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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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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知把这只卷起飓风的西伯利亚蝴蝶认定为林舟。
她悄咪咪跑出家门,跑到斜对面那家,发现这里住着的并非林舟一家人。
林舟家没有搬到这里,所以他两不认识。
她悄悄跑回来的时候,被正在花园里浇蔷薇从的柏青山抓住。
“去干嘛了?”
“……收集情报。”
柏青山伸出空着的手,揉揉她的发顶。
“你妈说了,把那些事忘干净就行,大不了这辈子离这个叫林舟的远一点。”
柏知别扭地回应:“是你说的还是妈妈说的。”
“都行。反正你都得听。”
柏知进屋的时候,柏青山补充道:“不要被梦捆绑一生。”
成敏笑话她此前急着上去要林舟微信,心里却是发堵的。
不管是梦还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知知的三言两语,成敏听完心下不由得生出心疼和愤怒的情绪。
她和柏青山也讨论过,要不要干脆转个学,彻底不和这个姓林的打交道。
柏青山不太认同。
“她没做错事,不需要躲。”
成敏叹口气,“知知是不用躲,但是她一向有点心大。万一哪一天就把这梦忘了,又和林舟纠缠到一起,最后被伤害怎么办?”
柏青山摇摇头,“不见得。”
“总之我们保护好她就是。”
周末,成敏和柏青山带着柏知、杨怡出去玩。
柏知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叫杨怡的女生。
很奇妙。
像是一根弦,被轻轻触动。
海滩上贝壳很多,等到潮落的时候,还有很多赶海的人。
柏知跟着一起闹,成敏不让她脱鞋,说带着干净的鞋子,让她直接去踩水就行。
杨怡问她在新学校怎么样。
柏知点点头,“挺好的。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叫岑月。”
“哪个月呀。”
“月亮那个月。”
杨怡接着说:“一会就有海生月了。”
她们站在夜空之下,月亮突兀地从海平面跳出,缓缓升起,在海面上洒下波光粼粼。
“心情好一点了吗?”
柏知有些不好意思:“你看出来啦。”
杨怡笑着说:“不开心的时候,我就叫我哥来让你打他两拳。”
“杨泰最近怎么样?”
杨怡瘪嘴,“也就那样,成绩一般有点急躁……不过他最近好像心情也不太好,我问了也不说。”
***
这周回到学校,成绩已经被打印好分发到教室,前五十名被挂到一班教室外的长廊上。
柏知背着书包,临近教室前听见不小吵闹声。
长廊上挤满了人。
一班有人出来洗拖把,看到她,喊了声:“柏知!”
我们很熟吗?
柏知感到莫名其妙,却还是点点头。
洗拖把的男生接着嚷:“你快去给赵班负荆请罪吧!”
负什么荆,请什么罪?
走进教室前,她瞥见一眼一旁的排行榜,下意识去看顶头的位置。
“林舟。”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叫住。
“柏知,来我办公室。”
是班主任,赵生。
赵生坐在自个位置上,手里拿一张卷子,沉着眉,气压很低。
“赵老师?”柏知主动开了口。
“我就说你上周五怎么这么心虚,敢情在这等着我呢。”
柏知移动视线,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试卷。
是一张英语试卷,字迹很眼熟。
眼不眼熟的,其实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这张卷子有一半都是空着的,干净得一笔一画都没有。
“老师,你手里拿着的不会是我的卷子吧……”柏知笑嘻嘻。
赵生把卷子一扔,轻飘飘的卷子在空中转呀转,两人就眼睁睁地看它一点点飘落,然后,大眼瞪小眼。
“咳咳。”赵生微微咳嗽两声。
“你这态度极其不端正!”他批评道。
柏知立刻否认,“老师,这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难道关我的事!”赵生越听,脾气越大,弯腰捡起试卷一把塞到柏知怀里。“自己说!为什么不做完!空了这么多。”
柏知垂着头痛定思痛,“我睡着了。”
“考试这么重要的事……考试时间是拿给你睡觉的吗!”赵生又急又烦躁,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柏知低着头任他教训着。待他说累了才低声开口:“赵老师,我还背着书包呢。”
赵生这会脾气下来了。“书包,书包怎么了?”
“……挺重的。”
办公室里,寂静片刻。
柏知听见一声轻笑,抬起头追寻笑声。
她这才发现赵生对面这张办公桌前,坐了个穿白色衬衣的少年。
他低头用红笔修改着卷子,头发稍稍遮住脸,一脸沉静,如果不是唇角淡淡上扬,很难让人以为此前那声笑是他发出的。
柏知:“……”
市三中的秋季校服。
女生是淡蓝色衬衣,白色百褶裙;男生是白色衬衣,深蓝色长裤。
这座城市纬度低,还有秋老虎,饶是九月,仍是闷热。
或许是因为在办公室撒完了气,赵生给足柏知面子,没有在考试小结的班会上提起她的滑铁卢。
中考状元,入学考试第二十二。
外头的榜单上也趴着他们的语数外和文理综成绩。
柏知同学鲜红的“96”在一堆密密麻麻的三位数里很是显眼。
“柏知,我觉得你做得挺对的!□□人学什么外语!”
“This is tianchao!这里是□□!”
同学们开心地打趣着她的96,无形间拉近了和她的距离。
柏知,柏知一点也不开心。
林舟的英语146,比她整整高出五十分。
“啊,怎么办。”
她趴在桌上。
入学考结束后,下下周就是第一学月考试。过完大学四年,工作半年,其实英语才是她最拿手的。不知道下一次考试完,是不是只有英语才有三位数。
她把整理好的卷子摊开,先把文综卷捋到一边,打开了数学卷子。
有一大半都是集合问题,柏知大学的第一课高数,也是学的集合。柏知这才稍稍放宽心,直接去看最后两道基本函数。
她趴在桌上,左眼看题,一只手在草稿纸上画来画去,脑海不清晰的定义和涵义就翻笔记,倒也做得快。
柏知习惯做笔记,虽然翻的次数并不多,但做笔记方便她记忆。记忆一旦模糊,翻开笔记就会很清晰,不会不清不楚。
她的数学笔记里全是公式,除了定义几乎没有汉字。字迹也很潦草,除了柏知很少有人看得懂。
以前还闹过笑话。
老师检查错题集,同桌匆匆借了她的交上去。数学老师也不傻,上课的时候直接指着错题集问同桌,这道题的答案是“六十六”吗?
她的题目两三笔写完,同桌看不懂题,流着冷汗点头,“……是。”
数学老师笑了,“柏知,你来说。”
柏知不情愿地站起来,瞟了眼笔记本低着头道:“是6b。”
数学老师没批评同桌,反而批评她。
“高考你也想画两个啾啾上去,让改卷老师自己去看是6还是b?”
她只好说对不起,以后会好好写的。
“把这些题重新抄一遍,给我检查。”
然后就把笔记本扔给了林舟。
林舟模仿她飘逸的字迹,但是就是能看懂许多,看起来也很顺眼。
柏知这会翻开笔记,也被自己的字迹辣到眼睛。
“我以前写字有这么丑吗……”她嘟囔几句。
语数外和物理,柏知都跟上了教学节奏。
问题出在生物和化学上。
她大学完全没再接触这两门学科,生物和化学一开始需要记忆的东西又多,基础知识又是初中学的,隔得就更久了。
她现在的水平,大概就是只会背完元素周期表,分辨细胞结构图。
柏知脸皮薄,课堂小测的时候只做选择题,把大题空着,问就是不想做,不是不会做。
她坐在办公室关着的火炉上,后悔了。
这时候天热,空着的火炉都是给学生坐。柏知左手坐着楼上平行班的两个学生,正摇头摆脑地背着古诗词。右手……右手坐着正帮化学老师改小测卷子的林舟。
柏知被生物老师逮过来,看着眼前摆在桌上、空着大题,署名“柏知”的生物小测卷,磨了好久,只磨出来两三个小题。
丢脸,太丢脸。
“在低倍镜下寻找……移至……”她低声读题,读完了又读一遍。
左边背诗的两个学生正在偷偷聊天,右边的林舟也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一丝一毫地视线也没给她。
柏知假装在试卷上勾关键词,思考想个什么理由溜走比较好。
林舟突然把红笔一放,扬声道:“赵老师,这张卷子没做完。”
赵生是一班班主任,也是一二班的化学老师。
赵生刚喝下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你帮我看看卷子上的名字是谁,是不是姓一个木一个白。”
赵生刚听化学老师说,柏知化学卷子大题没挨,让他多教训教训这个心高气傲的学生。
林舟扬眉,“这个同学……”他打开夹着卷子的夹子,似乎很是诧异道,“的确姓柏。”
柏知:“……”
我还能溜走吗。
赵生叫她过去。
柏知深吸一口气,对着垂眸继续认真批改卷子的林舟说:“你的头发挺好看的,我觉得很适合烫成波浪卷。”
赵生催她滚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