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糜稽也不在家》煤球黑

5、第 5 章

　　糜稽牵着柯特走在前往试炼之门的林间小路上，快到界线的时候居然还碰到了亚路嘉。亚路嘉这会儿正在小路上玩玩着滑板，一边滑一边模仿着轮子滚动时的声音，说着“咕噜噜~咕噜噜~”。
　　负责照看亚路嘉的是泰叶，一名留着浅粉色短发的女性执事。泰叶看着很紧张，嘴唇微微发干。糜稽清楚那是因为泰叶在恐惧，她在恐惧亚路嘉。
　　糜稽对泰叶的表现很不满意，虽然他能理解她恐惧亚路嘉的原因——前几个负责照看亚路嘉的执事都以诡异的方式扭曲死亡了。
　　“你们要去哪？”见到糜稽和柯特，亚路嘉立即跳下滑板，双手前伸小跑过来，还故意撞在糜稽的肚子上，身体稍微陷进去仰头望着他，“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嗯……”糜稽犹豫了下，问泰叶，“亚路嘉之后有事吗？”
　　“不，少爷今天并没有被安排活动。”泰叶说话的时候声音稍有些颤，但她看着像是松了口气。
　　“那之后亚路嘉就跟着我一起吧。”糜稽空出的手拍在亚路嘉头上，再牵起亚路嘉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糜稽觉得柯特好像变得有点不高兴。偏头看了眼，柯特面无表情，还将左手握拳放在嘴边做出思考的样子，看着超萌的。
　　“散步结束之后我会带着他们回来，你可以走了。”
　　“是的，少爷！”泰叶如蒙大赦，望着三个孩子手牵手朝试炼之门方向而去的身影，控制不住地长舒一口气。
　　揍敌客家的下人被分作三类，管家、执事与仆人，主家里的日常杂事都由执事负责，包括照看小孩，而主家外的院子等地方的杂事交由仆人负责，管家则是统领执事与仆人，为他们分配任务，以及帮助主家人做些特殊的工作。光从阶级而言，管家大于执事大于仆人，而划分他们的因素里包括能力、实力和心性，而最重要的当然是后两项，所以能成为管家的人，大多来自流星街，至于执事与仆人则是以孤儿院的孤儿居多。
　　在揍敌客家的工作虽然薪资高待遇好，但同样也有着与薪资待遇成正比的极大危险性。而这些，早在他们入职前，甚至是参加培训之前就已经说明清楚，这些人都该是带有足够的觉悟才来服侍顶级杀手世家的成员的。事实上泰叶能够通过培训就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性和实力足够担起任务，但或许是长期的安逸让她失去了当初孤注一掷的勇气吧……普通人不到逼不得已谁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工作呢？
　　然而这些都不是糜稽在意的事，他并不关心执事怎么样，他现在在意的是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个弟弟。
　　站在试炼之门前，糜稽放开了亚路嘉与柯特，双手按在两扇门上，转头对他们道：“看好了哦！嘿！”
　　于糜稽而言推开一之门完全是小意思，他出尽全力甚至能将二之门也推开，但他目前要做的事是在弟弟们面前耍酷，那当然要展现他毫不费力推门的一面，自然就将目标放在了推开一之门上。
　　“啊！开啦！”亚路嘉小跑着到门外，转身面对门内。等到糜稽与柯特也走出来，大门阖上后，又小跑到门旁，手放到一扇门上尝试推……
　　“唔……我果然还是推不动。”亚路嘉有点失落。
　　从亚路嘉的反应来看，他之前也是出过大门的，看来只有糜稽是在参与家族任务前一步都没踏出过家门的了。
　　“等亚路嘉长得再大些就能推动了。”糜稽说话的时候柯特也走去了门旁，望着两扇门之间的凸出竖条，尝试用手抓着竖条往外拉。
　　“虽然拉也能拉开，但这样比推要费劲。”糜稽走到柯特身边，手放到门上，用力一推便将门推开，“你看。拉的话因为没有门把做着力点，很难拉开的。”
　　“……”柯特仰头看着糜稽，过了会儿才说，“我还以为是单向的。”因为以为门是单向开的，所以亚路嘉用推的推不开，原来是双向的。
　　亚路嘉凑过来，点头道：“大门是双向的哦。”
　　正在两个小的研究门的时候，三人背后传来声音：“你们好。”
　　三人闻声回头，出声的人是个个子不高的年轻男性，扎着头发，背着背包，手里还捧着相机。
　　亚路嘉对那人比较有兴趣，盯着他看，而柯特就什么表示都没有，还仰头去看糜稽的反应。糜稽自然在那人出声前就察觉了对方的存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观光客罢了，毕竟揍敌客家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的著名景点，观光客并不少见，但自己前来而不是跟随旅游团公车来的还算是少有。尽管如此，这也依旧不能改变眼前这人仅仅是个普通得连健壮都称不上的人的事实，糜稽有信心那人威胁不到他与两个弟弟，也就放着没管。
　　糜稽拉起两个弟弟的手，朝一旁的森林里走。
　　即使被无视，男子也没生气，还快步跟了过去：“你们好，我叫慕纳，是一所大学的摄影课教师，想来这里拍些照片。”
　　糜稽停下来，转身看着对方。
　　那人见糜稽有沟通的意思了，立即兴奋地说道：“我刚才看你们是从里面出来的，你们是…揍敌客家族的人吗？”
　　糜稽还是没说话。当糜稽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也是很给人压迫感的，因为有着一双与伊尔迷相似的纯黑猫眼，即使没有伊尔迷那样空洞到疑似深渊的程度，也是天生虹膜漆黑到不反光，还很大，将眼白的部分压缩到很小，看着有些瘆人的。顺带一提，亚路嘉的眼睛与奇犽一样为蓝色，柯特的则是紫红色。
　　虽然被糜稽这么看着很有压力，慕纳还是很坚持：“我想…我能不能进到里面去进行拍摄？”
　　“不行。”
　　“啊……完全没得商量啊。”意料之中的回答让慕纳只是稍微失落了会儿，很快振作起来，“那么我在这附近拍照，不进去可以吗？”
　　“只是这样的话当然可以，这里是观光景点当然允许人拍照。”糜稽看慕纳的表情像是在看傻子，“但是不可以把我们拍进去，如果你这么做了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
　　“好，我明白！”虽然冷汗都流出来了，但慕纳看着很高兴。
　　与观光客的交谈就到此为止吧。糜稽拉着两个弟弟去到了一棵大树底下。这棵树下长着一丛至少有四个品种的彩色菇类，鲜艳的颜色快速将两个孩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糜稽蹲下来，指着菇丛中颜色最为鲜艳的一株：“这种红色伞帽上有浅黄凸点的是毒蝇伞，再长大些它的伞帽会撑开，像是平展开一样，还会在菌柄上长出裙子一样的菌环。”
　　“哦哦。”亚路嘉盯着毒蝇伞看，还越凑越近，最后甚至将它摘了下来。
　　揍敌客的毒抗都是天生的，而且也在后天锻炼以持续加强，虽然毒蝇伞有令人致幻甚至致死的毒，但亚路嘉就算将它当场吃掉也不会有问题，就是不洗就吃这点要是被基裘知道了恐怕要气到尖叫。
　　好在亚路嘉没有把它吃掉的念头，而是拿着它走去了正在一旁不远拍照的慕纳那里。
　　不好！
　　糜稽赶忙站起来，然而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了。
　　“呐~慕纳。你吃这个。”
　　“哎？”慕纳一时反应不过来，还看向糜稽求助。
　　亚路嘉没从慕纳身上得到明确拒绝的反应或是答应的做法，便只是停在原地举着毒蝇伞，等待对方做出回应。糜稽知道亚路嘉这是开始进行撒娇要求了。即使已经做过多组实验，他们还是没搞清亚路嘉提出撒娇要求的时机规律，似乎是随时都可能，也同样可以很久都没一点动静，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除了奇犽以外，亚路嘉从来没对其他揍敌客提出过撒娇要求。
　　“他在玩撒娇要求的游戏。”反正这个人，慕纳，从被亚路嘉盯上起就已经没有活路可走了，“你就算拒绝也没关系。”
　　“呃，啊……”慕纳收回视线，蹲下来对亚路嘉道，“这个是有毒的蘑菇，是不可以吃的哦。”
　　“不可以吗？”亚路嘉随手丢掉毒蝇伞，扬起无辜的脸，“那，慕纳，你把我抱起来。”
　　“哎？”慕纳有些为难地看向糜稽，糜稽说：“你可以答应他的要求。”
　　慕纳犹豫了下，看着伸出双手很期待的亚路嘉，他选择了答应，将亚路嘉抱起来。
　　“慕纳，”亚路嘉的第三个要求迅速到来，“带我去那里。”亚路嘉指着一棵树。
　　糜稽冷眼看着慕纳满怀疑惑地照做，柯特也对此很是不解，又做出了把手放到唇边的动作。从目前亚路嘉提出的要求来看，慕纳在拒绝四次前完成三个的可能性极大，那么……
　　“柯特。”
　　柯特闻声望向糜稽。
　　“你在这里看着这些菇吧。”
　　“？”
　　“这很重要，好吗？”
　　柯特犹豫了下，点头，转过身去蹲下来盯着彩色菌菇看。
　　似乎二哥有什么不想被他看到的事，虽然很不喜欢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但如今的自己确实很多事都帮不上忙，那还不如就置身事外，不拖后腿也算是帮忙了。
　　小小的柯特比糜稽想象得要成熟得多。
　　几步远的地方，慕纳仅在拒绝两次的情况下完成了三个撒娇要求，在见到亚路嘉变脸后甚至吓到叫出来，还将亚路嘉像是扔脏东西一样丢了出去。发现对方做法的糜稽眯起了眼睛，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抱住了亚路嘉让他没摔到地上。
　　慕纳看到的世界，蓝眼可爱的小孩子突然双眼变作漆黑的空洞，连嘴也成了不正常的缺口。他吓得将孩子扔了出去，自己颤抖着后退，而后眼前快速一花，又高又胖的大孩子不知何时出现，将变了脸的孩子抱住。那个大孩子回头看他的时候，慕纳心里猛地窜上一股凉意，是那种被死亡盯上的恐惧，比起看到诡异孩童时候还要恐惧，而接下来的事也证明了他的判断没错。胸口被贯穿的疼痛，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的感觉，胸腔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得。当然会觉得空，因为自己的心脏不正在那个大孩子手里跳动着吗。天旋地转，慕纳最后的记忆是上方的一片，被繁茂的枝叶遮住大半的天空。
　　从被亚路嘉盯上开始，这个人就注定活不了了——如果他失败了，会被亚路嘉的能力杀死，连同与他有关的另一个人，而如果他成功完成了三个撒娇要求，看到亚路嘉特殊状态的外人，是必须要灭口的存在。
　　糜稽很清楚亚路嘉的事决不能外流，即便是家里的执事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实情。亚路嘉的能力太过特殊，无论是会引起无数人贪念，令人趋之若鹜的许愿能力，还是他尚未被分析出处理对策的撒娇要求的危险性，都使得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即使是糜稽自己，也不能算是处理这件事的核心人员，所谓的核心人员只有基裘、席巴以及伊尔迷，连身为祖父和曾曾祖父的桀诺和马哈都颇有种撒手不管的感觉，但其实他们只是将事情都留给年轻一代解决，自己只会在决策出现重大失误的时候才会干涉。他们两个对待什么事都是这种态度，尤其极少出现在人前的马哈更甚。
　　糜稽大致明白自己不被完全纳入的原因。他太容易被情绪左右，对妈妈频繁拿亚路嘉实验的事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流露出的不满还是被察觉到了，因为无法狠下心，所以那些会让他产生抵抗情绪的事他都不被允许参与，最多只是做着情报处理和分析这类比较外围的工作。
　　“糜稽。”黑色眼睛的亚路嘉喊着与自己对视许久的人的名字。
　　“喊我二哥。”
　　“好。二哥。”
　　亚路嘉的眼睛恢复了。
　　“二哥，我们采些蘑菇回去吧！”
　　“好。”
　　等两个小家伙玩够，已经是傍晚，糜稽将他们送回各自的房间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站在房门口，糜稽敏锐地发现自己房里有人。不说一声就进他的房间的只可能有两个人，一个是奇犽，一个是伊尔迷。而照目前糜稽所感知到的气息，应该是伊尔迷。
　　“大哥。”糜稽推门而入，果然看到坐在自己电脑椅上吃着自己零食的伊尔迷。
　　“嗯，小糜，你终于回来了。”伊尔迷转着椅子转向糜稽，嘴里还咀嚼着薯片，但这并不影响他说话的清晰度，“我要你查的事，完成了？”
　　“是。”糜稽走向伊尔迷身后的电脑，站在一旁操作，很快调出几个界面，“有关兰桑和春日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