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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那位 ...

  •   沈珘不知死活,浅笑望着昭明县主,“贵人有所不知,豪门贵胄搜罗美貌幼童,养为脔宠倒也罢了,有些地方恶霸逼良为娼,贩夫走卒只要凑够了钱,也能摧残娇花嫩柳,那才是真正见不得人的去处……秦淮河畔年年枯骨,据查都是稚龄被卖入娼门,十余岁就被摧折成了烂泥。 ”

      “你……放肆……”昭明县主气若游丝,然而一想到麟儿沦落到了那种境地,当真是心胆俱焚。

      “我若是你,早就带着娃儿远走高飞了,自己九死一生,含辛茹苦养大的,送给别人算是日行一善吗?”沈珘微笑着搀扶她起来,“别人既不领情,也没把你当回事啊。”

      苏福原想喝止她,被崔徵拦住了,没想到她后面还有些离奇言论,他先看崔徵毫无恼怒,唯有一脸欢喜,才知道这小子已经情根深种,只怕她说月亮是方的也信。

      苏女史笑吟吟地听她胡说八道,甚至还往身后侍卫那边望了一眼,并没有制止沈珘的意思。

      早有侍婢取了参汤过来,两名坤道服侍昭明县主用参汤,也无暇制止沈珘胡说八道。

      沈珘起身,含笑送上最后一击,“我瞧这孩子玉雪聪明,将来必然是有大造化的,贵人若不想养,舍给我可好?”

      这句话崔徵也有点受不了,他悄然拉了沈珘一把,小声道:“娘子莫要说笑了。”

      “怎么,郎君是觉得我门路精熟,怕我把娃儿卖了不成?”沈珘浅笑,“我收他回去做个铡药的小童,不比沦落烟花巷里强?”

      “你……你无耻……”昭明县主凄然道,“我……我……好恨啊……”

      “贵人若是想为儿子争口气,就该振作起来,你不护着他,全天下可没人疼他了。”沈珘幽幽道,“除非贵人自己还存了心思,想要嫁给宣王……可是男女情爱,总要两情相悦,你为何不去上门找宣王说个明白?如今这仿佛是西天取经,先往扶桑东渡去也。”

      两名坤道碍着苏女史,想要与沈珘口舌争锋都不敢,齐齐望向苏女史。

      谁知道苏女史脸上毫无异色,甚至还点了点头,“清官难断家务事,所以……昭明县主到底所求为何?”

      婚姻大事,当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本朝民风开化,青年男女无媒苟合、未婚先孕倒也不会有人将女子抓去沉塘,但是议到婚姻,这便不是优势,而是劣势了。

      昭明县主凄然道:“妾不敢妄想,只求麟儿能有个爹爹,托身宣王府一隅,为奴为婢都使得。”

      苏女史突然向沈珘眨了眨右眼。

      沈珘不知道她与宣王之间的关系,倒也明白她是要自己劝劝昭明县主的意思,心中赞叹苏女史的美貌,悄然握住崔徵的手,“贵人此言差矣,似你这般绮年玉貌,娃儿又才三岁,何愁子无父?”

      何愁子无父?昭明县主泪眼迷茫,“可是……”

      “贵人若坦诚相告是想要嫁宣王,那我就有一句良言相劝了。”沈珘深深叹息,“殿下是胎里带的毒,积年难解,病入膏肓……寿算只怕……七情最是伤人,贵人若是和殿下没仇没怨,就别上门添堵了。”

      “可是……”昭明县主望着她,珠泪滚滚而落。

      “男女之间总要两情相悦,若是强按着殿下娶了你,只怕也很快见不着……彼时稚儿寡母,孤苦无依,谁也救不了你。”沈珘演出十成哀痛,“何不给殿下留个清净,也给自己留个念想,给娃儿留个退身之地?”

      院中的娃儿似乎是才发现母亲的异状,飞也似地冲过来,他抬起小手给昭明县主擦眼泪,奶声奶气地说,“娘亲,呼呼,不痛,不哭。”

      昭明县主将孩子一把搂进怀中,纵情哀伤,然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苏女史安排人送昭明县主抱着孩子退到客房休息,沈珘抓紧时间将崔徵扯到一边小声问,“她是昭明县主,是否因为出家修道,家人不管她受了委屈?”

      崔徵又气又笑,“你刚才那么般气盛,怎么现在又心软了?”

      “我看她们三人虽然是方人之人打扮,衣衫极好,指掌纤弱,显见是养尊处优惯了,银钱当是不缺。”沈珘小声道,“除非有什么其他为难之处,否则不至于三年不寻宣王,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想起来要给娃儿找爹了。”

      苏福觑见在苏女史背后捉刀的皇帝已经有点不耐烦,轻咳一声,道:“崔家小郎君,既然已经送罢信,若无事便请回吧。”

      崔徵连忙拉了沈珘过来跪下,“这是我家新妇沈珘,她年少直性,唐突冒犯之处,千祈海涵。”

      他正要带着沈珘磕头,没想到阴影里那位“侍卫”大哥见旁边没有别人,沉着脸过来与苏女史共坐,“你这新妇刁钻古怪,毫无慈悲之心。”

      沈珘心里咯噔一声,崔徵说是要带他来见母亲,又是要她共拜,想来苏女史才是他所说的“母亲”。可这位侍卫大哥突然出言诘难,又与苏女史亲密,难道是崔徵的后爹?

      她脑中转的快,立即道:“惭愧,只是宣王殿下病情不禁折腾,大喜大悲大怒都于寿元有损。我受宣王庇护,侥幸死里逃生,当然要报恩。”

      “报恩就能牺牲孤儿寡母的一切了吗?”侍卫大哥的胳膊甚至搭到苏女史的腰身上了。

      苏女史原就生得倾国倾城貌,虽然年逾不惑,保养得宜,沈珘心里喜欢,对这侍卫大哥就有点不爽了,立即道:“人分亲疏,事有轻重,何况宣王殿下根基动摇,本来就难治,再任人折腾几回,只怕真成了孤儿寡母,还不能改嫁。”

      “胡说什么。”崔徵就没想到她语出惊人,还有后面这惊心动魄的“改嫁”二字,连忙扯了扯她衣袖。

      苏福急忙想说几句话,替崔徵这位冒冒失失的新妇遮掩一下,他瞥见陛下深深望着苏女史,唇边似乎尤有笑意,只能暂时按捺了想要求沈珘闭嘴的冲动。

      “依你说,宣王的孤儿寡母,还不如道观里带发修行的坤道与来历不明的孩儿?”

      沈珘见这位侍卫大哥深深望着苏女史,心里疑窦从生,该不会是婆母有什么把柄在这个手里,所以如此放肆吧?

      “人生百年,富贵如云散,没道理眼前的逍遥不享,非要苟且活着吧。”沈珘特意选了两个难听的字眼,“昭明县主熬过生死关,又担惊受苦把孩子养大,正该另觅良缘,独享天伦之乐……”

      苏福见她又精准地引动了天雷,一时觉得无药可救,只替崔徵可惜,好容易有一个他喜欢的小娘子,偏又转眼没了。

      “……非要凑到宣王……还是拒绝她的宣王家中为婢为妾,您说她不是傻么,自己不当人,连累原本是县君的儿子也成为妾婢之子?”

      崔徵已经遍身冷汗,若不是看到陛下表情还算和善,早已经扑过去制止她发表高见,然后连滚带爬把她抱走,立即远遁海外再不履中土。

      “原来苏卿当年是这么想的?男子与女儿心思,果然不同。”侍卫大哥轻咳一声,“你们不是要磕头吗?”

      崔徵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他怕沈珘再啰嗦,伸臂按了她的后颈,“快磕头了。”

      沈珘还在盘算着这位侍卫大哥也太唐突了,还真把自己当后爹了?她又不想当着人给崔徵惹麻烦,顺从地与他一起磕了三个头。

      “好孩子。”苏女史心情极好,“你与崔徵二人夫妇和美,我就放心了……这几日就住在此处,他家一时半会不得安靖,不若另择吉日安排你们礼成。”

      崔徵心中欢喜,连忙又带着沈珘感谢。

      侍卫大哥轻咳一声,“崔家一时半会消停不了,此地狭小,不若还是住宣王那里,让苏福去把万年县衙借来给你们成亲……总要热闹三天才好。”

      沈珘看得清楚,苏女史要侍卫大哥腿上抓了一把,似乎才截止了他要说的话,她满脑子疑惑,渐渐又恢复了温和少言的女儿形象。

      崔徵心道她总算意识到要挽回形象,心中欢喜,连忙再次称谢,立即告退。

      长安城虽有宵禁,崔徵这次出来是带着宣王车驾出来的,早已遣人去金吾卫街典处报备过了。崔徵与苏福依依惜别,上车就先把沈珘抱进怀里,不等她发出疑问,狠狠以吻封缄。

      沈珘好容易从他的钳制中逃出一线生机,喘了半天气才道:“你……不能这么欺负我了。”

      崔徵咬着她耳朵细细说来,“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么会欺负你,就是盼着早点和你成亲,抓着你生上十个八个,省得你出去惹祸。”

      沈珘回想那侍卫大哥的情况,小声问,“苏女史……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那位手里?”

      “嗯?”崔徵正想捧着她的俏脸再细细烙一个吻,听她问“那位”,立即打一个激灵,“什么把柄,你想什么了?”

      沈珘见崔徵不敢称苏女史为母亲,也知道其中必有隐情,此刻见他紧张,也不敢再问,连忙换了个话题,“你说宣王殿下会不会接受昭明县主母子。”

      崔徵并不想让她绕开话题,“那个男子的容貌你可记得了?”

      沈珘点点头。

      “看出什么来了吗?”

      沈珘摇头,努力回忆那人形貌,心道这个侍卫容貌也算不错,难怪苏女史也没太抗拒。

      “再想想周围熟悉的人,比如……宣王殿下?”

      沈珘皱眉,“你想暗示什么?昭明县主的儿子是那个人的?”

      她尾音略有点拨高,崔徵哭笑不得,索性又侵占了她甜嫩的樱唇,轻声叹道:“我这新妇宜室宜家,但最好还是少理别人,多疼我吧。”

      两人车中旖旎风光,完全没想到宣王府上,此刻是何等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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