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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峰回路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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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有三子二女,长女和幼女是妃嫔所生,次子和三子则是皇后的侍女所生的双胞,太后知皇后侍女得幸怀胎后就要那侍女把孩子让给皇后,侍女畏惧太后权威而答允,皇后未免侍女和胎儿遭害,便服从太后,然而私下却向皇上坦诚。
皇后是皇上尚年少时就娶入太子府的第一任妻子,夫妻俩多年来相濡以沫,同德同心,皇上不希望后宫腥风血雨,便配合着皇后做戏,直到两位皇子诞生,皇上就册封侍女为贵妃,贵妃和皇后自此情同姐妹,毫无间隙,两余年后,皇后诞下龙子,便是如今的太子。
今日晚膳,皇后特叫来三位皇子,也让贵妃同桌,与皇上一起,一家几口子和乐融融,皇上因而心情特别好,饭后带着三位皇子在花园放天灯,皇后和贵妃在一旁品酒赏月。
夜幕低垂,皇后侍。寝,趁着替皇上梳头,进言说,安定王受封已满一年,妥善管理河北边陲,权知定州亦深得当地民心,可惜没有显赫功劳,名望未有传至京城,反沦为瓦舍戏台上的角色,百姓都以戏曲信以为真,如今逢西夏入寇,安定王曾是击退夏军的猛将,却无人举荐他领兵对战,如此可见,朝臣已开始排挤安定王,皇上既然宠信安定王,为何放任安定王庸庸碌碌?
皇上握着皇后的手,把皇后带到身前,问:“皇后既然知道戏曲不能当真,为何没有阻止太后为难朕疼惜的义弟?”
皇后跪下身,垂首应:“臣妾无能,请皇上降罪。”
“墨生已通报朕,顾依安然出宫,看似未有受严苛惩治,皇后可以不用过分内疚。”皇上把皇后扶起身,替皇后卸下头饰,让皇后轻柔的散发披肩。
“皇后可知朕为何宠信顾依?”
“臣妾无需知,臣妾只需信皇上所信,护皇上所惜。”
皇上笑开,与皇后卧倒床中,趁着情到深处,行云朝雨暮。
是夜,席墨生奉旨探望顾依,他早前得报顾依出宫后就到军营,但这时可能已回王家庄,他想着顺路,便先去王家庄,却在王家庄外见到正要离开的萧寅,始知顾依人还在军营,席墨生有感而发:“这位王爷夫君真不能小看,自己受了苦,还能顾及把王爷藏到皇城里最安全之地。”
萧寅不解,一问之下,才听说王药较早被皇上打了板子,禁不住露出敬佩之色,适才他可丝毫没有发现破绽。
由于一人得执行任务,一人得回家陪伴发妻,这对昔日酒友便草草别过,分道而行。
萧寅一路乘骑,不由得念起从前和顾依并肩作战的情景,顾依总是不顾死活地冲在前锋,立了功,却不像其他将士那般,在帅帐等候赏赐,而是跑去找军医,给军医送被分到的额外军粮,由始,顾依的眼中、心里,只有一个归宿,即便得蒙圣宠,地位扶摇直上,他还是心甘情愿下嫁于郎,功名利禄之于顾依,真正是有如粪土。
王药不同意让顾依冒险去讨伐西夏的心意,萧寅顿时可以明了,但举荐顾秦平南的意思,实在扑朔迷离。
顾秦年前被撤枢密使一职,贬至济州任节度使,以顾秦现在的年岁,要靠他自个儿的本事立功回京任职恐怕很难,但他有一强大后台,那便是深得太后心的韶华公主,若他平南一役报捷,借助他夫人的影响力,兴许就可以回京。
顾秦回京对顾依有好处么?萧寅想不通,他往坏处一面想,难不成,王药要趁机把顾家彻底铲除?
扪心自问,萧寅是不屑顾秦,而他之所以能取代顾秦掌管枢密院,很大因素是托顾依的福,若王药真的决心对付顾秦,萧寅觉得于情于义,他必须助一臂之力,萧寅这时又纳闷了,王药怎么就可以肯定他愿意帮忙?该不是……还认为他对顾依余情未了?
萧寅仰望夜空明月,叹气,官家子弟,无法和想爱之人双宿双栖,何时还稀奇?他呀,早已认命。
和萧寅分别后的席墨生几个纵跃就来到城门口,出城再跑一段路就到军营,仗着轻功造诣无双,席墨生在京城几乎都不骑马,也不好好在路上走路,从前常常在宫门附近大街看到萧寅和顾依两位有着天神英姿的军爷走街的民众,近年都很是疑惑,皇城禁军的老大现在到底是哪位?
外城驻扎的神卫军里几个将领还是认识席墨生,见席墨生来,便招呼他吃烤全羊,席墨生见那熊熊篝火旁好几架的烤羊,很是惊讶,他都不知道神卫军吃食待遇那么好!他一个殿前都指挥,官职级别在这里所有人之上,当然顾依除外,可都没有和自己领导的大内捧日军和天武军一起吃过烤全羊,神卫军现在是尉羽盛管的,那尉羽盛怎么回事?从没听说他那么大方!
“这是太后赏的。”神卫军的一个将领凑席墨生耳边讲。
原来如此,席墨生恍然,尉羽盛现在是攀附到了太后那一挂,才会不怕得罪皇上,把顾依带进宫,席墨生当下无暇多管闲事,就不细问,他见到顾家军的旌旗,告了声辞便瞬闪消失,仅一眨眼的工夫,他就看到顾依帅帐,他正要落地,互感后脖颈生风,连忙凌空转身,轻易接住一把飞来的小刀,小刀很轻,手感也怪,他落地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把小孩玩具那样的木刀,他立刻就知道偷袭者是何许人。
“七公子,我不是坏人,饶了我好吗?”席墨生举双手投降,他过去一年在京城都会见到顾依的几个弟弟,并且已认得那个曾经成功偷袭他的小朋友,排行第七,叫顾戚,老实说,席墨生很有冲动要收这位资质过人的七公子作徒弟,把自己的一身功夫传扬下去,奈何就是有点高攀,先别说顾依身份特殊,那王家庄的财力之雄厚也是京城数一数二,话说奇怪了,神卫军都有烤全羊,顾家军怎么……连炖羊肉都没有?还那么静悄悄的,该不是全员都被王爷夫君逼着挑灯夜读吧?
顾戚从一营帐后边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身形比他小的弟弟,是顾依第八位弟弟,阔别一年,居然没怎么长高。
“你好厉害。”顾戚指着天空,“可以在空中转身。”
席墨生欣喜,问道,“想不想学?”
顾霸垫脚在哥哥耳边咬了咬,顾戚就点头,“我想学,请您教我。”
席墨生咧嘴笑,站起身往前走近几步,一边摘下随身的小酒壶,说:“你给我倒杯酒,我就教你。”
“席大人。”魏溪黑着脸从帅帐冒出来,顾戚顾霸见没人守门,就趁机钻了进去,帐里传出轻轻的一声‘嘘’,接着便悄无声息。
席墨生动作自然地喝一口酒,把酒壶挂回腰间,魏溪给他见了个礼才开口:“大人,刚刚那俩孩子都是王爷的弟弟,您若有意思收为徒弟,那得问过我们先生。”
“我不能只问你们王爷?”席墨生有那么点明知故问,本以为魏溪会打个哈哈,没想到魏溪的面色更沉,还唉声叹气。
席墨生有不祥预感,小声问:“我能否见见安定王?”
魏溪吸口气,点头,但他用了简单的手势示意席墨生勿声张,席墨生会意颔首,于是两人便进帐,越过三面屏风,席墨生就闻到刺鼻的药味,隐隐还有血腥味,若不是药味浓,那血腥在帐外恐怕能闻到。
席墨生蓦地察觉情况不好,他见床榻上侧卧着一人,脸面朝内,腰腹以下的被子被高高垫起来,被子下看来是有架子支撑,这样子明显是因安定王下身不适宜有衣物贴肤遮盖,席墨生不解了,他明明听下属说安定王是安然无恙走出皇宫,在宫外貌似跌了一跤,但很快就跟一个属下共骑,不紧不慢出城入营,影卫不方便入营,便返回给他禀报,他有问顾家军有否找军医或哪里的大夫?影卫说没有,于是他便以为顾依顶多就是挨了太后几下小板子惩戒,没料到会是这样连衣物也不能上身的伤害。
顾依的二弟坐在床尾,席墨生看向他时,见他用一镊子夹着一块白纱,往垫起来的被子深处探,顾依的身子颤抖了下,他二弟便拿出镊子,那镊子上换成一块吸满鲜血的绵软物事,顾依的四弟捧着一银器来接脏物,五弟则拿过镊子,蹲到一边去用烧热的水清洗。
纵然席墨生有数载深宫历练,还是一时没能想象顾依受了何种刑罚?他确实有想起一年以前,顾秦曾开出要把顾依阉。割后才许配给萧寅为妾的条件,那时顾依只是顾家一个不得宠的庶子,遭此对待实则诉苦无门,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太后若真这么对待顾依,那不是要把皇上气得呕血?
“二公子,安定王怎么回事?”席墨生放弃猜测,他见顾依对他进来没有反应,且可能无法翻身,便把疑问投给顾尔。
顾尔望了眼席墨生,再看他大哥,一脸黯然神伤地说:“大哥没事,只是风寒。”
席墨生翻白眼,翻过半圈就去看魏溪,魏溪比个无奈的手势,席墨生只好出杀手锏,“王爷,我是奉旨来的,您必须给我一个能带给皇上的合理解释。”
“大哥在休息,你别吵大哥。”小小的嗓子在角落响起,竟是看来胆小怕事的顾霸开口。
床榻上的人动了下,虚弱地发话:“霸儿,不得无礼。”
顾霸扁嘴低下头,嗫嚅着道歉后就躲回他七哥身后。
“大哥,您别起身。”顾尔走到床头,压住试图挺起上身的顾依,顾依复又卧倒,喘了几口气,抬手指床尾,顾尔犹豫了下还是乖顺地回到床尾去待着。
“席大人。”顾依卧着说:“麻烦您告知皇上,我未遵孝道,没有奉养父母,因而遭太后责罚,理所当然,太后仁慈,只是打了我一顿板子,我刚好又惹风寒,才会虚弱不得起身,皇上若有急事见我,请让我将养几日,免得把风寒传染给皇上。”
顾依的样子根本不像只挨一顿板子,可这竟然事关太后,席墨生即便不相信,也可以理解顾依是要息事宁人,才睁眼说瞎话,这种事在官场宫阙平常得很。
久留无益,席墨生应了声知道就离开,回宫后得知皇上与皇后同寝,便不去扰,直到次日上朝之前,他把顾依的话传达给皇上,也坦言顾依卧床的状态,皇上听后面有忧色,但百官已在等候,便暂且搁置。
朝堂上,萧寅上奏广东一早军情告急,占领邕州的蛮族已离城辟地,沿着郁江大举挥师东下,兵员竟有一万多人,岭南州县无备,蛮族兵起仓促,守将弃城遁走,蛮族得逞,攻陷广西十二州,进围广州,至今围城已数日,情势紧张,需朝廷救援。
萧寅进一步推荐顾秦带兵,并言顾秦麾下羊氏一族善于对抗南蛮。皇上同意,众臣没有反对声浪,当日圣旨便出,顾秦带兵五万南下征讨,仅三日便传捷报,南蛮攻克不下广州城池,退出广州,转攻英州,顾秦早派家臣猛将羊豹迎击,羊豹在四十里长的路上布设槎木、巨石为碍,逼迫南蛮只能绕道渡江,北上贺州,贺州守备完善,指日便可逼得南蛮粮尽退兵。皇上论功行赏,任羊豹为供备库副使、广东都监,留守贺州,并召顾秦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