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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梁橘用力眨巴眼,努力将那些雪花扬出去,“老板娘,小西……”

      龙英逢人就摆一摆这事儿,见梁橘主动询问,她说,“小西下午还在我眼皮下跑,跟隔壁建材店老板的女儿捉迷藏,那个女孩找小西没找见,被喊回家吃饭了,晚上瞿正回家一看,说人不见了。”

      “他们都出去找了,现在都还没消息。”龙英一拍大腿,烟灰扑簌簌的跟着掉,“我说早晚得出事。”
      瞿正整天在外面奔波,也没送孩子去上学,小西就在旅馆里跑来跑去。

      梁橘吊着一颗铅坠的心,灰颓败落的走上楼梯。
      明白了谢镇年提前交卷的原因,更让她四肢百骸无力发软的是,小西不见了。

      梁橘以前听说过人贩子拐了孩子剁手跺脚的乞讨,当时听到全身都不寒而栗。
      你永远不知道人性的恶,能恶到什么地步。

      梁橘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钥匙还搁锁孔里插着。
      屋子里黑暗的浓稠搅得她思绪混乱,外面的雨还在噼里啪啦的下,窗户没合,溅进屋里一滩水。

      这个城市有新老旧区,人员混杂,前年政府颁发的人口统计数据,常住的有五十多万,外来人员也有五万左右的溢率空间,找一个孩子好比大海捞针。

      梁橘走到窗边,无数藤蔓找不到头的疯长,捆扎她最细弱的一根神经。

      她从书包侧兜摸出来两样东西,不熟练的操作。

      风雨交加的巷子口打进束灯光,她眯了眯眼,瞧见黑色的人影匍匐车身,偌大的雨势砸他身上。

      梁橘愣了一下,烟雾吸进肺里,她重重咳嗽几声,很呛,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墙根的茶几玻璃反射招牌的霓虹光,七零八碎的光芒洇着白墙,茶几腿摩擦地板的声响像拐杖敲盲道。

      咄的一声,在房间里格外清晰。
      梁橘突然转头看向角落,有什么影子在晃,她又狠狠地呛起来。

      接着是走廊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谢镇年进了对面的房间。

      梁橘满脑子的浆糊,想帮人去找找孩子,又完全没头绪。

      又是咄的一声,玻璃茶几的方向。

      梁橘怀疑自己听到了一些声响,却又迅速被雨声盖过去。

      她不信鬼神,但看见了影子,缩成一团的影子。

      梁橘镇定的摸到门边开灯,灯亮的一瞬,满堂的亮,墙根的小西露出脑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梁橘将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苦笑的看着小家伙。

      小西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嘘嘘两声,“我在躲猫猫。”

      梁橘拿这小孩没辙,外面的人找疯了,结果她没有出旅馆半步,“他们在找你。”

      小西摇摇头,往茶几底下缩,“我要躲猫猫。”

      “你不想让他们找到你?”梁橘蹲下去,冷静的和她平视。

      小西点头,细微的嗯一声,“躲猫猫,不能让人发现。

      这话真是没有悖论之处,不能将小西和其他孩子一同看待,至少她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梁橘又说,“小西,可是我找到你了啊。”

      小西对这句话若有所思,摇头点头的间隙。
      梁橘走到门外,对面的谢镇年肩膀夹着手机,免提打开,“你们往东边去找找,我去打印照片,人手一份的问。”

      梁橘见着他的神情很严肃,皱紧了眉瞥她一眼又移开,“那个……”

      谢镇年语气急促,嗓音低,“你把地址发一下,我给你们送过来。”

      梁橘见插不进去嘴,两三步跨他前面,朝门里指指,“谢镇年同学,小西,在我房间里。”

      谢镇年听着那头喂喂喂几声,他挂断电话,眉皱得更紧了,“你再说一次。”

      梁橘被他满身的寒刺了一下,直退几步,背部抵着墙,“小西在我房间里。”

      躲猫猫的小西免不了被瞿正一顿打,要不是谢镇年拦着,小西得屁股开花。

      “都这么晚了,找到就好,都去洗洗睡。”龙英穿身睡衣,端个洗漱杯站在房间门口。

      其实小西一直没走出旅馆,这就是警察调动巷子出口的监控,两边都没发现人的原因,恰好旅馆的监控有个死角,小西刚好躲过去了。

      小西和小朋友玩躲猫猫,进了旅馆找地方藏,刚好梁橘房间的门没关,她有意识的躲进去。

      只要没人找到她,她就是赢家,当众人都在满大街找她的时候,她还沉浸在躲猫猫游戏中,无论谁喊她,她会更努力的藏起自己,她认为这样子的游戏很好玩。
      很多猫来捉她,她就是小老鼠。

      “好玩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在找你,老子都要把周围翻个底朝天了。”瞿正抄起鞋底板,想把人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

      谢镇年张开两手,像只护犊子的鸡,他身后的小西眼泪哭干了,眼睛又肿成桃子。

      “你看看谢镇年,找你一下午,衣服就没干过。”瞿正气得双手叉腰,整个腰身充气的鼓起来,没地儿撒气。

      “瞿哥,小西没事就好。”谢镇年的嗓子哑了,声音有点钝。

      梁橘看向男生,谢镇年从头到脚全是水,衣服湿哒哒的贴紧皮肤,脸没血色,唇也发白,眼睛也入了水,盛着满屋的光。

      她心不在焉的移开眼,盯着房间内交叠混乱的一沓脚步。

      “瞿哥,别打孩子了,找到就好。”205房间的妇女也是俩孩子的妈,见不得小孩子哭,更何况是有自闭症的小西,看在眼里长大的小孩,也心疼。

      “瞿正,人没走丢就是天大的喜事。”龙英在门边当和事佬,冲着众人挥挥手,“时间也不早了,别瞎吼吼,我旅馆的生意还要做,都散了散了。”

      “走啊,还愣在这屋干什么?”瞿正的大嗓门又撒出来,整个房间颤颤巍巍的摇摆。

      外面的风更猛了,无组织的风钻进来,梁橘缩缩脖子,手缩进衣袖。
      贴骨的风,谢镇年纹丝不动的立着,他掏出烟盒,拨了根烟在手里反复捏。

      小西摇摇头,哭的劲儿又上来,细细的童音哭哑后就闷粗。

      哭声又拔高,像风里雨里的一把刀,割着在场人的耳蜗。
      “又哭了,整天都哭。”龙英按按太阳穴,不愿意围观下去。

      风渐沉落,哭声遁地,残留一地的水迹子。
      一开始挤满人慰问的屋子,成了一锅凉白开。

      人都走了,谢镇年是最后一个,擦过她身前,抬手刮刮鼻子,“谢了。”

      梁橘看着他通红的鼻尖,许是奔波了一下午,沧桑感扑面,“我没出力,不用谢我。”

      谢镇年勾下头,舌尖滑过下唇,毛刺的发在梁橘眼皮子底下泛着光润。

      他手在裤兜布料揩几下,递了根烟过来。

      梁橘怔怔的看着那根细白的烟,她摇摇头,“我不会,给我浪费。”

      他整个人的潮湿气逼过来,眼睛锁住她,透过她浅棕色的眸子望进去,“没学会,就好。”

      梁橘打了个寒颤,他这句话挺有意思,料他是看见垃圾桶里的烟头。

      梁橘确实没学会,也没真正的抽几次。

      “你等一下。”梁橘顶着笑瞬移,撤离他周身的寒冰气场,她从书包里拿出两张试卷交给他,“只给你带回来数学,我觉得你应该对数学作业感兴趣。”

      谢镇年的视线在作业和她身上打转,没过多情绪的接了,没法发作脾气,同桌给你带的礼物,哪有不收的理。

      “我不会做的就来请教你,还望同桌不吝赐教。”谢镇年回句客套话,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梁橘反复斟酌这话里的意思,听起来像是谢谢你给我带作业回来,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周末有工作,您老不会做的题,徐德宝老师会在课堂上一一解答,我就不来授业解惑了。”梁橘干巴巴的笑两声,严正拒绝授业解惑。

      “工作?”谢镇年的关注点永远不同,却轻而易举的捅破窗户。

      “谢同学,熬夜会猝死,晚安晚安。”梁橘一叠声的晚安,拽起胳膊撵人走。

      她挨上的那瞬,他手臂冰块一样,谢镇年也不反抗,任她拽着丢出去。

      直到梁橘送走那尊大佛,关上门,砰的一声,她才舒了口气。

      梁橘确实在打工,白天找了个周末教小朋友滑轮滑的活计,教一早上,一天五十块左右,晚上去帮家开在胡同里的黑店守店,相当于是不正规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黑店在一条水泥路的尽头,周围都是娱乐场所,晚上就她一个人拘在柜台后面,她戴个鸭舌帽,帽檐扣低,转转笔,写会儿作业。

      有人进来买烟买水,她就收收钱,尽心尽责的做好本职。

      凌晨的点会有人来接班,她就收拾东西走夜路,挑大路走,在街上遇见个男的会多长个心眼。

      梁橘交接完工作,有点犯困的走在那条乌烟瘴气的街。

      后面传来机车的轰隆,梁橘已经见怪不怪了,直到那辆眼熟得紧的黑车慢摇的和她平行。

      梁橘侧过头,好死不死是那尊大佛,“好巧好巧,大半夜散步。”

      谢镇年拨开面罩,眼尾挑笑意,“不巧,我在等你给我批改检讨书。”

      梁橘震惊的表情维持三秒,脏话字眼拐个弯咽下去,“谢镇年,你是不是疯了?”

      “没疯。”谢镇年定定的看着她,递过来个新买的头盔,“别耽误时间,快上车。”

      梁橘瞧了眼那头盔,绿色儿的,还他妈是……荧光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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