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客》云雨清江

2、伶仃人镜前自叹息

　　姬引潇听了这一席话之后，脸色变了几变，这崔南将军虽是个将军，却是个喜静主儿，要是想找他，除非趁他下朝之后到宫门那堵住他，硬是尬聊几句，不然你还甭想从他嘴里套出几句什么“你好”、“我们准备和那群人和解”之类的话。至于他的居所嘛……除了他的亲传弟子三殿下以外，还真只有他本人知道。

　　倒是三殿下豪爽的答应了：“还以为你想让我俩帮你什么呢，原来只是想见见老师罢了，你就是算是想每日见他一面，每次都让他给你辅导些什么，这都不在话下。”

　　风桃湘闻言，眼睛一亮，道：“三殿下可不许骗人，演这武旦，需要以习武者最佳，像我这种，次之。想要唱的好武旦，还是要有名家指点的。”

　　太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三殿下又加上一句：“明天……行吗？我们几个兄弟好不容易才求着师父他去看戏的。”

　　风桃湘一挑眉：“哦？准备去哪家戏园子，听什么戏啊？”

　　太子扶额，想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回忆起来：“好像是新来的江南戏班子，叫什么玉……玉屏园，据说是唱什么昆曲，我不喜欢听这些，四妹倒是懂一点。听的……是父皇最喜欢的《桃花扇》。”

　　许荷笑眯眯的，随口插上一句：“那殿下来的可真巧，今个崔将军就能见到我们风公子了。”

　　“怎的？你和那风公子也要去观摩观摩？我还以为你们和他们是竞争关系呢？”三殿下有些疑惑。

　　许荷摆摆手，十分自豪地回答道：“非也，非也，我们风公子正是要去唱那李香君，就是《桃花扇》的女主角。”

　　姬引潇一愣，也不知是被吓着，还是一时震惊，竟狂咳起来。不慎打翻了茶碗，将身上的衣衫淋了个透。

　　“哎呦，这可怎么是好？”姬引潇瞪着湿透了的衣衫，有些发慌，又不能穿这件又湿又脏的衣衫回宫。只得有些勉强的开了口：“敢问………这位风……算了，你这有没有多余的衣物？”

　　风桃湘点点头：“那还请太子殿下起驾，随我来。”

　　说罢，带他入了自己的卧房，姬引潇只见屋里只有简单的一点类似于《桃花扇》或是《百草纲目》一类的闲书，余下的大多是些女孩子家用的胭脂粉黛。屋子的主人则在衣柜前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与姬引潇身上的颜色、款式差不多的：“喏，麻烦太子殿下自己换下，我在门外等侯。”

　　对方没说话，带上了门，还没过多久就伸出个头来：“诶，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所以这东西怎么弄下来啊？”

　　风桃湘看着这个不知所措的家伙，心里莫名有点想打他。

　　不过对于一个在宫里关着不知道多久的人，他只能原谅。

　　于是他非常尽职尽责的帮他褪去衣物，结果……他……他竟然连里衣都湿透了？？就那么一小碗茶水，他是怎么做到的？？？这真他丫的不科学。

　　不过先且不论科不科学，但风桃湘毕竟是个唱戏的，一来，不是妓院里面的……（晋江不让写的某种职业）；二来又不是他的侍女。这种事也不应该是他干的。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都是实在是不方便去帮他，只得问了一句：“太子殿下啊……你……会弄这个……”不行，这个词实在是……污言秽语，污言秽语。怎么着都说不出口啊，只得非常尴尬且不自然的加上一字“吗？”

　　看着姬引潇一脸茫然的样子，他觉得这个问题明显是白问了。

　　“……”再怎么说也是位殿下，风桃湘不好动怒，只得在征得了金贵的太子殿下同意之后，小心的帮他弄好了。

　　干完这些事后，风桃湘本想尽快离去，但太子殿下金口玉言，下了命令：“麻烦帮我穿一下，这玩意儿看着好麻烦啊！这个带子是用来干什么的？方便给穿的人上吊自杀的吗？这玩意儿的长度足以刺客把我勒死了吧？？”

　　“……”看来他还是小看了这位娇生惯养的皇室成员。

　　忙活了一好阵子的风桃湘刚歇了一口气，结果发现自己的衣服也给泼上茶水。尽管他再三表明不劳太子殿下费心帮忙去下衣杉，但太子殿下依旧决定活学活用，来表达他对风桃湘帮他穿衣之恩。

　　风桃湘不断地往后退，道：“殿下，真的没事的，我自己能行。”

　　“礼尚往来，你懂不懂？”

　　就这么推来推去，在争执中，他运气十分不好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倒在了床上，还好，不是脑袋着床。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的，但太子殿下压在他身上，还不大方便起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巧许荷觉得他俩俩呆里头的时间太久，准备问问他俩怎么了，然后他看到了……

　　“殿……殿下……打……打扰两位了。”说罢，她便面红耳赤的“啪嗒”一声，合上了房门，掩着面匆匆离去，连给风桃湘辩解的机会都不留。

　　自然，在此时辩解就是狡辩。

　　其实这还不算什么，但风桃湘终究还是格局小了，她本以为这样就足够令人糟心了，结果远远的就听见许荷在对三殿下大声嚷教道：“你哥他和我们风公子，也就是我的大表兄他俩……”

　　身为一个非常有职业素养的伶仃，风桃湘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无地自容。

　　正当许荷讲的高兴时，又是“啪嗒”一声，长廊最深处的门里，走出两个少年来。

　　这两个少年身形相似，又是清一色的白皙看上去还真挺养眼。风桃湘依旧只愿着一身样式简洁的长袍，一时间，长袍隐隐绰绰，完美的遮住了少年的身形，其他的一切却显的他更加超凡脱俗了，他又是个伶仃，长的不仅惊艳，而且贵在耐看。至于身边的人，虽只着一件黑袍，但高大身形并没有被完全遮住，虽然离得有点远，但悠闲又有些轻挑的眉目着实打眼，属于那种看过一眼就不会再忘记的。

　　许荷愣神片刻，脑子里一片混乱，幻想着他会说什么：“今日之事，不得告诉他人，否则……”但出乎意料的，他亲爱的大表兄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戏何时开演？现在何时？”

　　许荷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慌乱的收拾好情绪，遥遥的看了一眼日晷，回道：“表兄，现在已巳时四刻，日中开演，时候不多了，该去梳理了。”

　　姬引潇、姬引湳这才想起来，要回宫了，赶忙回到马车前，谢过两人之后，上马匆忙离去。

　　两人目送着两位皇子离去，直到二人实在看不马车的见踪影。才匆忙赶回房间梳理，还顺手多看了几遍戏本。

　　风桃湘回房，坐在镜前，如云的长发散落在肩上，他小心的梳开再打理，拿那堆胭脂粉黛描眉画黛，心里却有些堪忧，他想起了那个有断袖之癖、还开了个专门……对男性那什么的地方的“养母”：“阿娘……我好像……明白你说的意思了，对一个男子有一瞬间的心动……我是疯了吗？我大概……能明白你说的意思了。”

　　他自然是疯了，疯的还挺彻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