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狼子为患 ...
-
王药养了三天的伤便可如常行走坐卧,皇上真是命人按轻地打,王老爷都这么说,王夫人虽然认同,但当娘的多少还是介意,原本要敬奉入宫的仲秋礼品,王夫人追加一个特制的大寿桃,寿桃上的颜色故意调配得像他宝贝儿子挨打后的样子。
王药闲来看着管家指挥仆人把礼品送上车,见到那个寿桃,想到的倒不是自己,而是他夫人,他夫人这三天在军营想必野够了,是时候叫回来读点书,为出席仲秋皇宴做好准备,别要被某些文臣用艰涩的灯谜来刁难。
宋河每天会回王家庄喂狼,顾尔也会回家给王老爷送药铺账本,两人都是来去匆匆,其他弟弟不曾回来过,王药起初纳闷,但未免受伤的样子被弟弟看穿,就没有叫住顾尔来问,他估计一定是那大哥又给弟弟安排严苛的习武日程,待他走路已利索,就吩咐仆人看见二公子就把二公子留住。
顾尔穿着利落的一身裋褐,眼底有深深的阴影,王药见着就暗地里发怒,那大哥怎么回事?居然把弟弟操练成这副样子!
“把你大哥叫回来。”王药开口的语气都明显带有愠怒。
“王大哥,大哥忙着练兵。”顾尔回答。
王药皱眉:“骑马就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你大哥是连这点闲暇都没有?他难道还不吃饭拉屎?”
王药就是姑且发泄下闷气才脱口这忽略了文雅的说辞,没想到顾尔一听居然扁着嘴低下头,似乎给吓着,王药忙安慰说不是在生他的气。
“王大哥和你一道去军营,顺便给将士们送些新衣服。”王药说着就牵顾尔到屋里,顾尔说要去茅厕,王药知没有一个弟弟会像那大哥一样惯性借故遁逃,便让二弟去,他没有失望,二弟离开一会儿便返回屋里帮忙整理新衣。
王药让顾尔说些军营里的趣事,顾尔想了想便说:“顾家军每一个人都很勤奋,从早到晚地操练。”
“那神卫军也练兵吗?”王药语气轻松,问得像是不经意。
顾尔耸肩,“不知道,魏教头提醒我们不要离开顾家军的营区,只是这几日晚上都听见神卫军的人吆喝着喝酒,还每晚都有烤羊的香气,王大哥,我存了些钱,我给顾家军弄烤全羊好吗?”
“不好。”王药果断回应,并补充说:“军人食国民之粮,岂可奢侈?你大哥近年无战功,朝廷给予的俸禄只得足够用于养兵马,若是顾家军用度过于放纵,百官就会以为你大哥无功却受赏丰厚,即便我王家可以辅助,那只能止于丰衣足食的程度。”
顾尔认真点头,想是已明白,王药夸他懂事,没多久两人就乘上马车,载着一车保暖衣物打道出城。路上,王药问顾尔是否已做好准备向那位心仪的姑娘提亲,顾尔立刻羞红脸,说这几日没见到姑娘,他想先私下和姑娘说了,才向大哥请示。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去找人家说吧。”王药鼓励,顾尔犹豫了会儿即答应,于是马车就改道,来到一家客栈。
顾尔喜欢的姑娘是客栈老板的闺女,这是离王家药铺最近的客栈,许多从外地来求诊的病人会投宿在此,顾尔因时常来给病人复诊而和姑娘相识,日久生情,见面总要聊几句,道别就依依不舍,客栈老板已默许,周围的店家也知道这闺女和王家庄的义子交好,纷纷等着吃喜酒。
马车停好,顾尔才知道紧张,拽着王药袖子,要王药帮他把头发盘好,王药给逗乐,他还是第一次见弟弟在意打扮,顾家八个男儿郎,幸好都生得俊,要不总是穿得随意,怎能吸引姑娘眼光?
“你知道姑娘芳名没有?”王药调侃弟弟。
顾尔脸又更红,小声说:“知道的,她叫……”
哐啷!客栈内一声打碎瓷器的巨响传出,紧接着就是一个粗俗男人的咆哮:“臭娘们!爷爷问你芳名是抬举你!你当自个儿是贵族千金?居然不理睬你爷爷!你可知道爷爷是谁?爷爷是……”
那位爷尚未报上名,顾尔便冲上前去,把跌坐在地的一位蓝衫女子扶起来,藏到身后。
“顾二公子……”蓝衫女子依偎在顾尔身侧,顾尔拍着她手背低语安抚。
站在顾尔跟前有一个穿军服的汉子,年纪看着有四十出头,头顶秃了一块,剩下的头发也不盘好,油腻腻地散在肩背,不知已多久未梳洗,他见到一小伙子来英雄救美,先是在地上吐了口痰,捋袖子似要动手,可忽地愣了下,随即就咧开嘴探出舌尖,活脱像只要发狂的野狗。
“嘿!我道是哪个兔崽子来坏事,原来是熟……啊不,是仇人!”汉子语毕就拔出腰间佩刀,刀尖指着顾尔,似青面獠牙的索命鬼,眼珠子瞪得仿佛脱出眼眶,唾液四溅着厉声吼:“爷爷今日就把你削成人棍!祭我惨死大哥!”
汉子举刀就砍,顾尔抱起女子灵活跳开,绕过汉子来到客栈门边,王药就站在门前,那汉子却不顾有旁人,依然发疯那样挥刀来砍,顾尔惶急,连忙将女子放下地,一抬手就要去档刀。
门外一红衣人飞窜进来,把顾尔、王药和那女子给逼退出门,那人扬手,‘铛’一声响,汉子的佩刀脱手落地,可仔细一看,红衣人并没有拔刀,平举的手上只握着一面乌黑漆金字的牌,刻着‘殿前司’,这人便是殿前都指挥使席墨生。
“大胆羊豹,胆敢光天化日拔刀伤人!本官按律拉你进衙门!”席墨生正气凛然,唬得那先前还凶神恶煞的汉子连退两步,刀都不敢捡,看来也是不能捡,他原本拿刀的那手正在剧烈发抖。
王药听席墨生喊出‘羊豹’这个名字,方恍然那个凶残汉子真的是仇家,羊豹是羊邢的胞弟,两兄弟都是顾秦的家臣,顾秦还在京城为官时,羊豹是顾秦的贴身侍卫,羊邢则负责守卫顾府,一年前,羊邢死在顾依刀下,四肢被斩,血流至断气,顾依因此被皇上撤职,还罚一顿廷杖,羊邢被杀前是意图行凶,死有余辜,可这羊豹显然不那么认为。
羊豹这武人不知是不晓得殿前司的权力,还是晓得却不怕,他又吐了口痰,粗声粗气地说:“杀人偿命!那边那个兔崽子的狗哥哥杀了我大哥,下手残忍至极!我现在为我大哥报仇,犯律法吗!”
“犯。”席墨生面无表情地应一声,并且也不再多说,他后退出门,门外就涌进来他的下属,三两下制服了羊豹,将羊豹押解下去。
王药让顾尔带姑娘回客栈,想唤席墨生来问羊豹为何忽然回京,席墨生倒是主动凑上来,把顾秦立军功,羊豹代替顾秦回京领赏的事解说清楚。
王药心一沉,他对顾秦居然能得胜感到意外,他本来的计策是顾秦久战无功,顾依再自荐去救,那样顾依可以立功,又能有救父美名,顾秦一家也更不能抬头。
王药对自己的计策并未有十足把握,他有想过顾秦如果打胜就有可能回京,不过那时候顾依也许都回定州了,碰不上就相安无事,顾家恢复点名望,兴许就不会再处心积虑找顾依麻烦,然而,这顾秦是请到了什么神仙助阵?居然短短三天就传捷报,打仗有那么容易的吗?
“我以为那羊豹武功厉害,原来竟是草包,嘶——”席墨生歪脖子,说出了和王药一样的疑惑:“就他那样的人领兵,能这么轻松就打赢南蛮一万大军?”
王药沉默,心里再次打起算盘。
“先生。”席墨生唤王药,王药便抬头看他。
“您是要去军营吗?”
王药点头。
席墨生接着说:“能不能改天再去?我有个部下患病,医了很久都不见好,您以前是京城的神医,能不能帮我救人?席某在此先写过先生大恩。”席墨生说着便深深鞠躬,王药赶紧把他扶起。
念在席墨生刚才危机时救了顾尔,还铁面无私,把羊豹押走,王药便答应帮忙,决定迟些才去找顾依,他吩咐顾尔带马车去军营,他则跟随席墨生去,席墨生给他叫来轿子,那轿内贴心地铺了很厚的坐垫。
席墨生待王药上轿,就向顾尔打眼色,顾尔比手势道谢,之前在王家庄他借故上茅厕,便是向守在王家庄的影卫求助,请他们想办法拖延王药去军营,没想到席墨生竟然亲自来相助。
顾尔留在客栈和姑娘聊了会儿,他给姑娘送随身戴的一块玉,那是王老爷去年送他的生辰贺礼,他想表白心意,但王药不在身边,他一时没了勇气出口,便还是羞答答地告辞,说明日再见。
顾尔回到军营就直奔顾依帅帐,顾依的伤口昨日终于没再渗血,顾尔便从药铺带来生肌膏,他检查过顾依那瓶太后赐的药,发觉药性太强,是畜牧人给牛马用的,用在人身上,且还是如此脆弱的地方,恐怕得活活痛死,顾尔没有把这事告诉几个弟弟,只说给宋河和魏溪,两将听闻都很是苦恼,吩咐顾尔暂时别告知其他人,先把王爷的伤医好要紧。
顾尔本不以为宫廷真的险恶,因皇上待他大哥这般好,可如今他知晓了,他认为皇上已经知道大哥受伤严重,却还袖手旁观,只派席墨生来探望大哥,席墨生亲眼目睹了大哥的情状,即便大哥睁眼说瞎话,席墨生该不至于相信的吧。
顾尔越过帐里的屏风,惊见顾依居然下床走动,顾寺和顾武在左右扶他,顾戚和顾霸在前后守护,顾依步步蹒跚,每一举步落脚,都像行走在碎玻璃上,面色痛苦,冷汗满额。
“大哥,别走了,您又会流血的。”顾尔上前去,顾寺便让开要给二哥扶,顾依却朝顾尔挥手,表情显露着不耐烦,他这几日不能进食,只喝汤水和药,忍受疼痛已耗去他所有力气,开口都是有气无力,于是大多数时候他都不说话。
顾尔知大哥的意思是还想走会儿,他担心强迫大哥休息,大哥挣扎起来伤口受损更严重,便让顾寺接着去扶,他则到一边去准备清创和上药的用具。
“大哥,王大哥今日想来看您,多亏席大人帮忙,拖住了王大哥。”顾尔谨慎地措辞,就怕哪一句话会让大哥激动,“席大人拖不了多久的,王大哥明日一定还会来,您这样子瞒不了王大哥,不如早点告诉王大哥吧。”
顾依没有反应,连喘气都放轻,他让弟弟把他扶回床上,好生调整至一个不让伤口太难受的侧卧姿势。顾尔不敢冒险接着劝,就安静地处理伤口,顾依那处此时就是个血窟窿,不需张开便能看见内里的血肉模糊,许是因为适才走动,又有细细血流自窟窿冒出。
顾尔小心地用药纱擦拭,顾依只是闭目,吐吸如常,此时的疼痛相比前三天必是减轻许多,之前三天顾依几乎无法入眠,只能侧卧在榻,累极亦睡不下,顾尔尝试所有能产生止痛效果的针法和药剂,都无法完全缓解,顾依痛得狠时,像个无助又虚弱的幼兽,身子缩成一团,弟弟们不曾见大哥这幅样子,全都想起一年前大哥濒临死亡的时候,那时他们能躲起来哭,现在却不能,免得被不知情的人发现大哥重伤,于是全都强忍下来。
魏溪从帐外进来,见顾尔在给王爷上药,还有几个弟弟帮忙,一个烧水、一个递药、一个接赃物、还有一个扛着王爷一只脚在肩膀,让伤处曝露。魏溪自发地待在屏风外,非礼勿视。
“魏溪。”顾依开口只有细微气音。
“王爷,属下在。”魏溪站起身,隔着屏风向顾依行礼。
“三日前……我听见有禁军兵马出城……你知道……出兵所为何事?”
魏溪愣了下,三天前朝廷派两万禁军增援顾秦的三万厢军,那动静是不小的,但他以为王爷那时的情形根本不会察觉。
“回王爷,大越叛军佘江占据邕州建立南国,袭扰我朝南境,已攻陷十二州城池,兵临广州城下,皇上下诏命顾秦领兵讨伐,遣两万禁军增援,日前广州传来捷报,南蛮退兵,皇上已诏顾秦回京领赏。”
魏溪说完,顾尔忽然叫了声大哥,但没有下文,魏溪觉得一定又是王爷用眼神责备弟弟干扰大人说话,于是就静默等待。
很快,顾依便接着说:“顾大人立功,我应该道贺,你帮我准备几匹布帛为赠礼,我会写封信,你替我送去。”
“大哥!”顾尔又开口,语气带着愤慨,“那个人这么待我们,为什么还要送礼?您不要理会那个……”
“放肆!”顾依不知哪里挤出的力气,竟能厉声喝骂,“跪下!顾尔!还有你们!全部跪下!”
魏溪听这动静怕要闹大,连忙绕过屏风,见五位公子手忙脚乱替他们大哥遮盖好后,才纷纷落地跪作一排。
顾依撑起身坐,顾尔要阻止,可才抬起一膝盖,面颊就被大哥甩一巴掌,幸好大哥力气不济,这耳光打得如瘙痒,然而做弟弟的已不敢再惹大哥,乖顺地跪回去。
“王爷,您息怒。”魏溪上去要扶,见王爷瞪眼,便自觉地站在一边。
顾依深吸口气,撑着床沿站起身,低头俯视脚下五个弟弟,严肃地说:“顾大人始终是我们的父亲,你们要时刻记着,为人子,不可诬蔑父母,大哥带你们离家,是希望你们过得好,不想看到你们因违背孝道,而遭降罪责罚。”
顾尔等人低头不言语,魏溪看王爷面色难看,连忙提醒道:“二公子,快回话。”
顾尔咬唇,抬头看了眼大哥,通红的眼泛着泪光,魏溪怕这二公子倔强,正要再劝,二公子就俯身向大哥磕头,朗声说:“弟弟遵大哥教诲。”二哥开了头,其余几个弟弟就跟从,魏溪拍着胸口,大松口气,他真怕王爷又传板子打弟弟。
帐外宋河端着汤药进来,见王爷跟前跪一排公子,瞠目不知所措,顾依挥手示意弟弟们起身,弟弟们就纷纷起来,分工合作伺候大哥喝药。
顾依发这一顿脾气,消耗精力甚大,喝过药不久便睡去,那是三天来他第一次能面色平静地静卧。
顾尔检查了下大哥的伤口,见生肌膏吸附得很快,伤处一层粉白,已不是那么可怖,他觉得这药很适用,便决定趁城门未关回药铺多取,宋河有护主意识,坚持同行,顾尔觉得能有多一人手拿东西亦是好,便与宋河同骑进城。
来到药铺,药铺掌柜要顾尔赶忙到对面客栈去,说那家姑娘似乎出了事,顾尔疾步跑去,客栈老板在门外焦急踱步,见到顾尔就说,他闺女儿中午外出买干粮,明明就几百步的距离,这会儿天都要黑了,竟还没回来,老板派伙计去找遍周遭大街都找不着,那伙计多了个心眼,去打听早上来闹事的粗暴汉子什么下场?得知只被打了二十板子便放人。
羊豹是个健壮的练武人,二十板子根本打伤不了,顾尔觉得不甘,但他亦理解羊豹没有真的伤到人,官府不可能判得重。
顾尔担心羊豹会为了报仇而伤害他心爱的姑娘,于是向宋河求助:“宋教头,您能否帮我一起找人?”
宋河问明缘由,认同顾尔的担心有理,可贸贸然上顾府找羊豹又不恰当,宋河灵机一动,提议带狼崽小九出来找,狼崽嗅觉灵敏,也曾被训练过凭味道找人的本事,小九体积是最小,带出来比较不会吓到人。
顾尔同意宋河的提议,他向客栈老板讨得姑娘穿过还没洗的擦汗巾,宋河赶回王家庄牵小九,两人一狼便沿着大街寻找,这会儿街上店铺都已休息,有几个路人看见小九,都惊叹说这狗真大。
小九低头找了一会儿就左顾右盼,摇头晃脑,宋河看出它是因嘴套分心,就松开它嘴套,它才恢复专注,鼻子贴着地嗅吸,到得一阴暗巷口它抬头吠叫,发足要跑,宋河知它是找到了,就松开牵绳,和顾尔一起追。
穿越几条巷,两人一狼来到一座废弃的宅子,里头隐约传出女子的呼救,还有男子的喘息,以及像拍手那样的碰撞声,宋河知不妙,立刻跑入去,小九见人进屋,便跟着去,狼跑得快,最先闯入那没有光照的屋子,里面的一个人看见它就呼呼赫赫后退,随手拿起木柴来扔,小九露出尖牙,发出低吼,与那人对峙。
宋河和顾尔随后进来,顾尔见姑娘在地上啼哭,衣衫都被撕破,羊豹则赤条条,做了些什么,顾尔还是懂得。
“该死!我杀了你!”顾尔怒不可遏,他顾不得自己没有武器,空手猱身就要去制服羊豹,羊豹的刀就在脚边,他拿起来挥,宋河怕救不及,便吹一口哨,小九耳朵抖了抖,听号令进攻,它把顾尔撞倒,羊豹转身逃时不慎跌倒,他翻过身来时就满鼻鲜血,鲜血淌到脖子,小九扑上羊豹身子,羊豹用力提狼肚子,小九吃痛呜咽了声,旋即便尖嘴张开,俯冲撕咬,咬的是羊豹血红的脖子。
“九!退!退!”宋河连声命令,小九都死咬不放,还猛力甩头,宋河知要糟,不顾危险上前去抱住狼头,掐住狼脖子,直到逼迫小九松口,再把绑绳系上,用尽吃奶的力把狼拉开。
羊豹捂着脖子,鲜血不住地流,“狼啊!狼……咬人啊!”他越叫,血喷得越多。
“二公子!救人!人不能死!快救人!”宋河喊道。
顾尔用自己的衣服把姑娘裹好,赶到羊豹身前,羊豹已经全身抽搐,眼白翻起,顾尔给羊豹的伤口按压止血,但于事无补,眼看是回天乏术,他回头看宋河,愤恨的神色中,还有些许惊恐。
“二公子,你快走,别说你来过,啊?”宋河拉起顾尔。
顾尔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颤着声说:“是我让您帮我的,是……我的错……”
眼泪不自觉涌出,顾尔攥紧手指,跪下地,哭着恳求:“我的错……我来承担……不要告诉大哥……您……不要告诉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