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重生后开始卖厕纸这件事》章仲景

3、黄昏与“复活”

　　时间退回到几天前。

　　此时正是万物枯竭与复苏交际之时的黄昏。

　　这样的黄昏，往往是魔力涌动，人灵不安的时段。

　　或是法师协会那些个老学究联合发表的《论魔力波段与中心太阳运行之间的关系》，又或是逢魔之时这种无从考证的说法，但也只有在夏季中这样的黄昏里，会存在着一瞬死水般的寂静。

　　即使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有时也会能在蠓虫与飞禽都哑然无声的一刹那用全身每一根汗毛捕捉到一瞬的极寒。

　　而一些聪明老练的死灵系施法者们打个哆嗦便立刻反应过来，用魔力包裹这丝冷寂，将其灌入重要的唤灵、转化仪式中，以此提高仪式的成功率。

　　当天海龟日清晨。

　　一个具体的，刚刚死去不久的尸体正直挺挺地钉在自己的视野里，无论怎么想别过眼去也做不到。即使在冒险小说里看过多少比眼前场景鲜血淋漓数千百倍的死相白描，也难以让人接受现实。更何况面临此等境地的琼，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贝城人。

　　巨大的震惊后往往是更为巨大的冷静，或者说是麻木。她立刻从车上跳下，颤抖着探了瑟西的鼻息。

　　琼沉默地将好友的尸体拖回了半掩的房门。

　　再次跳上自行车时，她只觉得血液冰凉。

　　海龟日，字面上是庆祝夏日来临，海龟上岸产卵的节日。大部分居民其实并不会刻意关注海龟的繁殖过成果究竟如何，它们更乐意在这十天的闲余里结伴到海边玩水、野餐、狂欢，沐浴阳光。

　　琼也是因此骑着小自行车架着大包小包赶过来，看到昔日好友血流满面地躺在满地阳光里，于是又骑着小自行车架着大包小包地跑到瑟西的母亲玛丽夫人家寻求帮助。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非常模糊。

　　玛丽女士开门后同她说了些什么。自己又是怎么同她形容所看到的一切。她们如何回到瑟西家、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瑟西带回玛丽女士的家里。

　　以及后来玛丽女士所做的一切和她家里那个从来不为自己所知的、现在安放着瑟西尸体的地下室。

　　在递给面色苍白的琼一杯热茶之后，玛丽拎着巨大的茶壶，掀开了卧室厚厚地毯下掩盖的暗门。

　　一阶，一阶，又一阶。

　　经过刚刚对尸体的搬运，浅色的木质楼梯上已经滴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点。

　　厚实的墙体遮住了日落的辉光。

　　昏黄的油灯下，是一间堆得满满当当的屋子。闻起来略微有些霉味，但总体来说还算整洁。瑟西躺在屋子正中的空地上，被高高矮矮的储物柜簇拥着。

　　用叠好的毛巾沾了茶水，玛丽轻轻擦拭着女儿脸上已经干掉的血迹。

　　没有必要悲伤，也没有悲伤的时间。

　　这种事是很正常的，相对的，复活也是很正常的。

　　虽然所谓的“复活”只不过是唤醒破碎的灵魂。

　　玛丽擦拭的动作更加轻柔。

　　或者直接点儿，复活只是把活物转化为亡灵生物而已。

　　不知道瑟西的意愿呢，她会愿意被复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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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的话，把她叫起来问问不就好了。

　　玛丽结束了对尸体的清洁，用茶水洗去手上的泥糊。她握住女儿僵硬的手指，“这不只是睡着了嘛。”

　　即便自己只是个二流的杂法师，凭借药剂大师对魔药的了解与熟练掌握，完成一个难度中等的高级僵尸转换仪式大抵也算不太上是什么难事。

　　幸好，家里的魔法材料只是量少，种类倒是齐全。她很快便拿到了所需的一切：

　　两汤匙羔羊骨粉，安抚早逝的灵魂。
　　半个狼毒乌头，支配亡者的仇恨与复苏之愿。
　　一片大寒叶，滋润未开化的灵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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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加入三颗风干的月光草，以维持仪式脆弱的稳定性。

　　所有的材料进行二次附魔处理后，捣碎注水，不断搅拌至粘稠的糊状，由施法者均匀地敷在仪式对象的额头、眼眶，鼻腔和舌尖处，充当施法媒介。

　　做完这一切后，玛丽用茶水洗净双手，在墙角的镀银木箱里取出了魔石粉和水银，开始绘制法阵。

　　幸运的是，在连接最后一笔的关键时刻，她恰好捕捉到了黄昏的灵光。

　　回到现在。

　　瑟西正飘在二楼的窗台上，假模假样地撑着胳膊托着腮，偷窥蚊子大战精灵老太。

　　看着如同与空气舞伴跳着探戈的灭蚊老太，幽灵摇摇头，“还是早起的蚊子有肉吃啊。”瑟西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把能探索的地区都摸了个干干净净，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尸体究竟被谁弄到了哪里。

　　明显，石头上的粉红水印是被一盆又一盆的水冲淡的血液，然后被太阳光蒸干所残留的痕迹。这至少证明了自己的尸体确实是被人弄走，而不是在被变成幽灵后，尸体直接消失了。

　　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充分消化了之前所吸收的亡者气息。

　　消化之前就明显感受到灵体的神清气爽，消化之后瑟西才真正明白了自己之前是有多撞大运。

　　现在的她能移动的距离早已不是在家门口上下位移，而是扩大到了自己居住的整个街区。

　　嗯……其实也就横三条街竖四条街那样。

　　甚至离玛丽女士家还隔着一个街区的距离。

　　“呦，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嘛。”瑟西飘到家后面的另一条街道，托着腮凝视着不远处和同伴打闹的半羊人小孩，“还以为胆子多大呢，只是用了点儿痒痒药就哭着喊着不敢再来捣乱了。”

　　小羊人正玩得起劲，突然感到背后有一道冷冰冰的视线，猛一回头发现什么都没有，一下子吓得哆哆嗦嗦拉着小伙伴跑掉了。

　　这些天对尸体的搜寻完全没有进展，不过找尸体这事本来就是找不到（0%）到找到了（100%）的进行速度吧。瑟西已经懒得数自己到底蹲了几天了，至少做鬼吓人这种事还够她乐呵一阵子的。

　　像刚才的小羊人，这已经是今天被她吓到的第三次了。

　　这小孩，以前经常带着其它几个小孩来她家店门口试胆。

　　说是试胆，其实就是边扔石头蛋子砸玻璃边喊老巫婆。

　　不过自从瑟西把泡了痒痒药的药石放在路边假装普通石头之后，世界就安静多了。

　　那几个小鬼痒得受不了，又怕把这事给家人说会挨骂，只好乖乖把零花钱交出来问瑟西买苦溜溜的解药。

　　虽说已经报了仇，但瑟西还是没忍住找乐子的心态。

　　“不过最近心眼好像变小了啊，是变成幽灵的负面影响吗？”瑟西盯着落荒而逃的小羊人背影迷起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