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羲隐中录》高沧

133、魔盒（4）

　　堆积的雪墙崩塌，那之后，是香取夏绪凝着冰雪辉光的脸。身前所有的子弹都被积雪拦截在半空，动能已经完全消耗，即使是对于一个三年级的学生，普通的武器也是无法轻易的伤害到他们，更何况是资历深厚的执行官与妖怪，抑或堕妖。而人类愈发依赖他们，便愈发忌惮他们的力量。
　　“能够评价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辉光闪过，切碎的子弹四分五裂，零散坠下滚了一地。即使身份尴尬，卡特琳娜不得不在此时坚定立场。
　　“评价你们的，既不会是我们，也不会是你们，而是事实。”面对室内暴雪飞霜的奇景，再怎么惊慌失措，评审团也不会失去他们符合身份的镇定。“外交失守的事实，物种流失、堕妖肆虐、云州灾难的事实，足以评价你们所作所为。你拒绝接受，那么谁来为此负责？无论是陈女士，还是穆首席，姬临学院、执行部的一系列相关人员，他们都和你们一样，都要为你们给堕妖战场带来的损失负责。”
　　“抱歉诸位，但有一些新情况我不得不立刻向各位汇报。在感应到穆首席能量波动的情况下，猜测受‘天敌记忆因素’影响，检测到SS日蚀级堕妖樱血的微弱能量波动，请优先处理。其次，有一些云州市的最新战损报告，需要执行部与理事会据此讨论制定新的作战计划。最后，关于责任问题。”Lilith的语调听起来十分沉重，这让人禁不住提起了心脏。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自诞生以来唯一计算失误的一次，发生在最熟悉的人身上，这结果无法不让她沮丧，接踵而至的消息，亦无法不让她的心情跌入低谷。
　　好像回到了刚刚诞生的那一刻，这感觉是如此的荒谬，但他的确感受到了那仿佛生命中第一缕光芒般的存在。视觉成为不必要的装饰，闭上眼睛的体会更加分明，自己从未认真感受的世界，从未认真认识到的物质，原来有更细腻精确的表达。
　　这具苍老的身体重新承载常人所不能承载的力量，如上世纪的旧车强行塞入跨纪元的发动机，却丝毫不会不堪重负，因为每一处链接与咬合都接洽的完美无瑕。从与原体有时代差距的引擎开始，随着新能量的注入，细胞更新换代，代谢紧随其上，骨骼肌肉二次生长重回致密紧实，血液在重新拓展增厚的血管中奔流，将这力量播撒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杂乱又奇妙的凡尘碎屑都一股脑涌入大脑，好像进入了什么老旧的杂货铺，一件又一件五花八门的物事挤满了这个空间，于是即使是一览无余的地方，也骤然广袤起来。但他却感到无比的熟悉与安心，因为所要寻找的每一件再不起眼的琐碎，位置与性质都烂熟于胸，无论是脚下手边的灰尘，还是头顶云中的孤星日月。
　　这就是她，那个被疾病折磨的痛不欲生的姑娘，获得新希望的感受吗。手握这样的力量，是否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时间荏苒、万物更迭都不再是限制是束缚，那么是什么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我也会因此，真正的，永远拥抱你。
　　“我会负责。”男人走进了会议室，平静的回应老友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不必说五感敏锐的李清弈，即使是纪舒远这样的普通人也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赵扬帆身上异于常人的气息。
　　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族气息。
　　“各位都是用事实说话的人，理事会也一样，学院会拿出应有的态度来面对这次危机。问题既然已经发生，那么首要任务就是去解决它。几位已经处理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人选，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但愿您几位不会误以为每个人的能力都是相似的。”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执行官编号已生成，041901赵扬帆先生，S级执行官，姬临学院执行部，感谢您的帮助与信任。”
　　认真打量老友的面容，他们相识的时间已经太长太久，久到纪舒远已经快要记不清对方除了豁达包容的幽默外，还曾是个从不轻易服输的少年。那么对方做出这样的选择，让人既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因为即使居于战场支援居于学术研究，这个男人，也以气势如虹的姿态，攻破一个又一个技术难关，屹立不倒。
　　他想到匆匆一瞥中，昏迷女人眉头紧锁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她会多么心疼。
　　或许他们这一生，原本就是互相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