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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顿时朝堂上大部分视线都集中在沈念庚身上。

      沈念庚淡然一笑,谦虚道:“这等要职,臣实在不能胜任。”

      他说完这句话,刚刚一直未开口的赵弘致转过头,眼神在他身上扫过,看似只是扫了一眼,但是沈念庚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两道视线像是刀子一样在自己身上锋利地滑过,带起一阵冷风。

      “沈少府何必自谦呢?沈家人才辈出,沈少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此职位沈少府才是最合适的。”

      这话说出来,在场人的脸色各异。

      有一些平日里与沈国公府交好的大臣脸上已经有了愠色,而一些平常看沈家不顺眼的人一派看戏的神态。

      谁都知道沈家是文学世家,但这从小遗失而后寻回的沈家大公子却回来自己要求着任了个从商的职位,东灵崇文尚武,所以一些大户人家的子弟要么从文,要么从武,只有那些靠着科举进来的寒门子弟才会被委任从商的职位。

      “既然二皇子发话,若是皇上同意,那臣一定竭尽全力。”他不再谦虚,而是平平地回了一句。

      沈念庚太懂怎么戳中赵弘致的痛处了,在这朝堂上,你这个皇子说了还不算,得上奏皇上同意。

      果然,赵弘致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意思,但他不仅没生气,反而对着沈念庚微微一笑。

      沈念庚在下朝的路上遇到了姜乃。

      姜乃算是沈国公的半个徒弟,在沈国公还不是太子太师的时候,教过他一段时间。

      沈念庚对于姜乃这个人还是尊敬有加,当初他自告奋勇进了少府,姜乃却不知情,还以为他是被迫的,急匆匆地找到了他,要帮他上书。

      作为谏官,不能与朝堂上的人太过于亲密,姜乃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平日里和沈念庚并不说话,甚至私底下的闲谈也是没有的,但只要沈念庚有事,沈念庚觉得他比自己的父亲还要着急。

      姜乃把他拉到一个背人的地方,乌纱帽下的眉头皱成一团,再加上他感受的皮肤,就像是一棵陈年老树,努力地伸开枝叶为别人遮风挡雨。

      “阿庚,你放心,我今日就会上书,让皇上慎重考虑让谁去幽州这件事,你切莫急躁。”

      沈念庚身上清冷的气息重,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但在姜乃面前,他有意地收起这种气息,倒变得有些符合这个年纪的少年感了。

      “姜叔,在幽州设税司这件事是我提的。”

      “你提的?”

      “是,幽州动乱早晚有一天要起的,现在不起,只是因为南方涝灾的事情更加重要,无人关注而已。等南方稳定,国库没有银两赈灾,东灵这一年都难以度过,如果在这个时候幽州动乱,那东灵根基必遭动摇。”

      姜乃看着眼前这位少年,总觉得他不是印象中的那个人了,他感慨道:“老师总算是没看错你,阿庚,你长大了。”

      “你知道吗?以前你的祖父总是会在我们这些学生中提起你,说你虽然还小,但是是最想他年轻时的人,你父亲在你那么大的时候不及你半分。他说起这话时脸上的骄傲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后来……后来你走失,再加上太子……老师一下子就病倒了,太医都说撑不了几年了,但是没想到,居然撑到了你回来那天,应当是老天有眼吧。”

      姜乃说到动情处眼含泪花,手握住了沈念庚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捏着。

      沈念庚听他说起沈国公,仿佛又被拉回了那一天,呼吸蓦地急促了起来,大拇指在虎口处掐出一个月牙,他的脑子里逐渐清明起来。

      沈念庚辞别姜乃后刚回到沈府,沈父就派人来喊。

      “子烨。”

      “在。”

      “去红楼一趟,把舒生带来。”

      “是。”

      沈念庚见到沈父时,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让他意外的是,沈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一见面就急切张口,而是意外地有些平静。

      “父亲。”

      父子两人一坐一站,两两相望,互相审视。

      沈源看着眼前已经带着成熟男子气概的儿子,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他,总是跟在自己身后说以后要成为像他一样的对东灵有用的人,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那日我进宫,没见到二皇子。”

      这让沈念庚有些惊讶。

      沈父接着说“但二皇子拖人带了句话,你可知二皇子说的是什么?”

      “儿子不知。”

      “二皇子说,沈家站在哪一边,要你说了才算。”

      沈念庚心里猛地一颤,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他现在只是区区一个少府监,而沈父正三品的官职,就算是沈池,也有正五品的官职,这沈家什么时候轮到他说了算了。

      “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沈父叹了一口气,手掌在桌角反复摩挲,“我们都老了,沈家的未来要靠你们小辈儿撑着了,你是家中的长子,你的决定最能代表沈家。”

      沈父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眶红了,本来有些浑浊不清的眼睛里也有了一点光彩,站起身来,朝着沈念庚走过来。

      “阿庚,为父不是一定要逼你。而是自从你祖父……朝堂上想把沈家扳倒的人不在少数。现在朝堂上的形式你也明白,二皇子掌握着半个朝堂,但四皇子母妃那边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若是以前的沈家,就算是立足中立之位,也没人能动沈家半分,但现在不同,沈家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刻,得寻求一个庇护。”

      “为父知道你是为那场动乱的事对二皇子不忿,且不说那事二皇子有没有参与,但在他大义灭亲杀了自己舅舅且皇上吩咐从此以后任何人不能再提此事的时候,二皇子就已经从这件事中全身而退了。”

      沈念庚明白,这些事,他都明白,但是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忘记那个穿着明黄色衣衫跑走的身影,更不能忘了沈国公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出的那句话,那句话像是他这辈子的梦魇一样,每一晚,每一晚。

      他劝他放下,好好做沈国公府的大公子,还告诉他,他一直都是他最出色的学生。

      他恨,他宁愿沈国公骂他打他,而不是说出这种安慰的话。

      这种话比凌迟更狠,像是千万根针扎进他的身体,他从此以后不能有感情,不能再拥有幸福,不然那千万根针就要动起来,像是在咒骂,

      “你凭什么?”

      沈念庚喃喃道:“我凭什么?”

      沈父拍着他的肩膀,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岁,背也弯了,低头的时候沈念庚刚好能看到他长满银丝的头顶。

      “阿庚啊,这沈家,以后就靠你了。”

      这句话和沈国公临终前说的一模一样,沈国公也说“小庚,沈家,以后就靠你了。”

      “这次去幽州,你……”

      沈念庚把自己掐的更深,偏过了头,“要去的。”

      “好。”

      沈念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房里出来的,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了自己的屋子,怎么躺下。

      他好像是睡着了,但又好像没有,好多人,好多血,画面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忽然一转,山崖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又来到了赵家,他自己一个人,每晚被噩梦缠身,他挣扎着想要醒过来,但是四周像是被千万条细线扯住,动弹不得。

      一阵安心的味道传到鼻腔里,这股味道像是一个人一样,他能感受到“它”来到床边,轻轻拍打着自己,慢慢的,黑暗被温暖包围,像是一阵藏在深山之中的桃林,他安然地睡去。

      他这么想着,好像“它”再次来到了自己的床边。

      但是这次的他没有睡去,他和自己斗争着,想要醒来,想要知道这温暖从何而来。

      他牵到了刚刚自己掐出来的伤口,疼痛让他转醒。

      也许是太过急切,他挺起的一瞬间凭着感觉抓到了那个“它”。

      “沈公子!”

      赵年岁在院子里的时候就看见他了,叫他也不应,回去的时候还差点撞了,徐子烨也不在身边,她不太放心,就在身后跟着。

      但是他进屋之后倒头就睡,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像是难过极了。

      她闻到了像是尘封了许久的屋子被打开,浑浊像是生霉的味道,

      “这种应该是…难过?”赵年岁把腰间的荷包拿下来捂在口鼻处。

      她站的太远听不太清他说的话,就往前凑了凑,没想到这人像是鲤鱼打挺一样坐了起来,还死死攥住自己的胳膊不松手,自己也没干什么呀!

      “沈公子!快松手!”

      沈念庚睁眼便看见眼前的人,桃粉色的衣服,乌发从颈间倾泻而下,落在他的手臂上。

      可能是由于自己的手抓的用力,另一只肉乎乎细腻的但白皙的手覆在自己的手腕处,和自己小麦色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你怎么在这儿?”他哑着声音,眼眶里的泪水像是蓄积了很久,一下子没有了阻挡,滑了出来。

      赵年岁被他的状态吓住了,“沈,沈公子,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沈念庚像是没听到一样,把她摔在了身边空着的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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