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风才是真正的自由》鹤野君

27、第 27 章

　　温临志还没有出院，南涔也没有去找他，许佩佩偶尔打了几个电话问她最近在做什么，许是公司太忙，她才抽出时间询问她。许佩佩从来都很尊重南涔的决定，从她决定和温临志分裂开始，许佩佩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许佩佩说很想她，南涔便去了公司，那是她第一次去温临志的公司，规模很大，只是才走进大厅就能感受到内部的繁忙，她给许佩佩买了一束玫瑰，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爱她的老太太喜欢玫瑰，听母亲说，爷爷还在的时候，每天一束玫瑰，奶奶觉得浪费钱，便在家里开拓了花园，自己倒腾起来。

　　许佩佩总是说，她和温临志不像，但她和爷爷很像，他们一样的温柔，一样的体贴人，初三的那段时间，是温临志的公司很忙的一段时间，她搬去和奶奶住了一年，而那一年，是离开母亲后，最美好的一年。

　　她总是在许佩佩嘴里听见爷爷的名字，她说爷爷的温柔，和她一样是从本身就开始散发出来的，也是相同的浪漫。

　　那天，南涔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小时候，住在老宅那段时间里，她常常追着邻家的那个大姐姐乱跑，大姐姐很高，留着一头栗色的碎长发，眼睛狭长像只狐狸，抱起她的时候南涔会感受腾空而飞，但那个大姐姐总是嫌弃她是个只会哭的奶娃，南涔嫌弃大姐姐是个不近人情的灭绝师太，但她还是追着她乱跑，她很喜欢那个大姐姐。

　　后来有一天，大姐姐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哭了很久，南涔年少不懂，扒拉着大姐姐亲了一口，在大姐姐温柔的眼神下，她说道，“我奶奶亲我的时候我就不哭了，姐姐你也不要哭了，哭起来好丑啊。”

　　她只是看着南涔，却又哭了。

　　大姐姐哭得很伤心，比她被班上那个大块头欺负的时候还要伤心，那天，她是第一次听见大姐姐坦露真心。

　　她告诉南涔，“以后，千万不要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南涔问她，“什么事不该喜欢的人啊？”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轻声道，“背叛你的，不喜欢你的，还有女的。”

　　南涔不懂，“女生？为什么不可以喜欢女生啊，我就很喜欢大姐姐啊。”

　　她道，“或许你以后会明白的那种喜欢。”

　　南涔嘟了嘟嘴巴，满脸的不明白。

　　“我喜欢她，但是，她不喜欢我，她觉得我恶心。”

　　南涔有片刻的伤心，她抱了抱大姐姐，她觉得大姐姐是一百分的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喃，她那么温柔，又那么漂亮。

　　后来那个大姐姐搬走了，南涔也不知道她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直到她在初三毕业的那年，在学校后街的林荫大道下，她弓着腰将那封盛满爱意的情书递给了她喜欢的人，她等待着她的回答，那人却说。

　　“你不觉得恶心吗？”

　　少女的心被泼了一盆刺骨的冷水，那个少女离开了她的视线，带着鄙夷和轻蔑，快速地离开了她的世界。

　　她仿佛知道为什么那个大姐姐哭得那么伤心了，但她觉得自己比大姐姐好，至少，她没有哭，只是心里猛地一紧，再也看不见光明。

　　就像南涔说的那样，她见到了消失许久的沈茉莉，但并不是沈茉莉联系的她。

　　她想过和沈茉莉的分开，也想过沈茉莉不爱她了，和别人在一起远走高飞，又或是在学校里低调的和另一个人相爱，在她的面前卿卿我我，但南涔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那是在南涔和温临志见面后的第二天，警察打了电话，说是肇事司机自首了，需要她出个面，南涔匆匆赶到警察局的时候，只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沈茉莉，她很沉默，沉默得像个尸体。

　　“我想和她说个话。”

　　“可以，但是不要太久。”

　　警察看向南涔的时候表示不解，投去鄙夷且轻蔑的眼神，但警察还是允许了。

　　南涔坐在沈茉莉的面前，她虽面无表情，但她的心里早已经有无数的话想说，但却不知从何开口，沈茉莉低着头没去看她，南涔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仿佛曾经的一切都是假象，她难以想象，前来自首的人，是沈茉莉。

　　“真的是你？”

　　南涔刚说完就后悔了，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话就像是脱裤子放屁，她想听到什么？不是她吗？不是她，那她又为什么要来自首？

　　“为什么是你？”

　　南涔轻声问了一句，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她。

　　“我特么问你话呢！”

　　南涔拍案而起，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力，却不知低头的沈茉莉突然笑出了声。

　　“南涔，我没想到你也有为我生气的一天。”

　　南涔陡然一滞，竟不知该说什么。沈茉莉的话像是在亲昵之处的调侃，她一直这样不是吗？不管到何种境地，她的眼里都有南涔，关于南涔的一切她也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为了沈茉莉，曾经的生气不过是使小性子，她从没有对谁真心的生气，她的一切，又一次在沈茉莉的身上打破原则。

　　“是我，打电话给黎笙的是我，促使你们分手的是我，发论坛和视频的都是我，如果施岚还在，她也一定不会幸免，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和她们在一起，她们配不上你。”

　　沈茉莉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表达着最为强制的占有。

　　她低头笑了笑，没有在意南涔的表情，既然南涔想知道，那她就说，既然开了口那就不能停止，就像她做的那些事，有了开端，那就再也结尾...

　　“陆斯是我害死的。”

　　“什么？”

　　刹那间的愕然，让她身上的血液仿佛停止了一般，就连沈茉莉难得一见的微笑，她都是置身于冰冷的穴潭，被无数来自深渊的手掌拉住，那些带血的手臂，一点一点的拖着她，将她带入了无底之洞。

　　“我没有杀他，但他因我而死。”

　　那是什么时候呢，沈茉莉突然想不起来了，貌似是在她转校之前，她可见不得那些男男女女倒贴南涔，更何况还是对她的人，沈茉莉不过是警告了他，又威胁了他，谁知陆斯本就有病，偏偏死在了学校，还差点牵连南涔。

　　而陆承，他就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早就该和黎笙一起滚出南涔的世界，他们所在之地，皆是侮辱的气息。

　　“那群人我举报的心不甘情不愿，只是因为你为了黎笙才出面的，南涔，你知不知道，我嫉妒的发狂。”

　　“沈茉莉，这就是你的疯狂吗？”

　　南涔颤了颤眸子，轻声地说着。

　　她曾经骂沈茉莉是个疯子，她确实是个疯子，是个爱她的疯子。可她不希望是这样，她不喜欢欺骗，她好不容易接受沈茉莉，哪怕当时她真的做了其她的事情，就像短信里说的那样，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也不想去纠结那些事情她究竟做没做过，那些恐惧一点一点侵蚀着她，沈茉莉就是个无底洞...

　　“南涔，方蓉是我杀的，从我逼问文杉你的事情开始，我就已经筹划好了，我想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消失，我想你继续保持你该有的样子。”

　　“沈茉莉！你不怕我恨你吗？”

　　沈茉莉低头看着手腕上冰冷的镣铐，她怕吗？她不怕，从看到南涔的第一眼起，一切都已经安排明白了。

　　“你不是喜欢陶艺吗？你不想开一家陶艺馆吗？”

　　“我爱的，是揭开外衣后那个原原本本的你，如果不是，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沈茉莉的回答，明明牛头不对马嘴，但南涔还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说过的话，南涔都记得，可是她还是要离开自己。她带着自己到达天堂，也撇开自己下了地狱，沈茉莉用无尽的温柔包裹着自己，但她走了，撕开的伪装想自己袒露，遍体鳞伤的痕迹无地自厝...

　　“方蓉死了，温临志没死。”

　　“可惜了...”沈茉莉说着，却让南涔的心跌入冰点。

　　可惜了，她没能让他们都消失，没能让伤害过南涔的人全部消失...

　　“还好吗？”

　　文杉来接南涔的时候，是听说了这个事情，他没有想到，沈茉莉会做到这个地步，是为了南涔做到这个地步。南涔摇了摇头，文杉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他知道，南涔的情绪是一直低落的，从警察局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

　　他不知道南涔和沈茉莉说了什么，但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文杉，我真庆幸我们是朋友。”

　　“？？？”

　　文杉微微一怔，她倒是从没在南涔口中听见过这样的话。

　　“你说得对，沈茉莉是很爱我。”

　　文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南涔躺在副驾驶睡了过去，文杉没有急着开车走，他有些沉默，在这个燥热的夏天，还是迎来了一场大雨，就在南涔睡着后的几分钟，骤转的天气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夏天的意外是真的意外。

　　豆大的雨点落在车窗上，文杉没有去开刮雨器，雨水模糊了视线让他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南涔睡得很舒服，也是格外的安心。

　　那是一场冲洗炎炎夏日的大雨，从头发到脚底，沉浸在雨水之中的欢愉，终是没人在意那一点一滴的曾经，渐渐忘却，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文杉给南涔盖了一条小毯子，他开了小半截车窗，慢慢的点上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