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大少爷想要让我表白》壳春咎谈所

6、第 6 章

　　用人类的身体跨越彼岸，就会见到只有死后才能见到的场景。
　　仿佛身处动物的腹腔，头顶是望不尽的深红色肉壁，巨大的肋骨起着支柱的作用，你一脚踩进血红色的液体，这里到处都是红色和白色。
　　层层叠叠的骨头堆积如山，不知道是动物还是人类的头骨，它们空洞的眼睛都紧盯着你。
　　“？”
　　一直端坐在尸骨之上的宿傩睁开眼睛。
　　他感觉到有人闯进自己的地界。
　　人类和咒灵混杂的扭曲气味，随着血红色的液体蜿蜒，闯进的人正在向这边过来。
　　你抬起头和王座之上的男人对上视线，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泛着无机质的冷光——
　　“是你啊。”
　　诅咒之王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像是驱赶一只贸然靠近的小鹿一样。
　　下一秒，你的视线天旋地转。
　　脚下的血池发出‘噗通’，物体落水的声音。
　　直到视线被血红蔓延，你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踉跄着倒下。
　　诶？为什么可以看见自己的身体呢？
　　——这是你被削下脑袋是，最后的想法。

　　“被杀掉了呢。”
　　真人伸了一个懒腰，他看向身旁的僧人。
　　对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反倒笑意盈盈地回望过来。
　　“毕竟是那个宿傩。”
　　夏油杰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一副悠然的样子，真人猜不透他到底关不关心那个女人。
　　“她稍微吃点苦头是正常的。”
　　不过，他也没想到你阴差阳错的进入到了宿傩的领域。
　　大概被杀的三次左右就会停下来吧——反正，宿傩只要发泄完了就会停手。

　　“这次的‘母体’还是这么弱啊。”
　　高大的诅咒掐着你的脸，那双残忍的眼睛盯着你的脸看来看去，像是在打量从哪里下口会比较好。
　　——如同盘中餐一样。
　　被肢解、被砍头，连心脏都被掏出来，你陷入重复死亡的后遗症里，脑子为了保护精神，切断了从身体里传来的所有动静。
　　不吵也不闹，像一朵被摘下来的花。
　　搞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之后，宿傩很快就觉得无聊了。
　　好不容易有个东西进来，结果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如果你有反应的话，他说不定也会嫌烦多杀你几次。
　　被杀死又被复活只有躯体，不包括身上的衣服，你趴在咯人的骨头上，顺着宿傩的力道，从下而上的望着他。
　　“不过，这顺从的眼神我倒是不讨厌。”宿傩的声音十分愉快，“像狗一样。”
　　“我准许你看我。”
　　有着四只手的诅咒像抱小孩子一样抱起你的身体，他的手指挑起你的头发，强迫你看向他。
　　少女的身体上满是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到骨头上，一点点又重新汇聚到血池里。
　　“虽然小鬼的身体也凑合，但是像你这样的家伙也很难得。”
　　“啊，果然和之前一样，你还真是毫无变化，真无趣。”
　　话是这么说，当你渐渐开始恢复运转的脑袋告诉你——这个抱着你的男人心情还挺愉快的。

　　“宿傩？”
　　伏黑惠看着突然从虎杖脸上冒出来的眼睛。
　　但对方只是睁开猩红的眼睛，傲慢地环视了周围之后，又重新隐去。
　　“他是来干嘛？”
　　虎杖也一脸懵逼，他挠挠后脑勺，不负责任的猜测道：“可能是闲了？”
　　“别说傻话了！”野蔷薇挥挥手，“他可是诅咒，别说的像是留守老人一样”
　　下一句她还没说出口，就当着两个男生的面被一双手抓住。
　　“！”x2

　　看着周边没什么大变化的环境，你精神有些恍惚，摇晃了几下才站稳。
　　“奇怪...怎么会感觉这么累？”
　　不仅如此，胸口也感觉空落落的，伸手去摸，发现直哉送的玉牌碎了。
　　和大少爷眼睛一个颜色的玉牌，从中间的位置裂开一条缝隙。
　　你有些莫名的惆怅。
　　但还是把它塞进口袋里，直起身体环视四周。
　　潺潺的水流声，青蛙的鸣叫，还有风吹过树木发出的沙沙声。
　　头顶上的月亮照亮周围的一切，你沐浴在月光下，一路向前。
　　——绝对有什么不对。
　　你在跨越彼岸的时候，一定还经历过别的什么事情，但是这些你已经无暇顾及。
　　现在必须要找到虎杖他们。
　　新田监督已经按你的吩咐去联系上级，让他们派遣尽可能高等级的咒术师——虽然请不请的来，你已经不报什么希望。

　　跟着野蔷薇一起钻进黑色漩涡的虎杖悠仁，看着眼前的诅咒从一脸震惊，到迷茫。
　　最后，他的脸色逐渐激动起来，连带着身旁那个没有脸，看不清表情的另一个诅咒——他说那是他的弟弟。
　　“母亲！”
　　活了这么大，头一次被一个大男人深情地喊着【母亲】的虎杖脸色空白了一瞬间，他急忙躲开攻击，咕噜一下滚到一边，嘴巴里还不忘记澄清自己。
　　“怎么看我都是男的吧？”
　　但诅咒没有回复他，仿佛陷入了极为痛苦的记忆里一样，他的脸色来回变化。
　　“你这家伙...身上有母亲的血！”
　　“诶？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躲过对方攻击的虎杖跳到野蔷薇身边，早就进入状态的女孩子瞥了他一眼。
　　“伏黑呢？”
　　“爱花小姐和他一起啦！”
　　虎杖想起摆起射箭姿势的年轻女性，明明脸上还带着犹豫的仿徨，却眉眼坚定的拉开了那不存在的弓，把咒灵的身体射穿了一个洞。
　　“真厉害啊，爱花小姐。”他不由得感慨的声音，让野蔷薇十分不爽。
　　“？倒是让我也看看啊！”
　　感觉到被排挤的乡下少女大叫起来。
　　“母亲的血...从这个小子身上传来...”
　　他们对面的两个咒灵也开始骚动起来，看不出人形的那一个，用还不是很熟练的嗓音不断地叫喊着。
　　“母亲！”
　　“母亲！”
　　“兄长，是母亲的味道！母亲！”
　　“吵死了！这里可没有你的妈妈啊！”野蔷薇率先吼了回去，她一把揪住虎杖的衣领，“看清楚这家伙是个男人！”
　　“但你的身上有母亲血的味道，”咒灵缓缓直起身体，虎杖和野蔷薇看到她脸上极具震慑力的表情——难以言说的愤怒和扭曲的痛苦。
　　“这个味道浓烈的——就从你小子的身上传来，割掉了她的头，像拧开水瓶的盖子一样。”
　　“血液漫遍全身，还敢到我的面前晃荡！”
　　咒灵越说越激动，他的眼角几乎要裂开，身上传来极为浓烈的悲伤感染了身旁的另一个咒灵。
　　“母亲...”
　　九相图受肉的咒灵，由孕育的女子受难而诞生的特级咒灵——这不仅是咒术师世家的耻辱，也是身为人类不可突破的禁忌界限。
　　“算上你们看了我后背的仇，快点跑吧。”
　　不断怀孕不断流产的母亲，即使如此也不曾怨恨她的孩子们。
　　但是很可惜，他们兄弟谁都没能从母亲的身体里诞生出来。
　　“我爱着你们。”
　　那时还在温暖的腹中听到的话语，即使知道自己怀上的是非人的孩子，也依旧爱着他们。
　　为了能够让他们诞生，耗尽了全部心力的母亲，被别有用心的加茂宪伦欺骗——或许是说，正是因为那花言巧语的咒术师欺骗，才会如此努力想要生下孩子。

　　“从这里。”
　　高大的鬼神用尖利的指甲，隔着衣服戳着你的小腹。
　　他的声音因为愉悦而变得轻飘，同时也带着不可忽视的顽劣恶意，你的四肢被他的其余的手臂紧紧固定住。
　　“——诞生出合适的□□。”
　　宿傩像是看到了有趣的场景，继而放声大笑。
　　“愉快愉快！”
　　除了伏黑惠，现在又要加上一个你。
　　简直像是大势所趋一样，一切都转变成有利的情况。
　　他一边笑着一边修复好你被拧断的四肢，对上你有些涣散的眼睛，在送你出去的最后一瞬施展了术式。

　　“我从弟弟们那里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
　　“诶？咒灵也有母亲吗？”
　　年轻的男性忽视掉真人仿佛是在挑衅一样的话，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安静喝茶的夏油杰。
　　“稍微等一下吧，如果是母体的话，还没有被那些世家上层们发现哦。”
　　“......”
　　“呆在那边姑且还是安全的。”夏油杰不紧不慢地劝说道，“再等一等吧，胀相。”
　　“现在禅院家和五条悟都看着呢。”
　　“......”
　　九相图其一，称呼为哥哥的胀相静默地捏碎了棋子，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任谁都能听出其中有隐含的情绪。
　　“我的弟弟们死了。”
　　“被染着母亲鲜血的人杀死了。”
　　与此同时，夏油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看了一眼上面的消息，他稍微扬起一点声音宣布道：“报告出来了哦。”
　　“杀死坏相，血涂的是咒术高专一年级，”
　　他瞥了一眼沉默的胀相，对上他黑黢黢的瞳孔，里面静静的燃烧的火焰。
　　“——虎杖悠仁与其同伴。”

　　学生们都活着回来了。
　　你抱着手机终于能松下一口气，但是回收的东西——那根很重要的手指被虎杖同学吃掉了。
　　“啊！宿傩。”
　　你看到虎杖大叫起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只眼睛，猩红的瞳孔转来转去，最后集中到你的身上。
　　从你的脖子，滑到胸口，最后视线集中在你的小腹——像是期待着有什么会从哪里爬出来一样。
　　你被看的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虎杖他们的谈话。
　　“伏黑，我身上有味道吗？”
　　“嗯？”
　　“像是血臭味什么的，或者别的浓烈气味之类的。”
　　“我头上还流着血，闻不出来，你不如问问钉崎。”
　　“我也闻不出来，大家身上都是汗臭味！走啦走啦！”
　　少年少女们嬉闹着，你跟在身后看着。
　　——直到最后，都没有增援的术士来。
　　咒术界缺人缺到，即使明知道任务不是执行的咒术师能够解决，却还是派不出其他人手。
　　以前如此，现在也没有改变吗？
　　“甚尔。”
　　你努力回想他临走前的脸。
　　为什么不肯带你走，为什么要说离开禅院家就会死呢？
　　甚尔居高临下的看着你，过长的头发随着夜风飘扬，那双碧色的眼睛倒映着破碎的月光。
　　“前辈？”
　　惠落后一步，喊了你一句。
　　你停住脚步看他。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月光，身形高挑的少年转身，黑色头发下相似的眼睛看着你——同样拉长的眼角，微微垂眼时，过长的睫毛流露出莫名的情绪，和记忆里的那个身影逐渐重叠在一起。
　　你突然发现。
　　伏黑惠，他和禅院甚尔长得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