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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章 ...

  •   餐厅里一片寂静,陆颜和江敛对视上的瞬间,两人眼中都有太多东西涌动,好像就再看不到其他人了。
      江清萝这看看,那看看,拿起筷子就敲了下碗壁,发出清脆一声响,声音不大,却宛若惊雷打下,让人蓦地回神。陆颜脸颊微红的低下头提起筷子掩饰尴尬,江敛则面色不虞的看向自家二姐。
      “不好意思,”江清萝强忍着笑意,先是从善如流的道歉,随后义正严辞的指责,“虽然我煞了风景,但是咱们先坐下吃饭吧,饭厅里又不止你一个人。”
      江敛看了眼陆颜快要垂到桌子上面的头,没说什么。他走到老太太身边先告了迟来的罪,随后站到了二姐身后,这一桌子已经没有空位了,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清萝仰头看向见色忘姐的好弟弟,佯装生气道:“我这么久没回家,你不关心关心我,居然还排挤我,我就不让给你,你怎么样?气死你。”
      江敛眉头一拧,正要开口,旁边陆颜就站了起来,“小叔你坐我这边吧,我去隔壁桌子坐。”
      要不是时机不对,江清萝都想为小姑娘拍手笑出声了,她要是走了,江敛还非要坐这个位置干嘛?
      江清萝拍拍大腿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正要站起身来,那边就传来了江故的声音,“小颜颜啊,你过来跟我坐吧,我这里还有个空位置。”
      陆颜点点头,她推开椅子走了过去。江敛刚要伸手拉住她,就被江清萝拽住了。
      江敛正要甩开,就听到江清沅开口说道:“你二姐在战区的时候可想你了,好难得回来一次,你就跟她坐在一起吧,叫她好好看看,半年多没见,宝贝弟弟是长成方的圆的扁的了。”
      “子恪,快坐下吃饭,一直站着像什么样子。”江老太爷都发话了,江敛只好坐下,只是眼睛还是三不五时的往隔壁桌子上看,向往之情溢于言表。
      饭厅里又热闹起来,江老太爷在关心江清沅手上的新项目,江东旭偶尔插上两句话,趁着这个空档,江清萝几不可闻的把椅子悄悄朝江敛挪了挪,小声的问道:“好弟弟~跟姐姐说说,怎么上去叫个人还把自己打扮了一下呢?”
      说这就想像小时候一样上手去揪一揪他的头发,被江敛一眼瞥了回去。
      “衣服不小心弄脏了,”江敛轻飘飘的解释了一句,自然而然的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解决陆颜没吃完的藕粉圆子。
      “弄脏?”江清萝对着江敛上下看了又看,勾起唇角暗自嘀咕:“也不知道是哪里弄脏了。”
      她努努嘴巴,伸手把自己面前的半碗圆子也推到江敛的面前,笑着说:“弟弟~二姐也吃不下了,但是你知道的,咱们家是不允许浪费的。”
      江敛转头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是在问她:你疯了吗?
      江清萝立刻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为媳妇儿可以,为老姐姐不行。弟弟~你好无情啊!”而后,她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靠的更近了些,笑容暧昧至极,“子恪,你用的餐具好像没更换新的啊?”
      江敛眼神有些飘忽,躲避着二姐看过来的视线,欲盖弥彰的拿起水杯装模作样的喝茶。
      江清萝哼哼道:“弟弟啊,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可真是不害臊!”
      “不是占便宜。”江敛不认同的纠正。
      江清萝愣了下,随后又笑开了,“认真的?”
      江敛看向正跟江故有说有笑的陆颜,眼睛不悦的眯起,“我只对她认真,永远没有别人。”
      “那可就难了,”江清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低低感叹一声。
      她还不知道江敛忍下了家法,只以为会有家族的阻拦,却不想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两个世界的鸿沟。

      午饭后大家陪着江老太太逗了会儿重孙,等到了老太太爷午睡的时间才各自散去。陆颜已经习惯性的去寻找江敛,却见他被两个姐姐架走了。
      阮清竹将小姑娘的动作看在眼里,伸手揽过陆颜:“他们姐弟半年多没见,肯定有些话说,下午我倒没事,你跟我一起去前边吧。”
      陆颜看了一眼江敛离开的方向,笑着点头跟阮清竹一道去了前面的别墅。
      江敛这边被两个姐姐勾肩搭背一路走到两扇随墙门边上才放开他,江敛黑着脸整理被拽的皱巴巴的衣服,“什么事?”
      不等江清萝的波浪号飘出来,江清沅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和那个假冒的陆颜是怎么回事?”
      江敛整理袖口的手一顿,神色锐利的看向江清沅,没有说话。
      夹在两人中间的江清萝都震惊了,大姐,事先说好的委婉呢?
      江敛松开手,靠在蔷薇花藤下,掏出口袋里的烟盒,敲了两根出来,递了一根给大姐。青蓝色的火苗迅速点燃了烟头,带出尼古丁的味道,他不答反问:“你们全知道了?”
      江清沅毫不客气的拿过他手里的火机,也点燃了指尖的香烟,她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情绪缓和了许多,她冷笑一声:“怎么,我们不应该知道吗?”
      江敛抽着烟,没有说话。
      江清沅继续说道:“除去江家子孙的身份,你还是盛世的董事长,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名利,多少双眼睛盯着?真不怕明天的头版头条是‘京圈丑闻,盛世太子爷和未成年女高中生的隐晦情事’吗?”
      “呵。”江敛把快到烧到尾的烟摁灭在花墙上,笑的轻蔑,“我现在就敢抱着颜颜在盛世门口接吻,他们敢把拍到的报道出去吗?”
      “你!混账东西!”江清沅气的想动手,被江清萝抱住了。
      “大姐,消消气,消消气,你以为他真敢啊,就算他不介意自己流言缠身,也不会舍不得把心上的人推倒风口浪尖上去的。”江清萝瞪了江敛一眼,示意他好好说话。
      江清沅晃了下胳膊,示意江清萝松开她,“先查清楚她的身份吧,其他的事情再说,子恪,你年纪也不小了,第一次对女孩动心,我和你二姐不是要阻止你,但作为江家人,你也应该知道轻重缓急,别太任性了。”
      江敛一言不发,最终应了声是。
      得到弟弟的承诺,江清沅就走了,留下弟妹去胡闹。她这次回京城可不是休假的,有几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行程都排满了。
      江敛瞥了眼脸色憋得通红的二姐,好心开口道:“想笑就笑,你的肺泡已经超负荷工作了。”
      江清萝终于憋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咱们家大姐可真是个正经人,她不觉得她作古正经的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句话很搞笑吗?还第一次对女孩子动心,好肉麻,哈哈哈哈哈。”
      江敛没理睬,捏着烟头转身也要走,立刻被江清萝眼疾手快的搭住肩膀。
      “弟弟~二姐可是完全站在你这边的,别这么冷淡呀,跟姐说说看,你眼里从来是揉不下沙子的,怎么就看上这个女孩儿了?不会只是凭她长得好看吧,你一见钟情?那你要动的心可太多了。”江清萝垂着眼尾,表情哀哀婉婉的,仿佛在感叹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的弟弟原来也只是个见色起意的平凡的普通男人。
      江敛顿住了脚步,他低下头,垂着眼睫看向自己的胸膛,江清萝看不见他眼中翻涌的情绪,只听他低低一声叹息,“我忘了,二姐。可是我的心告诉我,我就是爱她的。”
      说完,江敛就走出两道随墙门,朝院子的西北角走去,去捉拿跟傅青禾“私奔”的沈溪。
      随墙门边起了风,微风穿门而过,带落花藤上的蔷薇,秋风渐凉,江清萝却感觉自己被吹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江敛话里的热忱,也太烫人了!

      阮清竹带着陆颜一路说一路走,出了慈安居,来到了前边别墅的温室花房。
      隐在绿植之中的欧式圆形玻璃花房面积颇大,清晨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如同水晶般的玻璃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整个花房,像是一个巨大的发光体。碧绿的爬山虎稀稀落落的攀附在玻璃壁上,有几株甚至从巴洛克式的圆形玻璃房顶上的天窗爬到了里面去。
      京城的天气已经转凉,但花房里却保持着适合植物生长的温度,舒适宜人。与其说这是个花房,不如说是个植物园。各色绿植层叠交错,纷繁的花朵儿争奇斗艳,陆颜对花草没研究,一眼望过去,几乎都不认得。
      拂开一层碧色的垂幕,入眼便是一处隐在丛丛绿意之间的休闲场所。屋外的草地已渐渐枯黄,而这里却还长青。翠色的草地上放置了一张白色的圆桌,桌边有雕花铁椅。桌上铺了一张蕾丝桌布,陈列着各色点心茶品并一个木制的花瓶,瓶内插着一节开衩的翠竹,简洁大方。桌子斜角有两个书柜,放着分门别类好的各类书籍,四周绿幕为帘,与青草相接,遮住了这一方清净的小天地。
      阮清竹带着陆颜坐下,佣人们送上各色用具,她站起身走到绿荫下的铁艺花架边,挨个给花草松土施肥,“姝姝喜欢收集奇花异草,这个温室是早年三弟亲自设计督促人建造的,为了养活那些习性不同的名贵植物,他动了不知多少脑筋,整个京城这样的花房怕是找不到第二处了,那时候,他们的感情还很好。”
      陆颜不清楚该怎么搭话,因为她知道,江东岸的那些好原本就不是给何姝的。那些纠葛里,这个被江东岸亏欠的女人可怜,却并不无辜。
      而现在阮清竹突然跟她提起这些江故他们都不一定完全清楚的旧事,陆颜不清楚她的用意,只好选择缄口不言。
      阮清竹等了半天没等来陆颜发问,心里忍不住赞叹选择这个小姑娘来江家的人的眼光了,以色待人,不能长久,美貌之余,足够聪明,不怪江敛喜欢。
      于是她继续抛出诱饵:“感情里真诚相待才是最要紧的,隐瞒就像是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被发现了,把原本看着美满的生活炸的分崩离析,你说对吗?阿颜。”
      陆颜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点头道:“是这样的。”
      阮清竹放下花铲,拿起洒水壶湿润有些干燥的营养土,半开玩笑的问道:“你既然认同奶奶的这个说法,那你跟我说说,你有没有什么隐瞒子恪的啊?”
      听到这话,陆颜心里先是‘咯噔’了一下,难怪最近阮清竹对她的态度不像初见那么亲厚了,虽然不清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她肯定江家已经确认她不是‘陆颜’了。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大奶奶话里的意思,江家是觉得,她跟江敛的关系变质了,甚至可能怀疑她是故借着‘陆颜’的身份来接近江敛,有所图谋的。
      陆颜的蓦地想起之前在江家祠堂里江敛跪在祖宗排位受的家法的样子,原本泛白的脸色又染上薄红,她心想:这其实算是江敛单方面变质了他们的关系吧?而且如果不是秦淮偷偷带她去看,祠堂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事情发生之后,江家没人和她说起,想来也是对她的身份持疑。
      不过,这一点或许会对她有利。反正江家已经不知道从哪里确定她不是真的陆颜,索性她也不装柔弱无辜的小女孩儿了。照情况看来,他们应该是怀疑自己与谁合谋绑架了原主,暂时还不会揭穿她。
      阮清竹一边浇花一边用余光观察着陆颜从心虚到羞怯的神色的变化,适时的开口提醒道:“阿颜?”
      陆颜弯唇一笑,少了些小女孩的软糯,显出几分精明。一双杏眼直直的看着阮清竹,没有丝毫闪躲,试探道:“当然没有了大奶奶,我和小叔谈不上感情,又哪里来的隐瞒呢?”
      “谈不上?”阮清竹心里冒出些火气,她重重的放下水壶,看着女孩儿坦荡的眼睛,又没法无缘无故的生起气来,毕竟子恪挨家法这件事情,她根本还不知道。
      浇灭心头的小火苗,她换了个语序问道:“阿颜,你知道子恪对你有什么隐瞒吗?”
      陆颜笑了:“大奶奶说笑了,我不知道小叔的事情有很多,以我们的关系,那些不能算是隐瞒。”果然,只要暂时没有作妖的行为,就算她的变了样子,江家人也不奇怪。
      阮清竹却没顺着她的话说,自顾自的继续道:“十一年前,子恪被绑架过。”
      十一年前?陆颜不自觉坐直了身子,秦淮一口认定她是画中的女孩,也是十一年前出现的。
      阮清竹拉开陆颜对面的椅子,把往事娓娓道来:“那时清萝受命前往Y国参加联合国的维和行动,在停战区内为保护平民与该国内恐怖组织发生摩擦,恐怖组织报复心极重,后来他们查到了一些关于清萝的线索,派出了底子浅身份清白的几人混过了南粤的海关检查,悄悄潜进华国。他们守在清萝的公寓附近,等待时机。军区管理严苛,清萝很少回京城,却没想到子恪碰巧那些天借住在了那里,他们迟迟等不到清萝,又见有人进出,于是就想伪装成绑架逼迫清萝现身。”
      陆颜拿起摆在一边的茶具给她倒了杯花茶推过去,聚精会神的像是听故事一样。
      她问:“后来呢?”
      阮清竹抿了口茶润嗓子,继续说道:“被绑走的却不是子恪,是个女孩。他们在公寓留下了语音,子恪通知救援后先孤身前往了语音里说的地址,没人知道当时情景如何,但等救援人员赶到时,绑匪都死了,而子恪也昏倒在地。”
      也根本没有什么女孩儿。阮清竹说半句留半句,没有完全说出实情。
      陆颜的心一下子揪紧,“那,那个女孩儿呢?”
      阮清竹叹息道:“现场并没有搜寻到被绑架的女孩,那里是一处半山腰的废弃改装车厂,后面就是悬崖。”
      所以,女孩死了。
      陆颜忽视心尖那点酸涩分析起来,恐怖分子一定是从江清萝的公寓中绑人的,江清萝不在,江敛借住在那里,女孩肯定是江敛带过去的。江敛怎么会随便把什么女孩子带回姐姐的公寓住,那是他当时喜欢的人吧,却阴错阳差的被恐怖分子绑走了,最后只落得个尸骨全无的残忍结局。
      江敛懵懂渐开的初恋,最终惨烈收场,所以他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种了女孩喜欢的花,画了无数的画像。而她,侥幸和那个女孩子长得像,或许还一模一样,江敛的永不言悔和跪受家法不过是因为菀菀类卿?!
      陆颜想起女主角和她或多或少容貌上都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哭笑不得的发现这居然还是一本替身文学!
      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代表,只要不过分,不触及白月光,有江敛罩着,她可以在这个世界横着走了?
      不就相当于拿到了半块免死金牌,陆颜慢慢抿起嘴唇,她有点想笑。
      阮清竹默不作声的看着表情霎时变得很精彩的陆颜,觉得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满意的端起精致的茶具。
      无论小间谍在子恪心中处在多重要的位置上,只要她错误的以为子恪对她并非真心,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都是随时可以失去的,聪明人就不该轻举妄动。
      偏偏跟她设想的相反,陆颜准备妄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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