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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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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里,路向晨坐在马桶上突然很想抽一根烟。他会抽烟,但是没有烟瘾。抽烟对他来说更想是进入社会后不得不与人打交道而被迫学会的一项社交技能。
而此时此刻路向晨特别想抽一支烟,好让浓烈的尼古丁将自己烦躁的心绪压下去。
然而他身上既没有烟也没有火,于是路向晨在洗手间被擦得一尘不染的锃亮的马桶上坐了片刻,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婚礼的举行原本定在十一点,但实际开始的时候还是比原定的时间晚了快一个小时。
偌大的宴会厅里搭建了一个梦幻唯美的舞台,T形舞台一直延伸到宴会厅的门口。舞台两旁装饰着象征爱情的白玫瑰,加以满天星和五彩气球的点缀,美好又烂漫。
LED灯打造的舞台上不断变幻着绚烂夺目的图案。在司仪的介绍下,一身洁白婚纱的新娘搀着自己的父亲缓缓步上舞台,向早已等候着她的新郎走去。
每踏一步,脚底都会生出一朵灿烂的鲜花。像是走在繁星点缀的银河之上,通往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
大舞台的屏幕上滚动着新郎新娘从出生到相遇相知并相守的过程,配以司仪饱含感情的讲解,惹得新娘和新娘母亲都热泪盈眶。有几个泪点低的亲朋好友眼中也是含了泪花,一脸祝福的表情看向那一对新人。
路向晨也忍不住生出一些感慨,不知道他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能够携手自己的爱人共同走上这样幸福的一个婚礼舞台。想象完之后他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也不知道到时候他们得到的会是众人的祝福还是嗤之以鼻。
仪式举办完之后宴席就开始了,路向晨还是没能躲过他表哥的热情与执着,一开席就干了三杯啤酒下肚。好在夏河没有硬性指定酒类,只问了路向晨要喝哪个。于是路向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度数最低的啤酒。
其实路向晨不喜欢喝酒,虽然能喝一点,但是酒量一般。就跟烟一样,是各种聚会上不得不与人社交而强迫自己学会的一项技能。时至今日路向晨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难喝又毫无益处的东西,有些人还甚至是趋之若鹜。
本着社交的礼仪,路向晨对来敬酒的亲朋好友都来者不拒,只不过这喝下肚的量也都是意思意思。好在众人也不太在意这个,更多的是和桌上的美食打交道去了。
酒过三巡,路向晨的脸色便有些泛红了——他喝酒容易上脸。
有时候路向晨还挺感谢自己的这个体质,关键时候能帮他躲掉不少麻烦。
跟服务员要了一杯温水,路向晨好不容易能缓一缓,结果今晚的新人又过来敬酒了。
路向晨的表妹夏柔虽然名字听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性格十分豪爽。她端着个红酒杯对路向晨道:“表哥,这杯我干了,你随意啊!”
夏柔的新婚丈夫冯一凡见状连忙劝道:“少喝点少喝点!”
然而夏柔还是直接将剩了的半杯红酒干掉了,完了还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道:“你怎么不喝啊。”
“我喝我喝。”冯一凡连声应着,然后和路向晨碰了下杯,很有诚意地也干掉了半杯。
路向晨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硬着头皮灌下了一整杯啤酒。
“哈哈,表哥好酒量!”夏柔拍了拍路向晨的肩膀,带着她的新婚丈夫转战下一桌去了。
婚礼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路向晨倒还算清醒,走路也没有飘。
路向晨的父母在帮着他舅舅一家送客,路向晨和他们简单打了声招呼,便叫了个代驾回家了。
坐了一路的车,困意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一进家门,路向晨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便倒在床上睡死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黑透了,看了一眼手机,晚上八点了。
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丝毫不见白日里的笔挺光滑,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惨不忍睹。于是路向晨干脆地将衣服脱下丢到一边,打算明天去找家干洗店清洗熨烫,然后直接光着身子走进了浴室。
热水打在身上缓解了不少疲劳,明明是个休息天,却感觉比平时的工作日还心累。
洗完澡后路向晨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就走了出来,裸露的上半身有着隐隐约约的肌肉,劲瘦但不羸弱。优美的人鱼线一路缓缓向下,最后隐没在浴巾之下。
五月的天白日里虽然有些炎热,但夜晚的温度刚刚好,十分舒适宜人。
于是路向晨就这么光着膀子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打开手机点外卖,这时他才注意到微信里头有一条未读信息。
是高天睿发过来的,说是维修费用不了几个钱,就不要他赔了,如果路向晨实在过意不去可以请他吃顿饭。
路向晨没忍住咒骂了一声,然后狠狠甩掉手里的毛巾,双手拿着手机开始飞速地打字:瞧不起我是吗,账单拿来,我一个子也不会少你!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要是不让我赔,我明天就去交警大队自首,让警察帮忙处理!
发完这句后路向晨有些得意洋洋地心道:小样,看你还能有什么借口拒绝我!
然后路向晨打开了朋友圈,决定在对方妥协认输前先看看朋友圈打发打发时间。
刚滑到第二条动态的时候,语音通话突然响起——是高天睿打过来的。
路向晨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接了起来,然后态度十分敷衍地开口道:“干嘛?”
率先通过电流传递过来的是一声无奈的叹息,接着是高天睿那独有的富有磁性略微低沉的温和嗓音:“向晨,你一定要这样吗?”
对方说这话时的音调很低,声音轻柔,像是呢喃般的叹息,透着一丝无奈,但尽显耐心和包容。
没来由的路向晨生出一分心虚来,嘴上却还是强硬着道:“我怎么了我,我按交规办事,哪里有问题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少许,四周安静的出奇,公寓明明靠着马路,此时此刻却连一丝嘈杂也没有。路向晨似乎能通过无线电波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就在路向晨以为对方会挂他电话的时候,高天睿终于出声了:“我们各退一步,修车费你赔我一半就行,然后外加请我吃顿饭,可以吗?”
最后可以吗那三个字似乎透着一股小心翼翼和恳求,听的路向晨有一瞬间的恍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酒还没醒。
也许真的是酒精的作用吧,路向晨竟难得地在死对头面前选择了妥协,支支吾吾道:“行……吧。”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一丝笑意,路向晨听高天睿说:“时间地点你定就行,等见面了我就把账单交给你。”
挂掉电话后,路向晨有些愣神。这什么情况,他刚刚是答应了跟一个唯恐避之不及怎么看都看不惯宁愿八辈子都不要见面的人……吃饭了吗?
果然是酒还没醒,酒精这种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
既然时间地点都由路向晨定,那他自然是不着急的。干嘛那么急吼吼地上赶着请人吃饭去,搞得他好像迫不及待要跟人见面似的。嗯,先晾个几天吧。
第二天一早,路向晨先是去了一趟干洗店,然后又去了一趟修车店。好在撞得不严重,修补一下也就一百多。
付钱的时候路向晨没忍住问了修车师傅一个问题。修车师傅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你说的这车可是进口货,要是能修倒还好,也就三四千吧。要是不能修就只能换零件,那至少得一万起步。”
听完这话的路向晨瞬间觉得后槽牙疼的厉害,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打肿脸充胖子。可是事到如今,他也很难开口去跟高天睿说自己要改走保险。
对于男人而言,钱是小事,面子最大!尤其还是在那个高天睿面前!
想到这里,路向晨像是下定决心般,猛地一脚油门直往自己的工作室去。
工作室位于城南商业区的临街商铺,是一个图文广告公司。上下二层,虽然店面不大,但是五脏俱全。
这家工作室是路向晨和他的大学室友向谨一起开的。一年前路向晨还在某家广告公司没日没夜地做着加班狗,向谨跟他提议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投入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全部家当。
向谨家是开印刷厂的,也算是个富二代。可惜向谨对回家继承印刷厂毫无兴趣,在大型广告公司积累了经验和人脉后便毅然决然出来单干了。
当时按照向谨的意思是路向晨可以技术入股,不用掏钱。但是路向晨哪可能那么占老朋友的便宜,虽然钱不多,还是入了股。
工作室还招了个实习生,不过周末给她放假了。意外的是向谨今天居然在公司。
“你怎么在这,不休息吗?”路向晨推门进来道。
正在电脑跟前修改方案的向谨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嗐,还不是这个客户,突然说要改方案。甲方爸爸可真难伺候。”
说着向谨突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呢,怎么也过来了?对了,你表妹的婚礼怎么样,吃好喝好了吗?”
路向晨敷衍地应了一句还行,丢给他一个喜糖大礼包,然后把另一个礼包放在了实习生的座位上,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按下了电脑开机键。
向谨这个人看着吊儿郎当,但是心思细腻,情商高,完全是个社交小能手——大概是继承了他家里生意人的天赋吧。
他一眼就看出了路向晨的心情不佳,联想到往日,一边嚼着颗软糖一边凑过去问道:“怎么,又被你家里人催婚了?”
路向晨没好气地抬头瞪他一眼:“你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啧。”向谨被人怼了倒也不恼,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看你还是干脆跟家里人出柜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讲开了,省的你每天都这么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