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十万鬼修杀回来了》银锭子

33、羞辱

　　裴祀之跨出客栈的刹那，盛大的红光便落在了她身上，身上冰蓝色弟子服，都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红。

　　她命剑一扬，缓缓掀开眼皮。

　　城上的祭灵阵倒映在她眼中，庞大的威压不断向她施加。

　　身旁是挂在她剑上的艳娘，声音微微发颤，却格外坚定：“这个祭灵阵不是第一次在城中开启了。”

　　她在裴祀之微怔的注视下，继续咬牙道：“早在十年前天问城便被洗劫一空，几乎是将所有人的普通百姓卷了进去，至于那些散修和前来的仙门弟子……”

　　她睫毛微颤，“全都完好无损，或者说在祭灵阵开启的前一刻，他们便像是有组织一般撤离了，唯一活下来的，只有一些前往其他城池的百姓。”

　　身后跟来的弟子闻言惊道：“可是我们从未听闻过此事！”

　　艳娘，“是啊，诸位仙门中人，又怎会在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性命呢，更何况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被刻意隐瞒了下来。”

　　她想起了和今日同样的情况，她被爹娘带着，说找到了即使是普通百姓也能够觉醒灵脉的办法。

　　可谁又能想到，所谓的办法是燃烧人的生命来强行开启灵脉，一旦开启便再也不能结束。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烈焰中燃烧，灵脉不断地侵蚀身体的五脏六腑，直到被撕裂，被吞噬，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些用命换来的灵脉甚至会随之而消散。

　　被他们称之为“帮助”的血阵所吸收，那些或被哄骗或被迫执行的百姓，就像被丢弃的破布娃娃，彻底消散在人间。

　　只留下一抹怨念，强撑着残魂游荡在世间，却不敢现出人前，因为那则所谓的‘预言’，几乎将他们打入深渊。

　　在小小的艳娘眼里，什么地狱降临人间，这样的人间从根本上与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不知道是谁布下这祭灵阵，但能够肯定整个天问城的修士包括天问宗，全都逃不了干系。

　　这也是为什么裴祀之在遇见艳娘和那老者时，对方知晓她姓裴后如此激动。

　　毕竟裴灵瑶的名头，以及她的父亲裴峰，就代表了天问宗。

　　仇人当前，恨不得茹毛饮血，又怎会有好脸色。

　　“可那与我们——”有弟子气恼，可话说到一半他就反应过来了，“所以，城中不断有散修无故失踪，是你们做的？”

　　艳娘挑衅看他，“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些人都是当年欺我辱我之人，莫非还要我以德报怨？”

　　眼见着两边又要吵起来，裴祀之冷冷扫了眼众人，“你们有这个斗嘴的功夫，还不如抬头看一眼，阵眼快要开启了。”

　　众人猛然回神。

　　原来不知不觉间，那浮在半空的血阵已经近在咫尺，将客栈前的众人包揽其中。

　　“阵眼就在此处！？”

　　裴祀之从他们斗嘴开始，便一直警惕地观察四周，她注意到天问城在黑幕降临之后，几乎不见任何人影。

　　整个城内街道，都弥漫着股诡异的压迫感，无意识地让你产生一种念想，他们该走出来，一切都是正常。

　　她在察觉到内心的念想时，便运转体内识海，原本以为身体不是自己的会比较困难，没想到居然意外地顺利。

　　就像是跟着已经行走过的痕迹，有预判可言，她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该如何安排。

　　裴祀之在众人纷乱无措之际，沉声：“别慌，祭灵阵需要见血开启，我们还有时间，别被它打乱阵脚。”

　　“他会布阵，难道我们就不会破阵？”她冷哼一声，“七星阵会站吗？”

　　在场加上裴祀之刚好七人。

　　七星阵乃是天问宗入门阵法，几乎是每个宗门弟子必学。

　　众人被裴祀之的冷静所影响，原本浮躁不安的心情平复下来，齐齐点头道：“会！”

　　“找准位置，”裴祀之咬破指尖，血珠冒出的刹那，被她点在青石路中央，“破阵！”

　　客栈的牌子被冷风吹得作响，听到指令的众弟子不过眨眼的功夫，便以落阵少女为中心，组成七星阵法。

　　六方灵力犹如泉水，分别汇入阵眼血珠之中，血珠在裴祀之手下红光大现，隐隐有压向头上祭灵阵的趋势。

　　裴祀之头也没抬，冷声：“不够，再来！”

　　众人咬牙，灵脉不断扩张，四周的大量的灵力涌入，再汇入血珠当中，磅礴的灵力犹如涓涓流水，又似滚滚激流，灵力汇聚的七星阵，在瞬间爆发。

　　六色灵力编织的阵网，将中央的阵眼包裹其中，无声自动。

　　红光撞上血光，阵法之间的博弈越发刺目。

　　就在裴祀之打算动手之前，一股强大的熟悉力量在体内不断复苏。

　　灵魂像是被寒冰洗过，不过神魂动荡的瞬间，操纵的□□已经不受她控制。

　　甚至直接将她弹了出去。

　　裴祀之没入红光，惊骇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沉静的冷眸。

　　少女遥遥与她对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就回过了头。

　　刻在骨子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七星阵……”

　　“……师姐？”有人疑惑，随之响起的是一阵惊呼，“师姐你要做什么！”

　　裴灵瑶站在阵眼，扫过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不容置喙：“你们，出城。”

　　她没有等其他人质疑，“你们出不去，我送你们出去。”

　　磅礴的灵力瞬间击退上方血阵，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爆发，只得虚虚地悬浮在城上方。

　　众人被她徒手撕开空间的实力震撼，在被强制性推离之前，有人高声问她：“裴师姐，那你呢！”

　　裴灵瑶没动，在空间缓缓合上之际，抬起手来，“我？”

　　祭灵阵逼得几乎将她整个罩在阵中，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声影。

　　冷冽的声音从里面淡淡传出，“当然是好好会一会这传闻中的禁阵。”

　　裴祀之站在不远处，想要靠近，可自从身体失去她的掌控之后，她和城中人之间就像是突然立起了一面障碍。

　　像是在提醒她，这只是百年前的一道记忆，她左右不了，也改变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总是冷漠的女人入阵、破阵。

　　鲜血渗透了她的衣裳，命剑上血迹斑斑，甚至出现几道裂痕，破碎的剑身折射下的光辉，刺目异常。

　　裴祀之无声地张了张嘴，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喃喃出声：“娘……”

　　消散的祭灵阵下，女人似有所感地抬头。

　　可看见的只有无边的黑夜，还有彻底失去理智，疯狂向她涌来的天问城怨鬼。

　　脑海中女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裴祀之不断地想要大喊，奔跑，却仍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冷冽的颜色，彻底消失。

　　她猛地起身，大口喘气。

　　一抹额头，全都是湿漉漉的汗意。

　　“师姐你醒了！”耳畔传来惊喜的声音。

　　裴祀之闻言一僵，随后缓缓扭过头，就对上张元妄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猛一抬腿过去。

　　“嘭！”

　　少年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捂着泛红脸，声音惊惧颤抖，“师……师姐？”

　　裴祀之动作一顿。

　　啊，看来不是梦。
　　条件反射太快了，有点草率。

　　不过，这也意味着，她现在还在那人的体内。

　　就在房中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敲响。
　　“张师兄！苍灵宗派人来了，掌门师伯让我来唤你快过去！”

　　听到声音的裴祀之率先反应过来。

　　她皱眉。
　　苍灵宗？那不是曾经的第一大宗吗？怎么来了天问宗如今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门派。

　　莫非是因为之前的……

　　张元妄回过神来，察觉到外面的人见他没回应，打算推门进来的时候，连忙高声：“我知道了，你先过去吧，我随后就来！”

　　听到脚步声较远，他才缓缓舒了口气。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如今的情况。

　　想到方才的羞辱，张元妄捂脸的指尖陷入肉里，微微泛白。

　　不过在抬头的瞬间，他就换了张面孔，小心翼翼道：“之前都是我的不是，是我不该不打招呼就离开，师姐昏睡了半个月，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裴祀之不想听他继续虚伪，而是直接问道：“你们说的苍灵宗是怎么回事？还有我昏迷了半个月？”

　　张元妄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跟她讲最近发生的事情。

　　“师姐你不知道，自从你破了天问城的祭灵阵后，惊动了修真界不少大宗，这一次前来的苍灵宗就是特意赶来解决问题的。”

　　“之前那些跟我一同前往的同门呢？”她还记得之前在天问城看见的那一幕，那些人都被送出城去了。

　　张元妄闻言脸色有瞬间的扭曲，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惊叹笑道：“他们自然没有出什么事，只是没想到师姐的实力已经到达了能够撕开空间的地步，当真是……”

　　裴祀之听出他话中含酸，挑眉回敬道：“再厉害，也比不过师弟这张巧嘴和眼力，否则怎么能够那样凑巧，刚好在祭灵阵开启前离开呢？”

　　“师弟你说，我说的有道理吗？”

　　张元妄：……

　　他咬了咬牙，刚要回应，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方仙友你不能进去！这里是裴师姐修养的地方——”

　　房门一响。

　　屋内二人纷纷看过去。

　　门口的小少年背对着金辉，瞧不见容貌，可裴祀之却莫名感觉到一股熟悉。

　　小少年浅金的眸子微动，看向屋中床榻上的少女，张了张嘴又很快闭上。

　　裴祀之却瞳孔一缩，因为脑海里传来少年清澈的嗓音。

　　“找到你了，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