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鹤野君

48、第 48 章

　　邢洛菲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两天后，她的眼睛被缠上了纱布，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躺在床上所有的关节都像是刚刚拼接起来，没办法动弹。
　　“菲菲？”
　　“妈妈...”邢洛菲听见了妈妈的声音，她也发现自己的嗓子仿佛被灼烧一般，卡着火得说不出话。
　　妈妈在哭，说着邢洛菲发了一晚上的高烧快把她吓死了，这时邢洛菲听见房间里还有人，“菲菲，没事，你的眼睛已经被冲洗过，只需要再养几天，只是你的肩膀，那个伤...”
　　邢洛菲听见姑姑的声音，平静道，“是枪伤...”她记得很清楚，她是被枪打中了。
　　“没事没事，不是致命的，菲菲福大命大。”
　　“你说说你！我们不在家！你去干什么了？”妈妈生气且难过，生气邢洛菲不照顾好自己，难过她差点见不到邢洛菲。
　　邢洛菲倒是异常冷静，“妈，我去置办年货，遇到...遇到歹徒绑架，倒也没事，我这不是被救了吗？”
　　温仪倒不依不饶，十指紧紧抓着被角，担心受怕的地说，“邢洛菲！你现在是不是又开始顶嘴了！你知不知道这路上我都要被吓死了，听见护士说什么眼睛受伤手受伤，我还以为你瞎了！”
　　温仪哭的像邢洛菲死了，可邢洛菲和姑姑都没吭声，她们都知道妈妈性子强但遇到这些事儿总是会说想想就害怕，这一点上邢洛菲倒是和姑姑一样，好死不如赖活，只要人活着就行了。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好说歹说，才让妈妈的哭声停止，邢洛菲看不清楚周围，但她知道祁珊并不在这里。
　　邢洛菲没忍住，这才问道，“姑姑，你看见祁珊了吗？”
　　“祁珊？我没看见，她回来了吗？”
　　邢洛菲点了点头，“那一个小女孩你看见了吗？”
　　姑姑还是说没看见，一旁的妈妈倒是说话，“我看见了，我和你姑姑接到电话就来了，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个小女孩还在住院。”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姑姑，阿姨你们先吃点饭。”是高非的声音，邢洛菲没吭声，她暂时忍着没去找高非说话。
　　病房里不止邢洛菲一个人，所以高非为此找了个借口支开了姑姑和妈妈。
　　“高非！是不是祁珊有消息了？”
　　高非拍了拍啊邢洛菲的手，小声道，“祁珊说她过几天会当面跟你说，她没事你放心。”
　　就这样，邢洛菲在医院躺了两天，然后期待着再见到祁珊，邢洛菲每天按时吃药换纱布，全身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难受，只是偶尔还会咳嗽。

　　祁珊来的时候是一个下午，房间里只有邢洛菲。
　　“菲菲？”邢洛菲这才坐了起来，“珊珊？”
　　“没事，我没事。”邢洛菲死死拉着祁珊，但她听见了祁珊的声音，像是在哭。
　　“珊珊，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什么都好好的，你呢？你怎么样？”
　　祁珊沙哑的嗓音让邢洛菲冷静了下来，“我没事，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祁珊抬头摸了摸邢洛菲的脸，她看见那纱布下微笑的嘴角，看着拉着自己的邢洛菲肩上的纱布。
　　“这次我要是早一点到就好了。”
　　邢洛菲倒是坦然，她的嗓音颤抖，只是听见祁珊这样说，还是忍不住落泪，然后抱住了祁珊，“没事，谁也没有想到不是吗？你有你的任务，只是...”邢洛菲开始颤抖身体，她每每想起还是很后怕，每每想起还是忍不住颤抖，“只是我好害怕，我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祁珊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更多的细枝末节，邢洛菲理解那是她的工作，自己知道这些歹徒是边境罪犯，至于其中的故事邢洛菲并不知晓。

　　邢洛菲出院了，在新年当天，祁珊也在，姑姑和妈妈对于祁珊的回来也很开心，那天邢洛菲的眼睛已经能拆纱布了，她还看见了妈妈做的一大桌子菜，还夸奖祁珊是个厨房好帮手。
　　“珊珊这次回来还走吗？”妈妈问，想来是在厨房聊了好一会儿。
　　祁珊点头，“这次休假，之后就要继续工作。”
　　妈妈点头，“没关系，工作重要，只是多来家吃吃饭。”
　　祁珊笑着点头，一直在给邢洛菲夹肉。
　　高非值了个班来晚了，然后自己去拿碗吃饭，桌上五个人，都在乐呵呵的笑，还有一只狗在桌下吃着狗粮，投影放着春节联欢会，大城区禁烟火，但还是有不少人放着小烟花。
　　高非陪着姑姑和妈妈在看联欢会，祁珊带着邢洛菲在房间里换药。
　　“眼睛还疼吗？”
　　邢洛菲摇头，“看见你就不疼了，格外明朗。”
　　祁珊撇唇，“□□是化学品，容易留后遗症，你还是个医生。”
　　邢洛菲抱着祁珊的腰不松手，“知道了知道了。”
　　“乖，以后我在你就少出门，不行就让高非出门。”邢洛菲听出了祁珊的话，应该是她在就是有任务，邢洛菲笑，“高非说谢谢你。”
　　祁珊点头，“不客气。”

　　春节后，邢洛菲的伤病几乎都要好了，她的述职报告和上交了，但因为这几天的事情被扣下，后续邢洛菲也暂时没管了。
　　祁珊休假结束前还带姑姑和妈妈邢洛菲去逛了街吃了饭，也和邢洛菲一起又回了趟云城看舅舅，舅舅的状态好多了，认出了邢洛菲但没认出祁珊，只是一个劲儿的叫南姐。
　　祁珊给医院预付了一大笔钱，又和舅舅聊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明天带你去见我的朋友。”祁珊是这样说的。
　　邢洛菲很开心，那天晚上她抱着祁珊睡觉，祁珊身体很热邢洛菲怕冷，刚好可以取暖。
　　祁珊是开车到的饭店，邢洛菲特低打扮了一下，但因为咳嗽还是被祁珊缠了好几圈围巾。
　　那天见面的是三个女生，听祁珊介绍一个是歌手两个是职业电竞，邢洛菲不关注这些事情，但她们似乎都知道祁珊入伍，那天她们喝了很多酒，邢洛菲坐在边上看着，祁珊笑的很开心，邢洛菲也很开心。
　　祁珊喝了很多酒，但一点都没醉意，邢洛菲跟在她身边，祁珊倒是忍不住笑，“怎么？怕我栽草里吧”
　　邢洛菲点头。
　　“放心，我只是开心。”
　　“我知道。”
　　“可是菲菲...”祁珊的脸有点红，她没敢对着邢洛菲说话，怕自己的酒气太大熏着邢洛菲，“这次我可能要走很久。”
　　邢洛菲拉着她的手，不带任何犹豫，“我会一直等你。”
　　祁珊的睫毛颤了一下，月光下，邢洛菲看见祁珊从脖子里取出那个身份牌，然后取下了一块递给邢洛菲，“这个给你。”
　　邢洛菲皱眉，“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
　　祁珊点头，“是，但是我给了你副牌，主牌还在我身上。”
　　邢洛菲不理解，并没有收下，因为她的认知里，祁珊说过，只有死才可以取下，也就是说祁珊送给她，这次的任务很艰巨她抱着必死的决心。
　　“我不！”邢洛菲犯了倔，祁珊只好哄着，“我把副牌送给你，这样我才知道我有所牵挂我有所归期，我有所爱...”
　　“你一定会安全回来的对吧。”
　　邢洛菲握着副牌死死看着她，可她在祁珊的眼里没有看见一丝欺骗，她只看见了祁珊眼里的自己。
　　“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祁珊走的那天邢洛菲没去，因为她接到高非电话说姑姑住院了，祁珊让邢洛菲赶紧去，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许诺一定会回来。
　　邢洛菲赶到医院的时候，只见病房里姑姑正打着点滴，和妈妈还有两个不认识的阿姨在打手搓麻将...
　　“妈？”
　　“姑姑？”
　　姑姑住的是她们医院的vip单人病房，她紧张害怕得要死，结果她们在这里打麻将？
　　“你怎么来了？没事，你来的正好，叫一下护士换点滴瓶子，我走不开...”
　　邢洛菲无语到头大，看见瓶子里已经没有了，这才去叫护士过来，但护士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夏医生。”邢洛菲看见了夏初，夏初拿着单子抬头看了眼邢洛菲，是一种佩服的口气说道，“你姑姑可真牛，肝癌...还打麻将...”
　　邢洛菲微微一愣，紧紧是'肝癌'那两个字让她的心瞬间跌入谷底，邢洛菲想起了爸爸。
　　直到护士说要去做治疗，这场麻将局才散了，姑姑一边笑着和邢洛菲说没事，一边被护士带走时候还在咳嗽。
　　邢洛菲这才问妈妈，“怎么回事？姑姑怎么会？”妈妈在收拾东西，仿佛沉了口气才能对邢洛菲说出这样轻松的话语，“没事，你好好上班，这边有我。”
　　“我也是医生！我更是家属！我也有权知道真相！”
　　面对邢洛菲的质问，妈妈难得很冷静，“你又不是专科医生，你懂什么，去上班！”
　　“肝癌是属于肝胆外科，属于放疗治疗范畴，你以为我忘记爸爸了吗？我没有，我选择这条路也是因为这个！”
　　邢洛菲气急了，她一边哭一边冲出了病房，夏医生一直都是肝胆外科的主治医师，既然妈妈不说那邢洛菲只好去问他。

　　“你姑姑吗？肝癌中期，有治愈可能，不过我看资料记录你爸爸也是肝癌走的，我觉得你有必要去一下血液检查，以及肝脏的CT和B超还有MRI这些，你应该知道，肝癌如果有家族史那你也有可能遗传，虽然几率不大，我还是建议一下。”
　　夏医生的话反复回想在邢洛菲的脑海里，但她更多的是在意姑姑的情况，邢洛菲这几天上班都精神不太好，她坐在办公室看着副牌发呆，思虑再三也没有给祁珊打电话。
　　“邢医生？邢医生？”
　　小朱喊了喊邢洛菲，“开始就诊了...”
　　连着一个月邢洛菲在慢慢接受现实，好在姑姑积极配合治疗，但夏医生也说姑姑的体质不太能放疗的副作用，他会联系当初在大学的一个中医教授，希望可以帮上忙。
　　半个月后邢洛菲结束了考研，夏医生也联系上了那位教授，据说现在就在北城修养，说可以抽空和他们见一面。
　　“你放心去，姑姑这边有我，而且我看她心态好，这几天精神也好了很多，只要病人心里不放弃，没那么容易垮。”
　　邢洛菲点了点头，知道高非的意思。
　　于是在休息的时间，就和夏医生去了那个教授家里，地点就在北城某小区，里面的住户非富即贵，保安知道他们来找教授也就放行了。
　　“教授！”夏医生招了招手，邢洛菲抬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是当初她在海城听过讲座的叶子苓教授，邢洛菲有些意外。
　　教授穿着旗袍，满脸笑容地迎接他们上了楼。
　　夏医生和教授在说着姑姑的病情，邢洛菲在一旁听着，因为姑姑的身体素质放疗不太能能接受副作用，所以教授是建议转中医然后用复生胶囊治疗，可以抑制癌细胞减轻痛苦，但邢洛菲也听出来了教授的意思。
　　“从她这个情况和检查来看，应该是属于中晚期，治愈已经不可能了。”
　　邢洛菲顿时将所有的东西抛之脑后，拉着教授祈求能帮帮姑姑，教授没办法，只能说尽可能抑制癌细胞，其他的只能看病人自己。

　　连着十天半个月，姑姑依旧每天积极吃药早睡早起，然后和妈妈还有隔壁的病友一起打麻将，最终在月底，迎来了复查。
　　周家台匆匆从梵蒂冈赶了回来了，这下才让姑姑积累已久的委屈喷泻而出，抱着周家台哭得像个孩子。
　　周家台说他在梵蒂冈进修后成了神父，然后这一次是因为姑姑的缘故申请调回北城的主教，那边处理了后续一个月他才回来。
　　这次不走了。
　　姑姑只是哭着然后大骂周家台。
　　有高非和周家台在，邢洛菲倒是省了很多事情，也不用担心姑姑的心情了，有妈妈陪着打麻将，儿子也回来了怎么会不开心。
　　邢洛菲倒是有更多的机会去学习，考研的成绩出来了，邢洛菲想借此继续深造硕士研究生，方向就是肿瘤学科。
　　在医院调整了排班时间，加上因为自己要考硕和学校那边沟通，邢洛菲得到了完整的时间安排，医院这边也是支撑的，对于医生来说，只有不断学习，才能更好在临床发挥极致，只是实操也不可以丢掉。
　　邢洛菲抽空也会去叶教授家学习，就这样一来二去，四五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匆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