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鹤野君

10、第 10 章

　　祁珊，这几天她一直跟着她，让她有些烦，祁珊那张嘴总是喋喋不休的说话，干什么都不能让她闭嘴似的。
　　“你能别跟着我吗？”
　　祁珊微微一愣，将手放了下来，她浅笑道，“想和你做朋友。”
　　邢洛菲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祁珊，缓缓道，“我不想。”
　　“没事，我做就行了啊。”
　　邢洛菲说的那样拂面子，祁珊还是一点怒气都没有。
　　“我不需要朋友。”

　　祁珊觉得，那天邢洛菲算是说得最多的话，她说她不想跟她做朋友，祁珊不介意，她说她不需要朋友，祁珊也不介意。
　　祁珊不动声色，依旧跟在邢洛菲的身后，周遭的人都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无人顾暇她们，祁珊确保着没有六中的人，才渐渐地和邢洛菲拉开距离。
　　邢洛菲走在前面，她也不是很想知道祁珊在做什么，直到祁珊看着邢洛菲过马路，又看着她拐角离开，然后才往学校走去。
　　那一刻，祁珊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前，还在云城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跟着那个女孩回家，那个女孩也从来不和她说话，但总是满脸笑容的对着她比划手势。

　　李折是来找邢洛菲的，祁珊自然是知道，汤远他们既然都知道有这个人，那么一定会把他找出来，面对祁珊的事情，他们总是穷追猛打。
　　“我就奇了怪了，你说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她为啥总揪着你不放？”高非坐在超市的门口，看着返回来的祁珊问了问，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这个问题。
　　“你说这初三的事情也是过去式，小时候吧那也更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祁珊抬了抬头，将高非手中的易拉罐抢了过来喝了一大口，高非翻了个白眼，一把抢回了那听易拉罐。

　　川城的九月底，已经能够感受到凉意的气息了，两人坐在超市外，穿着一中的校服，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余晖落入地平线后，迎来了阴沉的天色，吹起的微风覆盖着整个城市，街道旁的大树沙沙作响，路灯渐渐亮了起来。
　　月明星稀，入了夜的川城更是又下了一场小雨，邢洛菲坐在写字台上奋笔疾书，整个房间只有一盏台灯亮着，粗略一算，大概还有大半个月的样子才到期中考试，雨滴落在窗户上，从缝隙里吹进了冷风，邢洛菲没有去理它，反而拿着书走出了房间。
　　本来想着还有姑姑在，但姑姑也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打了个电话问她吃饭了没有。
　　黑乎乎的一切有些难以适应，邢洛菲知道，他们都没有回家，工作太忙？有应酬？她不去想了，坐在阳台上看书，晚归是爸妈的常态，邢洛菲习以为常，听着雨声感受微风，翻开书本，一看就是一晚上。

　　邢洛菲最近状态很不对劲，有时候上课都会走神，祁珊盯着那个小脑袋一晃一晃的，祁珊自然看得出她在做什么——邢洛菲在开小差了。
　　她依旧是每天跟着邢洛菲放学，直到拐角处才分开，但她们之间还是祁珊一个人的独角戏，就像邢洛菲说的那样，她真的不需要朋友，总是沉默不语，总是不爱说话。
　　邢洛菲的不对劲不仅仅是在学校，她回到家之后，每天睡觉的时间越来越晚了，一个人抱本书就能看一晚，邢洛菲妈妈下班回家的时候，都还能看见邢洛菲房间里的微光，台灯不算太亮，或许是屋子太暗，便能一眼就看到她房间里的光。

　　办公室里，班主任和老师之间的交流不算太多，都在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女人敲了敲门，礼节周到，杨老师一眼就看到了她，精致且年轻，看不出年龄，一身低调又昂贵的装饰，就像别人说的那样，一中这个地方，从来不缺有钱人的学生。
　　“杨老师你好，是邢洛菲的妈妈。”
　　杨老师笑嘻嘻地和她握了握手，赶紧招呼道，“是是是，我知道的，你打了电话，最近学校事情多，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一杯温水递上，闲谈才结束。
　　温仪道，“是这样的杨老师，我发现洛菲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想问问你她在学校怎么样。”说着还颔首低笑，似有些尴尬，毕竟开学以来，她是第一次到学校来关心邢洛菲，就连那通电话也是第一次打。
　　老杨刚想翘起的二郎腿，在女人优雅的坐姿下镇压，老杨摸了摸膝盖，回道，“洛菲啊，确实状态有些不好，可能天气原因吧，有些爱犯困，孩子都这样。”
　　温仪点了点头，又问，“是这样的，在北城的时候我给她定的目标就是A大数学系，所以我给她请过私教，加上她姑姑的缘故，你知道望子成龙，我自然也希望我们家菲菲不要被影响。所以杨老师您知道，她在学校和哪些人交朋友啊？”
　　这倒是把老杨问住了，邢洛菲内向得很，若不是之前让她和柳湾一起参加辩论赛，恐怕她还不会跟任何人说话。加上邢洛菲她妈妈这一段话，愣是把她唬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女人见杨老师没说话，又换了个方式问道，“我担心我们家菲菲会被欺负了。她性格比较内向，什么事儿也不愿意说，连我们当父母的都不知道。”
　　老杨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只是觉得邢洛菲不太擅长表露心扉，这下听见她妈妈的话才明白了一二。
　　“是，菲菲这孩子内向，在班上也没什么朋友，但是大家都互帮互助不存在欺负。”
　　老杨皱眉，恍然间想起坐在邢洛菲身后的祁珊，但仔细一想，祁珊也没有对邢洛菲做什么，她还不至于犯浑儿到这个地步。
　　“邢洛菲从小成绩就好，我们都是希望她能考回北城的大学去，这次是因为一些原因被调来川城，初来乍到也什么都不懂，所以还希望班主任老师能多多照顾我们家洛菲。”
　　老杨自然是明白温仪的意思，连忙点头说着是是是，她虽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但老杨在一中教学多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和这群人打交道，她已然游刃有余了。
　　“洛菲妈妈你放心，我们学校惜才得很，况且洛菲在学校也乖巧听话，我们好多老师都很喜欢她。毕竟现在才高一，压力也不用太大，慢慢来吧。”
　　老杨客套的说着，原以为和往常一样能够气定神闲，但她小看了邢洛菲妈妈的气场。纵使她和和气气的说这话，老杨还是能感受到她身上无形的压力，并非气势磅礴的鼓气，而是那一米八的气场，仿佛在一沓一沓给她累上书本。

　　“祁珊！老杨让你去办公室！”
　　传话的同学站在门口喊了喊，全部都听得清楚，祁珊一脸纳闷地看着高非，高非也是茫然，好端端地怎么就突然被请喝茶？
　　“你又干什么了？”
　　祁珊摊手，“我怎么知道？”
　　她穿起校服就朝办公室走去，虽然不是经常被老杨请喝茶，偶尔的一两次祁珊也不会觉得害怕，毕竟她什么事儿也没犯，扪心无愧。
　　走廊里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朝着祁珊迎面走来，许多人探出脑袋去看了看，还以为是哪个班新来的老师，祁珊只是瞥了女人一眼，只是那一眼，便觉得这个女人不好惹，看着温柔实则心有猛虎的样子，一看打扮就是个有钱的主，这肯定不是老师。
　　“老杨你找我！”
　　老杨眉头一横，不是说多生气，只是想给个眼神装装样子，因为老杨知道祁珊从不吃她这一套，但她还是会走个流程，比如啧一声，哼一声，瞥一眼。
　　“咋了？”祁珊问。
　　老杨翘起了二郎腿，抄起手看着祁珊。
　　“你是不是欺负邢洛菲了？”
　　“啊？”祁珊满脸问号。
　　“没有吗？”
　　“没有啊。”祁珊解释，笑了笑说道，“我怎么会欺负她？”
　　老杨眯起眼睛打量着祁珊，“你以前都不解释的，有问题...”
　　祁珊扶额，“真不敢啊老杨，我怎么可能欺负她呀！”
　　老杨也不傻，瞧着祁珊的样子就知晓了，虽说插科打诨她样样不落下，但是要真是她做了什么祁珊也不会否认。
　　“还有事儿吗老杨？”祁珊道，“打上课铃了。”
　　老杨一抬头，就又看见祁珊嬉皮笑脸的样子，敷衍地摆了摆手让她走。
　　若说老杨觉得跟祁珊有关，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一中和六中的事情在川城，那都不是秘密的事儿，六中有好些个学生都是一中转走的，那几个混子才是真的混，也不只是逃学那么简单，简直是一中教师的噩梦。
　　老杨确实不喜欢这样的学生，但她对于祁珊却有着另外的看法，这也是她能留在一中的原因，祁珊不是一个让老师讨厌的学生，只是有些时候皮了，只能摁着脑袋骂。
　　祁珊回来的时候，李老头正在写板书，知道她是被班主任叫走的，便也没为难她，从前排绕道后排，祁珊这才看见，邢洛菲的位置上也没有人，再看看前排，柳湾还在。
　　“邢洛菲去哪儿了？”
　　祁珊偏着头低声问着高非。
　　“好像是被她妈叫走了。”
　　“她妈？”

　　“祁珊，你是不是要讲？要讲上来讲，我们都听听。”李老头推了推眼镜，见祁珊不说话了，也就不说他了。
　　一旁的高非低着头笑，憋得难受。
　　祁珊这才想起来，刚刚在走廊遇见的女人，就是邢洛菲妈妈吗？那女人看起来也算是温和的，怎么到邢洛菲这儿就那么内向高冷，难道是像她爸爸？
　　风吹开了邢洛菲的课本，祁珊坐在位置上小寐，额间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消除，结痂的地方有些痒，祁珊忍不住挠了挠却抠了一手的血，李老头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便让祁珊出去清洗，血液不多，但看着总归有些刺眼。
　　邢洛菲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正在洗手池的祁珊。祁珊打开水龙头的时候，就顺便洗了把脸，抬起头便看见了注意到了背后的脚步，她偏头看去，便看见了有些微表情的邢洛菲，她的眉毛动了动，看见了祁珊额角的伤和眉中的那颗痣。
　　祁珊满脸是水痕，她甩了甩头发，将多余的水滴别去，这才从镜子里看见，额头上的血没止住，顺着水路的痕迹往眼睛里留着，祁珊又打开了水龙头，胡乱抹了几下，这才稍稍止住了几分。
　　等到祁珊回头时，邢洛菲已经离开了，而洗手台上，放着一包还没有拆过的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