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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有意 ...

  •   长街行人渐稀,遍地月色如银。

      朱雀特别想甩开身边这尊煞神,奈何不能。

      “我还要去找叶大娘助拳,女儿家的地方不好带外人去,殿下不必相送。”

      宣王沉默不语。

      朱雀见他还是跟得极紧,没奈何只能站定,另外换了一个方向,“好,那明天再去,今天先回朱府。”

      宣王依然不语。

      两人一前一后走不多远,墙角里突然有个醉汉诞着脸,踉跄趋近。

      朱雀蹭地一闪,指了指身后,醉汉撩起眼皮一看,立即晃晃悠悠地向着宣王走过去了,“还是这个小娘子更标致一些……”

      朱雀趁机遁逃,然而只逃了两步,就被宣王提住衣领,“夜深了,先回去。”

      这六个字似有千斤重,宣王不得已讲出来,声音也低沉含糊。

      朱雀的身量在女子中已经算是高挑的,宣王比她更高一头,此刻提住她仿佛老鹰捉小鸡,她唯有乖乖从命,“好好好……你又会说话啦?”

      宣王这次总算赏了她一个“嗯”字。

      “殿下要是真没什么问题,我就乖乖闭嘴,然后回家休息。”朱雀从他手里挣扎出来,深深叹息,“今天月色好美啊。”

      她这转移话题的腔调音量韵味,与沈珘如出一辙,宣王突然问,“你是谁?”

      朱雀不想解释,“我只是调查他们特别久,并不是有什么离奇的不为人知的本领,殿下若是有招揽之意……”

      宣王立即回应了她一个字“好”。

      朱雀是想劝他不必对自己生出什么奇怪的,延揽人才的念头,谁知后面那句劝阻的话还没说完,宣王居然答应了。

      她想起往事,一时有点怔忡,甚至连脚步都迈不动了。

      “我只是大千世界一芥子,殿下错爱了。”朱雀不敢看宣王,她讲出这一句话时已经有点吃力,缓了缓才继续表达拒绝之意,“我听闻殿下公正明决,麾下皆是高手,我这等无名小卒,不配追随殿下。”

      “你为我门客,朱家也受庇佑,不好吗?”宣王问道。

      朱雀此刻才敢偷偷看他一眼,似他这等人间绝色,就算病了也是料峭春风里的一枝桃花,不笑时也有三千风流,令人心旌动摇。

      从理性分析,她作为朱家养女投入宣王门下,朱家顺理成章有了靠山,不说从此高枕无忧,起码动手前先看看宣王惹不惹得起。

      “门客啊……”朱雀微有沉吟,她只想此间事了跑路,并不想陪着宣王演什么礼贤下士的戏码。

      宣王喟然长叹,“怎么,你还对本王有意不成?”

      他说这话十分见外,仿佛下午那个把手指递到她唇边的人是另外一个。

      朱雀心里生了无数新想法,酝酿了情绪准备缓缓爆发,“殿下有所不知,我前夫死得早……复与青梅竹马订了鸳盟,等此间事了,是要回去成亲……”

      “青梅竹马?退婚吧。”宣王似乎不耐烦听她演戏,声音直接而凌厉,“还是我让人去杀了他?”

      朱雀悚然一惊,转眸望见这位月下美人清冷如画,顿觉心口一疼。

      .

      朱雀是半夜回来的,她见室内昏暗,不想惊动侍婢,悄然潜入。谁知屋里只有一盏灯,桌旁两人正在对峙。

      一个是沈珘,一个是今日见的那名醉汉魏六朝。

      两人当然不熟,按照朱雀经历过的人生轨迹,应该会在三个月之后相逢,她救了魏六朝的妻子,从此也成了魏家夫妇的挚友。

      沈珘见她若无其事地打招呼,气不打一处来,“你!你知道被陌生男人闯进闺房的下场吧?身败名裂!声名狼藉!”

      朱雀望着她正想说词解释,魏六朝已经一叠声地说误会,又向朱雀长揖到底,“多谢女侠金玉良言,果然如你所说,我娘子顾虑恶疾缠身,不想再拖累我,便找人作了局撵我走。

      “只是……女侠怎么知道此事的?娘子说她从来没有和外人说过此事。”

      朱雀心道她奄奄一息之际亲口和我说的,只是这次病魔不用折磨她到三个月之后了。

      “你若信得过我,就把你娘子带来给她,这是真正的医痴传人,有妙手回春之能。”朱雀一脸严肃地介绍沈珘。

      沈珘总觉得她是在笑,或者是在嘲笑自己,只是朱雀提及医痴传人,她胸臆间立即被酸涩之意填满,她以父亲为傲,自然也有让父亲在九泉之下以她为傲的豪情,沉声问,“什么痹症还要等死?”

      “夜深了,我们赶时间,你去把你娘子带过来在这院里让沈珘施救,我去找爷爷商量,黎明时分你就可以动手了,你要下手的位置在此地东南方向,院门口有一棵银杏树,别弄错了。”

      朱雀立即安排行动细节,沈珘虽然只用等在此地救人,听她给魏六朝安排,心中惊疑不定。

      .

      寻常偷窃之人,最爱深夜下手,毕竟这是主人家最困倦之时。

      而真正高明的窃贼,一般都爱在拂晓前行动,彼时月已落,日未出,天色最暗,巡夜的守卫也正困倦欲眠。

      此时正是拂晓前。

      朱家宅院突然响起一阵紧锣,是守卫缉盗的暗号!

      一条黑影从朱老爷子的院中腾起,向东南突破,飞快地绕过了几处暗卡,也引得无数呼喊拿贼之声。

      朱家夜里遭了贼,一早就派大管家朱岩前去报官,日上三竿时已经满城皆知,朱家被盗,遗失了重宝,朱老太爷痛心疾首,至今昏厥不醒。

      医痴在金陵多年,相助同行颇多,无论朱老爷子识与不识,都一窝蜂地前去探望,各位名医回来时纷纷说,朱老太爷这次恐怕不妙。

      朱家在金陵也是望族,或沾亲带故或者邻居街坊,这个消息到下午已经散布全城,有些热心肠的都要准备去给朱家白事帮忙了。

      与此同时,昨晚升州府衙也遭了贼这个消息,只是顺便提及的一句话,听说昨天贼子偷了升州府衙,迷昏了八个值班的差役,偷走了一桩大案的证物。

      络绎不绝进入金陵的江湖人物,一夜之间突然消失。

      .

      刘墒急得如同热锅蚂蚁一般,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端坐在他书案后面的崔徵正专注写信,停了笔看两眼,这才命人叠起来封好,笑道:“有劳刘刺史。”

      刘墒哀吟一声,“崔家爷爷,你这神出鬼没的,可真要了老朽的命。”

      他母亲崔氏在族中辈分不高,见着崔徵,叫一声爷爷都算是虚词了,否则不知要数几个太字。

      “刘刺史是本地父母官,一州之尊长,小子冒昧登门拜访,多谢叨扰,还望刘刺史莫怪才是。”

      崔徵说着客气话,似乎并不走心,“朱家是我妻母族,有劳刘刺史关照了。骊龙珠一案,朝中自有人为你说项,秉公办案便是,不必多虑。”

      刘墒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颤抖着又问,“那林小侯爷那边……”

      崔徵灿然一笑,“不必理会,倒是有件事忘记提醒你,宣王殿下,其实也在朱家。”

      刘墒如五雷轰顶,差点瘫坐在地,说话都不利索了,“宣宣宣王殿下?”

      崔徵微微点头,“他因私出京,不是来江南巡查,你不必多虑……骊龙珠牵扯我妻被害一案,还盼刘刺史费心。”

      刘墒此刻如果能把心挖出来,也要捧给他看看自己的忠心如何耿耿了,然而宣王……他回想起宣王诸多可怕的传说,哆嗦着问,“崔家爷爷,你与宣王可有交情么?”

      他这话问得不成体统,崔徵微有不悦,“宣王殿下位高权重,交情二字万不可提。”

      他想起沈珘所救时的情形,突然微有赧然,轻咳一声起身告辞,又道:“我已经办完琐事,今日仍回朱家,无事不必找我了。”

      刘墒脑海中全是崔徵的钦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八个字,他默念了一百遍。

      .

      朱老爷子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朱雀的计划。

      这位陌生年轻女子,因为奇特的预知能力,甚至还有宣王殿下、林小侯爷的默许支持,影响并决定着朱家的未来,他命儿子收其为养女,也是借势保护自家之意,所以对她的要求尽数答应。

      第一是大肆造势,作出朱家要派人远渡琉珠的假象,试探暗中敌人会不会抢在开船之前下手。毕竟朱家豪富之名在外,此去琉球,到底是藏宝还是贸易也未可知。

      倘若有人趁机混进去在船上动手,正好一网打尽。

      第二则是决定将家族的重心,逐步从金陵迁往长安。

      朱家旁支也有一些通过科举出仕,只是官声不显,如今养女朱雀既为宣王门客,少不得要家里大人陪着她去长安城打点一番。

      自此,朱家内宅以郑氏为主整理行装,收拾细贵,点选上长安的人手;外头以沈珘的舅舅朱霏为主,买大船,订购瓷器丝绸,招募水手,寻访曾经远渡琉球的船员等等。

      满城皆知,热火朝天。

      朱雀清早起来就出门去寻城南明月绣坊的叶大娘,她抗拒宣王要招揽她为门客是本能反应,回过神来利用这身份,倒也毫不客气。

      一切顺利。

      昨日见的韩掌柜年轻时掌舵出海,多次往返琉球、大食、天竺等地,他与宣王算是师出同门,看在宣王的面子上,答应给朱家这次出海掌舵。

      明月绣坊的叶大娘精于技击之术,也多受朱家照拂,朱雀上门求她护送郑氏一起到长安,她也欣然允诺。

      除了烈日如炙无处遁逃,一切都尽在朱雀掌握中。

      .

      宣王殿下才因重病歇了两天,如今稍有好转,又在埋头看卷宗。他见林牧过来,唇角微微一动算是打过招呼,视线仍然粘在卷宗上。

      “殿下,朱雀出去吹牛说她是你门客,如何处置啊?”

      “她又没撒谎,怎么处置。”宣王抬眸望了林牧一眼,“此间事了我们就返回长安,带着朱家一起。”

      “所以我就不明白了,朱雀此人到底有何用处?殿下不该延请沈珘吗?好歹能治病。”林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用处就是话少。”

      朱雀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她已经换了一身男装,乌纱幞头,大红蜀锦交领袍,可称明艳夺目,只是纤腰上系的玉带十分眼熟,正是宣王惯用之物。

      林牧立即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方向,心里骂了宣王一句禽兽,起身就走。

      “他怎么才来就走了?”朱雀茫然不解。

      宣王举眸望着她,笑得极之荡漾,“不必理他,我带你去找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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