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羲隐中录》高沧

127、处决的破晓（11）

　　盘旋的光带扑上来绞缠住穆曦微的四肢，另一端是瓦莲莉娅正容亢色的脸。双臂伸开，更多光带翻涌而出加固绳索，将半空的女人牢牢固定。然而有首席之名加身的女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学生能控制得住的，即使完全没有使用任何能量，单凭肌肉力量，女孩也逐渐支持不住。
　　光带一段一段崩散为弹跳的光点消弥在雨中。
　　看着李渺梧抛出的控制符箓还未靠近她的身体，就已被凭空捏碎，言煜更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操纵火元素对于敌人来说是难以招架的利器，可每一次在面对她时，都是徒劳。
　　“言老师，给我汇聚一些能量，刚刚是能量不足，我自己没法一心二用。”卡特琳娜站起来，轻轻碰了碰男人的手臂，走到他身前，看着瓦莲莉娅被雨淋湿的长发，感到自己也要禁不住流泪。“汇聚到我的身边，让我再试一次。”纵然已经修复了女人身体的蛇牙伤痕，但她能够查探到的信息远不止于此。那不是得到新突破的惊喜，而是难以置信却又是如蒙雷劈的恍然。控制好剂量的毒液，能够让实力强劲的女人暂时失力都是勉强，怎么会激发起这样的失控。
　　她错了，错的离谱，她在自以为万中无一的狂傲中，亲手毁掉了这个女人来之不易的未来，毁掉了无数个小世界得到拯救的未来。
　　她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没有人预想到，或许永远不会有人猜到。那个男人，远在那时候，已经计算出了一切，不知他是未雨绸缪还是一步三算，在这方博弈的棋局上，他早已埋下祸根。
　　那是一场埋伏已久的谋杀行动。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因为蚊虫叮咬而暴躁发狂，况且毒素已经迅速代谢排出，还有什么东西附骨之蛆一般，掌控她的生命。卡特琳娜不相信，刚刚的检查还没来得及细究便被匆匆打断，和高桥奈津江一样，和香取夏绪一样，她一定要亲手抽丝剥茧，扭转、弥补这一切。
　　为了挣脱作为工具的命运，自己一定有不同于那些人的实力与价值。或者哪怕只是作为武器，即使被掠夺，她也不想看到其他人的陨落，看到那颗最明亮的星辰的熄灭。
　　李渺颜睁开眼，顾不得安抚剧痛的后颈。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半空中被五花大绑的女人，说是五花大绑亦不恰当，光带只捆住了她的四肢，而她嘶吼挣扎着，瞳孔燃着火焰，像是要烧穿这些已经是杯水车薪的束缚。
　　“咯……啊啊啊…咯啊……”
　　不远处的红发女孩蓄势待发，她身后的男人所立之处，潮汐起伏的波浪扩散开来，那是被极速汇聚起的能量源泉，滤去杂质一滴不漏一刻不停住入她的身体。雨花散乱，天光混沌，这正是偷云换日浑水摸鱼的好时机。女孩幽绿的眸子在他意识迷蒙之时格外的狡猾清晰，此刻翻滚着金色的游丝，一缕缕一根根，勾画让人陷入痴迷的野蛮花纹。
　　她猛地伸出手，雨丝狂舞爬上先前存在的绳索。那并不是雨，而是细如牛毛的光线微丝，沿着捆住脚踝手腕的地方生长蔓延开，像微生物的菌丝，吸干它们所寄生的人，仅存的求生欲望。
　　女人的面容模糊在愈发密集的丝线交叠之中，光点在白金色的巨茧之上游动，缓行的轨迹让李渺颜禁不住怀疑，那之后不是破茧成蝶的新生，而是往更深地狱的堕落。
　　新的力量再次传入，每一根丝线光华迸射，几乎刺穿他还未完全适应光线的眼睛。不能放弃，他不能退缩，因为那屠杀的刀，就在他的面前，收割鲜活的生命。
　　“不，不可以！”他伸出手，低声喃语。
　　没有人理会这样的梦呓，力量涌入每一根做好万全准备的血管筋脉，欲望得以升华释放，野心翻倍抽条生长。这就是她所一直期盼的，充实圆满的身心，掌握到极致的所有细节，虽然无暇再立定决心，但要握着这权柄的念头就从此刻燃起，直至燃尽生命，都不会熄灭。
　　融入女人的身体，如汇入冰洋步入雪原，总之，是世界的终局与归墟的尽头，除了自己饱满的灵魂，其余的，触目所及，皆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