发言，但无疑将一切舆论都引导向稳定和煦。
　　“诶嘿！哥，你怎么也在这？喔！学长好哇。”
　　“你好哇，小猫。”
　　时至今日，李渺梧深知自己反抗不了这种压迫，连一年级的学生都“小猫学长”喊个不停，听着听着，他也就习惯了。
　　“你碰到了谁？”李渺颜淡淡瞥了他一眼，打开调音室的单人窄门走了进去。能够感受得到，随着他的进入，忙碌喧闹的室内，噪音立刻下降了十几个分贝。
　　“就卡特琳娜，也在等妙妙。”
　　他们与鱼贯而出的篮球队员们擦肩而过，李渺梧看到兄长的脚步明显的顿了顿，似乎强压下了某种回头确认的冲动，便宽慰道：“哥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但是没有谁完全是坏人不是，有时候也许只是误会。她帮了老师们大忙，你不放心她什么呢？”
　　李渺颜不是没有考虑过将自己身上的体会说与弟弟知晓，奈何对方与女孩千丝万缕的联系实在让人放心不下，稍不留意打草惊蛇，不知又生出多少事端来。正想着，发现他们的瓦莲莉娅立刻结束了手头的工作迎上来。
　　“你们来了，时间正好，两位相当准时。我们讨论了下，稍微上点舞台妆还是需要的，跟我到这边来吧。”
　　李渺梧差点惊掉手里的水杯，他何德何能有资格观赏李渺颜登台表演的场面，还稍微上妆，相当的三生有幸。这几乎让他确认瓦莲莉娅绝对是有什么操控人心的巫术，不过不如说绝对是拿住了哥哥什么不得了的把柄。
　　“现在你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了吧。”帕勒塔洪没有四年级的倨傲，他丝毫不介意瓦莲莉娅的安排，也不介意事先并没有知会的化妆环节，顺从的跟过去。
　　“你这表情我真的想看到好久了哈哈哈哈哈。”林妙妙从另一端面向体育馆中间临时舞台的小门走进来，作为某个小节目的演出人员，她一早就知道了这惊世骇俗的安排，憋到现在就为了看一眼李渺梧的瞠目结舌，也算是个颇有毅力的体现。
　　“就你心眼多。”男孩勾住女孩的脖子将她拉到自己近前，顺势滑过发丝捏了捏对方小巧玲珑的耳垂。
　　于是李渺颜没有机会继续思索下去，即便淡妆浓抹都不是他心甘情愿的妥协，但既然是自己应下的请求，也就没有临场推翻的道理。
　　还没来得及确认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欢声笑语，是不是来自于自己熟悉的人，在Lilith的要求下，卡特琳娜不得不前往行政楼1楼大厅，虽然对于召唤她的原因，人工智能语焉不详，但她也能基本猜测出指令背后的意义。看来穆曦微与樱血的情况都在不同程度上趋于稳定或者有了解决方案，大人物们终于腾出手段来料理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了。
　　“好的Lilith，我能不能和兼职老板打个电话请假？”
　　“很抱歉，但你最好还是不要和任何人联系。”
　　是不是无足轻重，现在下定论，未免太草率了。
　　她故作苦恼的轻轻叹了口气，理顺平滑的长卷发。“那麻烦你跟妙妙说一声，我买的奶茶就放在这里，让她等下一起带回去好么？”
　　“没问题，已经给她发消息了。”
　　“谢谢你呀，Lilith。”
　　“我更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总是更有礼貌，也更聪明。”
　　“我也很喜欢您。”
　　她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穿过喧闹人群与夏季黄昏中繁密葱茏的树荫，往未定的方向走去，背影挺拔秀丽。
　　“今晚，无论我在哪里，必须找到我，并且注意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