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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联手抓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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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墨生带着一小队人马到达使馆,准备护送辽使进宫赴宴。辽廷派遣的使臣有大使和副使两人,大使是诸卫大将军韩岭,副使则是签枢密院事耶律祁。席墨生早已和这两人打过交道,虽然辽廷提出的合议条件堪称过分,但所遣使者都态度谦和,恪守礼节,席墨生当真看不出他们会在暗地使诈。
顾依装扮成席墨生的随从,看着两位使者分别带三个随行人员登上马车,待至全员上车,他眉心微紧,“看上去都很正当。”
席墨生耸肩,“要是不正当,我早该发现。”
外使进京会由禁军跟监,席墨生平日吊儿郎当,但顾依相信他绝不会疏忽职务,若座山雕出没在使馆,必定早就被射下来。
“算上每一位仆从,辽使共带百人入京,使馆住不了那么多人,其中非官员的差役都住在那里。”席墨生抬马鞭指向使馆对面的一家客栈。客栈距离使馆仅百步,守在使馆的禁军同时也能监视客栈。
不过……
“出入客栈的人多且杂。”席墨生主动说出有可能钻的破绽,“如果真是辽人带雕进京,那人也许本来待在客栈,而后乔装改扮离开客栈,再藏匿于别处指挥雕的袭击。”
“唔……”顾依沉吟着颔首。
进宫车队出发,陆远负责在前领路。顾依看了眼秦丰,秦丰立刻挺直腰杆,严阵以待听候顾依下令。
顾依却没对秦丰说什么,转而问席墨生,“戚儿是不是已有偷闯皇宫的经验?”
席墨生干笑两声,“没逃过你法眼。”
“你次次夜里来清心殿,酒壶都是满的,我能闻到酒味,那是我……”顾依话到嘴边顿了顿,本想着应该改口,但还是没有舍得,“是我爹窑藏的酒。”
“徒儿孝顺师傅么。”席墨生洋洋得意,恣意地甩着马鞭,“你想让我徒儿做什么?”
“进客栈转一转,核对人数。”
“你放心?”
顾依犹豫半会儿,沉声道:“我弟弟现在都过得很好,他们明明已经不需要我的照顾,却无论我对他们如何苛刻,还是对我毕恭毕敬,我知道是王药教得好,教会他们知恩图报,可我并没有把他们养得多好,他们都曾经差点和我一起饿死,我根本不值得他们回报。”
席墨生频频点头,像是认同自己,顾依因而更有信心地接着说:“若他们一心要报养育之恩,我不妨就给他们机会帮我做事,那样他们以后就不会再惦念我。”
席墨生还是点头,“陛下英明。”
顾依懵然,不晓得席墨生怎么忽然说起陛下?
“你就是脑子长在屁股,得多多修理。”席墨生手中马鞭急速一甩,不偏不倚抽在顾依腰下。
“嘶!”顾依没防备,席墨生也没和他客气,这一鞭子下去便唤醒了还没愈合的板伤之痛。
“戚儿!”席墨生若无其事地对蹲在使馆屋顶上的徒儿招手。
顾戚跳落地跑来,席墨生下马去接,师徒两人浑然像对亲父子那样,手腕着手轻声细语说着话。
秦丰眼睁睁看着安定王莫名其妙被殿帅甩鞭子,安定王却没有发怒,自己敬重安定王是毋庸置疑,但席墨生现在是自己的直属上司,这情状让他极为矛盾!
“秦丰。”顾依揉着身后还火辣辣的余痛。
“是王爷!”秦丰赶紧靠近前,“疼吗?属下去找二公子。”
顾依尴尬得立刻收回手,“没事,那……你替我办个事。”
秦丰敛容正色,“王爷请讲。”
“我要潜入平原郡王府,查找养雕的痕迹,你给我掩护。”
“这……”秦丰面露难色,这时席墨生独自策马回来。
“戚儿办完事会追上来,顾依,你先跟我回宫。”席墨生说。
秦丰立马自告奋勇:“殿帅,我送王爷进宫,您还是留着等七公子,免得出意外没人照应。”
席墨生来回打量顾依和秦丰,目无表情说:“我虽是凭武科举做的官,没有带兵打过仗,但还不至于胆小怕事。”
席墨生脸色忽变,堪可称盛怒地瞪着顾依,“更不会傻傻再被你连累一顿板子!”
顾依心虚地回避席墨生的目光,秦丰亦是哑口无言。
席墨生按捺着烦躁,掉转马头朝向和车队背道的路,一边说:“下周是太后寿辰,太后挂念郡主,陛下恩准郡主进宫陪伴太后,我现在要去请郡主,爱跟不跟?”
席墨生语毕便蹬马跑远,顾依和秦丰顷刻就追上他左右。
“我有个条件。”席墨生赶得极快,可话声却不见得因擦身的疾风而模糊,“若要抓到雕主人,便得都听我的。”
顾依单手抓缰绳紧跟席墨生,这对骑术精湛的他而言并不困难。
“听好……”席墨生把计划娓娓道来。
不消多时,席墨生抵达平原郡王府,报明来意后,他就被迎进屋等候。
如席墨生所料,太后已事先通知郡主有此一行,郡主的行装早早打点妥当,他刚喝得两口茶,府中下人便来告知他郡主的马车随时可以出发。
“稍等。”席墨生悠然地翘着腿,“我伯父知我要来此,嘱咐我给郡王送些慰问礼,送礼的车很快就会到,我确认过了就走。”
那位下人疑惑问道:“大人的伯父是……”
“前礼部尚书席书柏。”席墨生抬手伸懒腰,“他老人家曾受郡王关照,知郡王现在的情况有些难堪,便送些粮食聊表心意。”
“这……那小人先去问过郡王。”
“去吧。”席墨生挥挥手。
那下人匆匆走开,但还没走远,席墨生就端着茶碗起身往屋外去,“车来啦,哎,我得赶着回宫,不能拖延,你去问郡王,我去带车进来。”
“大……大人……”那下人不敢阻止席墨生。
席墨生是最亲近皇上的武官,官秩从二品,郡王虽有从一品的官阶,但如今平原郡王是戴罪之身,身家悉数被抄,且被禁足京城,往后只能仰赖皇上恩准发放的有限钱粮过活,如何还能有底气作威作福?
席墨生来到门外,果然有一马车停靠,赶车的是他席府下人。
“少爷,车里载的是生鲜肉品,腥味儿重,进去再检查吧!”
“行、行,来,这边开。”席墨生像是郡王府里人,积极地领着马车驶进门,车停下后他还帮忙从车里扛下两个大桶。
“这是鱼虾,这是鸡鸭。”席府下人把两个桶盖掀开。
瞬间,浓烈的腐臭味飘散出来,原本跟在周遭观望的郡王府中人都鸟兽散一般掩着鼻子退开。
“怎么回事!”席墨生捏住鼻子吼,“全都臭啦!”
席府下人也焦急,“这……怎么会呢?一定是拿错了!少爷,我再去拉一车来!”
“真是的!快去快去!别由前门走,绕一圈由后门出去!”席墨生气急败坏地赶,于是马车载着盖子掀开的两桶腐肉开去郡王府后院。
席墨生留意四周,未有等到异状,就听身后一个泼妇骂骂咧咧,“不许往里开!出来!马上给本郡主出来!席狗剩!”
席墨生乳名席剩,少时随伯父进京求学曾被街边玩伴取笑,这玩伴后来成了敦宗院的夫子,大概还是很讨厌他,于是把他乳名告诉了曾经也在敦宗院耀武扬威的燕萍郡主。
席墨生不是个暴脾气,但他也有底线,他这乳名的含义是穷人家希望天天月月年年家里都有米粮剩下的心愿,可由不得不懂百姓疾苦的人嘲笑!
“活寡妇,叫谁呢?”席墨生回身和郡主遥遥对峙。
燕萍郡主还是穿着男装,姿色尚有,但还是俗气,席墨生真心觉得那脸上涂了层粉的顾依要是在她身后一站,无论男装还是女装,都能把她比下去。
席墨生的思绪不经意给自己带歪,他幻想顾依穿女装、上脂粉的模样,那何止比过郡主,简直可以倾国倾城……
王药真是识货——席墨生做出这结论。
席墨生胡思乱想当儿,燕萍郡主已大步朝他走来,“出去!把那车拉出去!”
席墨生横刀挡住郡主,“郡主请留步,当心给臭味熏着。”
郡主抬脚要踢刀,席墨生可舍不得这把和他徒儿成对的宝刀被弄脏,手腕一转就把刀扣回蹀躞带上。
“郡主,用不着那样生气,就是送错了,我赔罪还不行吗?”席墨生倒退着走,有意无意地不让郡主靠近马车。
“席狗剩,你要是再不把车拉走,本郡主就找太后告状!”
席墨生气不打一处来,他吞口水润嗓,准备和郡主开启一轮口舌战,但时机没赶上。他已引出天生好食用腐肉的座山雕。
席府下人立即把桶盖封上,还盖上一层厚厚的油布,遮盖住腐臭味。
席墨生双手环胸,仰头看向陆续降落在眼前一座房顶上的三只座山雕,语带赞赏地说:“真彪悍。”
郡主侧身瞄了眼,强作镇定,不屑说道:“喜欢赏鸟就滚回乡下去!”
“郡主不愧见过世面,这生长在荒漠的鸟在郡主眼里就成乡下鸟啦。”
“本郡主没闲情和你聊天,你马上给本……”
啪嗒。
郡主忽然住口,低头看了眼血淋淋的衣襟,适才不知何人从何处往她身上投来一快带血的腐肉。
“呀——”郡主放声尖叫。
席墨生捂着耳朵跳开。
房顶上的猛禽展开翅膀,一齐俯冲下来。
“呀啊——”郡主叫得更凄厉了,“相公——救我——”
郡主的相公……是耶律和辛。
席墨生刚想起那没福气的辽国王爷,就见天空三只座山雕突兀地攀升回高空,可盘旋了半圈又向着郡主飞来,且还更凶悍。
郡主吓得跌坐在地,席墨生眼看再不出手就要酿大祸,便即拔刀挡在郡主跟前,试图把雕吓跑。
“它们不怕刀!快带我进屋!”郡主抱住席墨生。
席墨生被郡主这么一拖,要逃哪来不及?三只猛兽张开锋利的爪子已扑到他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射来,席墨生注视着那箭射穿雕脖子,把扑得最近的那只雕给射飞,牢牢钉进了地上,另两只雕反应迅捷,拍了拍翅膀又攀升回高空,紧接着就降落在屋子的另一面。
席墨生甩开郡主,跳上屋顶去张望,与此同时,顾戚落在他身边,师徒俩见那两只雕飞进一个敞开的地窖入口,便追上去,身法比箭矢还快。
此时和郡王府比邻的李彦府一座房顶上站有三个人,顾依、秦丰,和邹昊。
箭是邹昊所射。
“射中啦!”邹昊激动地回头看顾依,“谢王爷指点!这是我射过最远的目标!”
“要是王爷来射,可以一箭双雕。”秦丰说得淡定,丝毫没有拍马屁的口气。
邹昊乐呵呵附和,“何止,王爷可以一箭三雕!”
面对兴致高昂的邹昊,顾依愁容满面,“邹昊,你为什么会出宫?”
邹昊背好弓,局促地挠了挠头,小声说:“皇上来过清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