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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答应我 ...

  •   沈珘听见朱雀倒抽了一口凉气,以为她遇袭或者是遇到了什么惊吓的东西,正想轻咳一声出去打个岔,谁知道林牧先探头过去瞄了一眼,立即捂住她的嘴,果断带她撤离。

      沈珘并不是温柔内向的大家闺秀,此刻被不相熟的男子挟制着,只想反抗尖叫。可是林牧衣袖上的竹叶清香特别好闻,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遂放弃。

      林牧急匆匆地挟裹着她往外奔跑,到院外才放手,甚至没有丝毫歉意,只是哈哈大笑,“你猜我为何救你出来?”

      沈珘不想理会他,转身就走。

      林牧的笑容荡漾又神秘,他伸臂拦在前路,“别去,坏人美事要天打雷劈的!”

      好奇心勾着沈珘想要往回冲,林牧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奇诡的画面,谁知她向左林牧向左,她向右林牧向右,两人就在院门口玩起来捉放曹。

      沈珘突然清了清嗓子,声音急捉又有力度,“救命啊!着火啦!”

      林牧来不及捂嘴,也不敢把她撂倒了扬长而去,恨得拿扇子敲她的头。

      他出手好快,沈珘无处遁逃,倒是有天灵盖可以承受,硬挨了一记也不算疼,还是要抱怨一句,“你再打我更要喊救命了!”

      两人在院门口耽误这会,朱雀已经悄然立在石阶之上,她脸色苍白,樱唇欲滴,越显明媚鲜艳。

      林牧没想她出来的这么快,一叠声地叹气,“这位可是天生沙弥,二十多年没有亲近女子了,你这妖孽是怎么把他勾引到手的?”

      朱雀眼波潋滟,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也不说话。

      林牧突然警觉,夺路往里冲,“不会吧!你不是把他杀了吧!”

      小院里树荫斑驳,凉风习习,两三丈的距离他一掠即至,宣王殿下端坐在棋枰前,正扭头望着门口出神,见他急赤白脸地冲进来,这才开始装若无若事。

      有点尴尬。

      林牧突然又想夺路而逃。

      宣王深深叹息,望着棋枰上的一点血痕,叹道:“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林牧不知他那脑子里转得是什么,可是他那一肚子坏水倒是知之甚详,“殿下!贵人!兄长!您!万金贵体!多少京城贵女你都不屑一顾!怎么突然……对一个才见过两三面的女人下手?”

      宣王的表情似乎是在追忆,又仿佛无限怅惘,“你要是将来心里头惦记上了谁,千万莫找兄弟去宽慰。”

      林牧摇了摇头,喃喃道:“我……昨夜没睡好,耳朵听岔了。殿下心里……还有惦记的人?”

      “没有。”宣王斩钉截铁地否定,只是些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就快有了。”

      .

      沈珘也有点担心,她头一次嘴巴快过脑子,看起来是搅黄了朱雀的好事。

      谁知朱雀过来一把揽住了她,推她往郑氏所居的内院方向去,轻笑着解释,“贵人手指受了伤,我帮他瞧了瞧……不知这位林公子是怎么了,他表情好奇怪。”

      沈珘也不敢反驳,一叠声地是是是好好好,朱雀就算说那个男人是狐狸精变的她也信,只为了未了问一句,“所以他赌气说要你看着他去死的事,解决啦?”

      她当时是为了激出患者求生意志,万没想到竟然毫无效果,反倒有副作用。

      朱雀微笑,凑到她耳边轻叹,“这位贵人身在高位,不会体恤下情,你将来对上他时,千万小心谨慎,不要再言语冒撞了。另外切记,他说什么都要存三分疑,不可全信。”

      沈珘点点头,脑中灵光一闪,“所以你和他是老相识了对么?”

      朱雀的表情已经恢复成了习惯的淡然,她绕开了话题,“有一件事要找你打听。”

      沈珘得她救命,能效微劳当然是愿意的,谁知道朱雀的问题是,“你为他用针时,可有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奇怪的脉络?或青或紫,走势如同血管一般。”

      沈珘翻了个白眼,“我行针只用心脉附近,前胸位置没发现,别处不知道了……你是想提醒我他身上的毒发症状?”

      朱雀正沉吟间,万没想到游廊对面飞奔过来一人,隔了老远就喊,“急!急!升州刺史前来拜会,老太爷说请你姊妹俩前去见客!”

      升州刺史?见客?

      两人面面相觑。

      .

      金陵是古称,也是俗称。

      位在江南东道,官称升州,下辖江宁、溧水等县,升州刺史府在金陵城内,刺史大人刘墒两年前到任,一直勤政爱民,深受百姓爱戴。

      他约莫已有五十余岁,端坐于首位,和蔼可亲地与朱老爷子聊起各商会行情,当真是了若指掌。

      说话间仆从来报说两位娘子过来,帘外等着传唤。

      刘墒忙道:“快请。”

      朱雀与沈珘并肩来拜,刘散心情甚悦,令人快搀起来,“老朽只是听说朱家孙女,沈家女儿医术高明,普济世人,十分钦佩。”

      他接连说了无数赞誉的话,朱老爷子心情极好,替朱雀、沈珘再三谦虚。

      两人客套间,刘墒似乎突然想到自己的来意,立即正色道:“本官今来,是接了一宗案子,说与贵府这位名叫朱雀的小娘子有关。”

      他从袍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置于案几上,轻轻掀开了盒盖。

      其内一只鸡蛋大小的明珠,形为正圆,色作浅青,这等品相尺寸的珠子世所罕见——正是那天朱雀拿出去的骊龙珠。

      这一老一少,表情都是震惊,朱雀表情淡漠,似乎早知道会有这一着。

      刘墒将三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故作淡然,“怎么,二位很熟悉吗?”

      朱老爷子昨天才把这枚骊龙珠交给朱雀,怜月楼那边立即杀得腥风血雨,升州府出动大批官兵弹压,闹得满城风雨。

      刘墒这是上门问罪?

      朱老爷子轻咳一声,朱雀已经抢在前头,“这是御赐的骊龙珠,沈珘父亲二十年前救驾有功,圣人嘉奖,后来作为文定之礼,归了朱家,怎么如今在刺史大人手里?”

      没人注意到她说的是“沈珘父亲”,并没有从朱家养女角度称姨父。

      刘墒拈须沉吟,“昨夜怜月楼械斗,死了十余人,其余疑凶或散或逃,最后被扭送官府的是怜月楼的老鸨刘氏,她手上也有两条人命。此珠乃是物证,本官带来给朱老爷子,朱大姑娘过目,这珠子果然不假?”

      朱老爷子尴尬一笑,连忙道:“此物夜晚能发毫光,作假不得。”

      刘墒望着朱雀,似乎还在等她描补什么,孰料外面院里一声朗笑,声音清越,“刘刺史,好久不见啊。”

      来人正是林牧。

      刘墒连忙起身相迎口称“小侯爷”,他是林牧父亲的徒弟,现今礼部侍郎雷荀,正是他的座师。刘墒之前参加过林府宴席,见过林牧两面,议起来还是能攀些交情的。

      “下官听说小侯爷光临朱家,不敢求见,特意指了个由头过来拜望,既肯赐见,就觍颜求赐个万全之策。”

      林牧微微一哂,拂衣落座,“什么万全之策,这些江湖人物被人唆使,觊觎朱家财富,被区区借刀杀人,刘刺史素来敏达,倒是替区区想个万全之策吧。”

      刘墒没想到他将这罪过揽在自己身上,微感头疼,“按说此事不宜牵扯小侯爷,毕竟……”

      林牧轻咳一声,“贼人觊觎此宝已久,沈家小娘子就是因此被人推入江中,刘刺史可要莫要推到江北贺知州那边,务请禀公办案哪。”

      他平常天真散漫,此刻表情严肃,词锋锐利,似乎换了一个人。

      江上发生的案件,升州与对岸和州共治。刘墒心里打的正是要推给江北那边的主意,此刻连忙道:“岂敢,只是刑案必报大理寺复核,宣王殿下可不是好糊弄的……”

      他一张老脸已经苦得发绿,大约是想到了宣王殿下那些微末间发现疑点的传说,每个案件结局都是雷霆万钧,血流成河。

      林牧见朱雀要笑不笑的表情,玩心大起,收拢了折扇敲在自己左手心,“刘刺史说笑了吧,宣王殿下素来公正明决,谁敢糊弄?命都不要了么?”

      得到刘墒的坚决肯定之后,林牧玩味着朱雀的表情,笑叹,“骊龙珠一案,刘刺史不必遮掩,如实办案便是。至于贺知州,刘刺史不妨送个人情。”

      在场都是人精,知道内情又听懂林牧的意思,只能感慨这位小侯爷看起来年少轻狂,其实一点也不蠢。

      骊龙珠一案往前深挖便是沈珘落水案,崔家新妇被人推入江中,险死还生,如今亲自举告,恐怕谁也遮不住。

      沈珘对骊龙珠案一知半解,自己被庶妹沈瑶推入江中,自然是希望这个案子可以深挖一二。

      沈瑶的生母梅蛾,原本是她母亲的婢女,她姐妹俩生日只差了半年。梅蛾生性谨小慎微,沈瑶又一直都是天真无邪,谨守规矩的名门淑女,怎么有胆谋害她?

      只怕一开始就是冲着骊龙珠去的。

      皇帝当年赐骊龙珠给她父亲,世间知之甚多,她父亲把骊龙珠当成聘礼送到朱家,知道的人就不会太多了。

      她母亲病故,父亲殉情,真凶定是以为会放在长女的嫁妆里归于崔氏,谁知嫁妆里竟然没有,这才联合沈瑶谋害了她。

      刘墒忖度着林牧的意思,立即告辞,又向朱老爷子道:“此物乃稀世奇珍,既已审明是贼赃物,那就按律交还朱氏。”

      他这一句话,连林牧都有点扛不住,完美的微笑面具破裂,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这个棘手的鬼东西,怎么还缠上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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