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摄政王想退休》白清野

28、离开

　　整个县衙，上到县尉，下到一名小小的衙役被人一窝端了。

　　当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大部分人是不相信的。

　　都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县令。

　　这么多年来，雅州连续换了数任的县令，但县尉好铺头一直是刘承和钱进这两个人，在雅州百姓的心中，这两人行事霸道，在城中几乎说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

　　之前的几任的县令几乎一到任就被架空，政令根本连出不来。

　　好不容易来了个青天大老爷，能制住那两个土霸王，却没想到偏偏好人不长命……

　　“真的都被下了大狱？”

　　“真的，好多人都亲眼看见了，听说是神都来的大人物，亲自审问的，整个衙门，从上到下一个都没跑了。”

　　“老天有眼呀，这帮挨千杀的，终于有人能收拾他们了。”

　　“神都来的大人物？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有人见着了吗？”

　　“我！我！我远远的瞅到了一眼，那真的是……啧啧！”

　　“什么呀？你倒是说啊，这个时候卖什么关子？”

　　见犯了众怒，那人不敢再卖关子，连忙说道：“真跟天上的神仙一样，俊美的不像是凡人。”

　　城中的百姓们在热切的讨论着，有的说是刘承和钱进是得罪了某个大人物被人报复，也有说是他们的恶行终于被朝廷知道被依法定了罪，有猜测所谓的大人物到底是什么身份的？

　　总之，县衙中发生的一切，已经成了整个雅州城中的盛谈，从街头到巷尾，随处可见与之相关的谈资。

　　相比于城中的热闹，风暴的核心地点，县衙之中却安静的厉害，而其中的一个房间内，更是弥漫着浓浓的哀伤。

　　柳恩若已经很虚弱了，她费力的伸出手在赵小凡的脸上抚摸着，眼中充满了不舍，她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可她实在放心不下自己这个还不足七岁的孩子。

　　柳恩若抬眼看向站在一边的谢遥，颤声说道：“王爷，小凡……”

　　谢遥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抢先说道：“柳夫人，请你放心，小凡是功臣之后，我一定会妥善安顿他的。”

　　“谢……王爷，”柳恩若说道。

　　“娘……娘，”赵小凡哭喊着，“我不要你死……”

　　这个平时看起来无比成熟的小小少年，此时哭得一抽一抽的，任由眼泪鼻涕糊满了他整张脸，只是用紧紧的抓住柳恩若的手，仿佛这个样子就能将母亲留下来一样。

　　柳恩若叹了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对……对不起，小凡，娘……娘看不到你长大了……可是，娘知道，你……你是个能干的男子汉，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是吗？”

　　赵小凡一边点头，一边哭着说道：“娘，你放心，我……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柳恩若断断续续地说道：“阿凡，娘……娘不求你以后能……能有多大的出息，只要平……平安安的过完一辈子就行了，别……别像……”

　　柳恩若的话终究没有说完，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娘……”赵小凡扑倒她的身上，哭喊着。

　　看着这一幕，谢遥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江凡跟在他身后出来，说：“我以为你会安慰他两句呢。”

　　谢遥站在走廊的檐下，负手看着外边，细小的枯枝被寒风卷起，在半空中打着旋儿，越飞越高。

　　“至亲之人的逝去，又岂是一两句话语就能安慰的？”谢遥轻声说道。

　　江凡很清楚，谢遥有着各种各样的要事需要处理，蒙阴山的铁矿到底是什么样的规模？当地的驻军在此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剑南道和陇右道又有多少雅州这样被渝北王余孽渗透的地方？

　　每一件事都至关重要，每一件事都亟待解决，可谢遥却只是静静的站在这里，听一个丧母的孩子的大哭声。

　　忽然之间，江凡非常的嫉妒赵小凡。

　　他虽然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可依然还有人可以依靠，还有人会温柔的守护他、包容他。

　　江凡身子一斜，靠在柱子上，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才轻声说道：“如果当年有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的门被打开了。

　　赵小凡走了出来，他的脸上还有着没有擦干净的泪痕，当看见谢遥两人还站在门外，并没有离开时，他显得很惊讶，眼中的不安和茫然却似乎少了几分。

　　“王爷……”

　　谢遥走到赵小凡的身前，抬手在他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会好起来的。”

　　他没有给出任何的承诺，可这一刻，赵小凡的心里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安排好柳恩若的后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在回房的路上，谢遥突然说道：“那个时候……你很害怕？”

　　江凡一愣。

　　此时的县衙，早已不是他们上一次潜入时那样，入夜后不见一丝光明。走廊的灯笼，在夕阳的余辉还没有完全消失时，就已经被人点了起来。

　　在昏黄的烛火中，江凡看着谢遥那平静无波的侧脸，忽然伸手拉住了人右手手腕。

　　江凡看着谢遥的眼睛，这人的瞳色很浅，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淡漠得好像没有一丝人气。可此刻，当这双眼睛印入属于人间的烛火时，江凡只觉得漂亮得不可思议。

　　“你知道了？”他问道。

　　谢遥低头看了眼自己被人紧紧握在掌中的右手，对于习武之人来说，除非是信任的人，否则绝不会任由自己的脉门被人掌控在手中。

　　“我的身边不会有任何来历不明的人。”谢遥说道，“影……”

　　“别说！”江凡捂住谢遥的嘴，不让他把名字喊出口，低声道，“最起码现在……不要喊那个名字……”

　　此刻的江凡没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和嬉笑怒骂，微微上挑的凤眼中甚至带着几分的仓惶，难得的泄露出了内心真实的情绪。

　　他的手很大，几乎罩住了谢遥的大半张脸，感受着脸上的力道，谢遥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到谢遥点头，江凡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放开了谢遥，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将自己脸上的表情藏了起来，轻声说道：“我突然间想起些事需要处理。”

　　说完，他猛地转过身子，近乎于逃跑似的，快步离开。

　　“江凡。”

　　江凡的脚步一顿。

　　看着江凡的背影，谢遥说道：“你曾说过，会帮我的。”

　　江凡猛地攥紧了双拳，嘴唇抖了两下，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身形一展，便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