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鹊喜

20、第二十集

　　【镜头一：】

　　绿妮看到一个男子抱着个小女孩，那女孩儿穿着红色的小袄，头上结了两条辫子，伸手推了推男子的下颌，那男子掐了一下女孩儿的脸，女孩儿咯咯笑了两声，将头蹭进男子的怀里。
　　绿妮远远看着，中间仿佛隔着雾气，朦朦胧胧。
　　画面一转，绿妮发觉自己似乎变成了那个女孩儿，小小的手，小小的身子，抱着她的男子低头一笑，那眉那眼，仿佛揉进了泉的灵秀，雪的风韵，绿妮看得痴了，心底有种暖流涌上来，熨帖，夹杂着微微的酸。
　　“你的小脑袋里想什么呢？”那人轻轻点点绿妮的头。
　　绿妮想问，你是谁？可到嘴边的话确是，阿芸饿了。
　　那人将绿妮举起：“阿芸饿了？那阿爹带你去吃饭。”
　　阿爹，绿妮心中一悸，是阿爹……待细看，她已经回到原地，那人带着女孩渐渐走远。
　　然后就是混乱……
　　当画面清晰起来时，绿妮变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站在一间空旷的屋子里，黑暗重重包裹着她，她拼命叫喊，却发不出一丝声息。
　　一只手牵起她，绿妮只感到那人手心凉凉的，骨指修长。
　　“难过就哭出来。”那人的声音也是凉凉的。
　　绿妮好像哭了又好像没哭，只觉得唇咬得发痛。
　　又一次长久的混乱，里面夹杂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望不到头的白色，绿妮只觉得心上有一把钝刀插进去，牵着了五脏六腑的闷闷的疼。
　　画面再次清晰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少女，穿着华彩羽衣站在山巅，山风将袍角吹得猎猎响……有个男孩跑过来，扯扯的衣角，细弱的童音唤了声：“姑姑……”
　　那个女孩微笑回头，绿妮的心猛的一激，那女孩的相貌与自己的如此相似，她伸出手去触摸，女孩也探过手去……指尖相触，绿妮发觉自己忽然变成了她，自己站在山巅，一敛裙裾，纵身跃了下去。
　　“啊……”心中一空，绿妮忽地醒了。

　　【镜头二：】

　　脸上一阵湿热，有毛绒绒的东西蹭着绿妮的脸，绿妮看看，是小白。
　　小白看到绿妮醒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你醒了？”被漱玉真人称为老黑的那个老人将绿妮掖了掖被子，“再睡会吧，嗨，你说你这孩子有啥想不开的呢。”
　　绿妮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屋里，这屋子虽然简陋但却十分整洁，墙上挂了幅山水图，浅墨粗勾，绿妮虽然看不懂，但觉得很有意境。
　　墙角放了一个书架，塞满了书。
　　“这是傅迦的房间。”老人向绿妮解释，“你可千万别弄乱了，要不涤尘会不高兴的。”
　　“啊？什么涤尘？”绿妮嗓音嘶哑，费了半天劲才吐出这么一句话，伸手摸摸脖子，发现颈上火辣辣的疼。
　　“漱玉么，原来姓陆，我们这辈中间都有个涤字，所以师父给他取名涤尘。我么虽然比他大一岁，但是比他晚进门一年是他师弟，我原姓张，师父赐名涤晦。”老人搬了凳子坐下来解释。
　　绿妮琢磨这俩人的师父肯定特别爱干净。
　　“其实吧，师兄这个人人不坏，就是毛病多了点……”
　　门一推，漱玉真人进来：“我就说吗，我不在你指定字编排我的坏话，来来来，当着我面说。”
　　涤晦尴尬一笑：“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漱玉真人将药碗在桌子上重重一顿，药汁溢出来不少：“没事上个什么吊，死也别死我家门口，喂，臭丫头，以后要死死远点。”
　　绿妮捏着脖子怒目而视。
　　“你还瞪，再瞪看我不抽你！”漱玉真人恶狠狠地回瞪一眼，甩甩袖子走了。
　　“他这人吧……”涤晦见漱玉走了，接着说道，谁知漱玉将头又探回来，“我这人顶好！”
　　绿妮又瞪了漱玉真人一眼才罢休。
　　“他这人就这样，我早就习惯了，早年师父在的时候……”涤晦想了想又将话题撂下了，“你说说你啊，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哪有那么多想不开的事情，是，涤尘是拒绝了你，但是涤尘就这个性格，别说你，傅迦和谭舒还都不是因为机缘巧合才入了师门，这个有句话说的好‘人无癖不可与之交’……”
　　绿妮很想说，我不是想不开才自杀的，但是刚说了我不是……嗓子就像断了一样，气往上涌，咳嗽起来。
　　涤晦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善心的孩子，你不是怨恨涤尘，这一点很好嘛，我相中的也就是你这一点。”
　　“我真的……”绿妮酝酿了一下再次开口，到第三个字的时候又卡住了。
　　“我知道你是真的不怨恨涤尘。”老人又开始自以为是了，“凡事都要想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是不是，想当年我们师祖也是费尽周折才终成大道的……”
　　绿妮只好连连点头，小白白了涤晦一眼，拱了拱绿妮。
　　涤晦将药碗端到绿妮手上了，又开导了一会才很不放心地离开。

　　【镜头三：】

　　绿妮将药喝了，躺下来，头昏脑胀的，好一会终于睡着了。
　　这个梦很长很长，不同于之前梦境的模糊，绿妮坐在一个书房一样的屋子里支着手肘望向窗外，鹅黄的垂柳被早春的风微微拂动，不知名的花的甜香一丝丝涌进鼻翼，浅红的花，淡翠的茸茸细草，美得像幅青绿山水图。
　　一阵巨响，绿妮惊了一下收回目光，一个白胡子老头拿着戒尺狠狠敲打桌案，气急败坏地喊：“如此不争气！
　　绿妮垂下头来，老头将桌上摊开的书一摔：“起来给我解释一下！”
　　绿妮将书拿起来，身后有女孩子们讥笑声，她很想起来回头看看，但对上那老人的鹰一般的眼睛，身子不由一抖，赶紧将视线落到书上，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字……
　　绿妮尴尬地站在那里，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老人气得胡子一跷一跷。再然后是一个华服的妇人走进来，后面跟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那妇人过来抚了抚绿妮的头：“芸儿就是不肯用心。张师傅年纪大了，不兴气他的，你来……”妇人向身后挥了挥手，“我给大家带来了一位新师傅，他年轻，兴许能和你们说上话，以后你们有要乖乖的，知道吗？”
　　一个素衣少年从妇人身后走出来，极清韶的面容，清亮的目光在绿妮的脸上滑过去，停驻在别处。
　　“香洲，好好教导这些孩子们，尤其是芸儿，盯得紧些。”妇人吩咐下去，刚欲转身又回过头来，“芸儿，要听话。”
　　绿妮抬头傻傻看着妇人，不自觉地点点头。
　　后来的梦境又像蒙上了一层雾，绿妮只隐约记得自己总坐在靠窗的位子，呆呆看着年轻的师傅，他的袖口里绣了一朵鸢尾，火红的颜色，仿佛要攀着师傅青白的手肘燃着一般。
　　师傅的目光移过来，绿妮慌乱地错开，桌上的书摊开，书页被风掀起又落下，满是密密麻麻的字，字与字之间仿佛开出了一朵一朵鸢尾，灼得她眼睛生疼。
　　香洲香洲……为什么是香字呢……绿妮握着毛笔在纸上写出那两个字，香洲……不好，涂了再写，香洲……
　　“你……”绿妮抬头，师傅站在身侧，手指按着写满香洲的那页纸，后面的学生探过头来：“哈哈，原来你一直写这两个字……原来……原来某人思春了，哈哈……”
　　身后一阵又一阵的哄笑袭来……
　　绿妮只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个人……墨色的眼，上挑的唇，像极了窗外桃花的颜色……

　　【镜头四：】

　　醒来的时候室内已经是片漆黑，绿妮只觉得腹中空空，小白将爪子搭在被沿，看到她醒来，欢喜地晃晃脑袋。
　　烛火从外面移进来，漱玉真人黑着脸进来将蜡烛和一碗食物放到桌上：“没想到你还挺有福气，傅迦和谭舒我都没伺候过，起来起来，起来吃饭了。”
　　绿妮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想了想，低低道了声谢。
　　“跟你讲，好了就赶紧离开，我没能力也没条件收留你。”漱玉真人没好气地说道，想了想，语气缓和了一点，“你别嫌我说话难听，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可没看不上你故意挑刺啊。”
　　绿妮的泪扑簌簌地落下来：“知道……知……道，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漱玉真人扎着手，跺跺脚：“你怎么又哭了？我给你说别哭，哭有什么用，哎，你看你！死老黑跑哪儿去了，早知道我就等他回来让他来了。”
　　绿妮越想越委屈，眼泪奔涌成河，小白凑过来哼了两声，索性也跟着绿妮一起哭，一人一狗哭得悲悲切切，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漱玉真人直跳脚：“你别哭了行不行？哎呦喂姑奶奶算我求你了，人家听着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绿妮哭倒在地：“你……你别劝我，劝我也没用……我就是伤心……我……伤心啊，天……地这……么……大，难道就没有……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吗？”
　　“啊啊啊……”漱玉真人捂着头大喊，“你能不能不哭，你哭也行，别哭得这么难听行不行，难听也就罢了，你能不能别哭得这么凄惨，凄惨也就罢了，你能不能别在大半夜的哭得这么大声……”
　　“真人，真人……”隐约的拍门声响起来，“真人您……”
　　“在呢……”漱玉真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真人……”外面的人继续拍门。
　　“捶子呢，我的锤子呢！”漱玉真人充满怒火向绿妮扑过来。
　　绿妮吓得一抽，打了个十分响亮的嗝：“您息怒……”
　　漱玉真人一点没有息怒的意思，扬着手直扑绿妮，绿妮推了一步弱弱地说：“您要想打轻点。”
　　漱玉真人哼一声，手绕到绿妮身后，从床角捞起一把锤子：“奶奶的，能不能轻点敲门，我的门又得修了！”
　　说完拎着锤子奔出去。
　　“真人，我家公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