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芙蓉》香山老妖

9、九

　　秦磊回到家里后，没有立刻去詹紫媛房里报平安。他恼火地将账本和包裹丢在几案上，往床上一躺，心烦极了。

　　可是心烦不能解决事情，他想了一会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去管这事，他想看看这个传言被揭穿后会有什么结果。

　　稍理了一下思绪后，他往秦越房里走去。从年初八出门后到现在近半个月都没见过大哥了，这次看到有人在卖一件厚实的皮坎肩就买回来给他保暖了，他一定会喜欢的。

　　想到这里，他坐了起来，拎着包裹出门了。

　　山村的冬季是特别冷的，芙慕怕秦越冻着，正陪着他烤火呢！

　　“大哥，我回来了。”秦磊人未到先出声，现在大哥的房间里不是一个人，是不应该和以前一样随便进的。

　　“你回来了，赶快进来。”秦越乍一听到秦磊的声音很是高兴。

　　秦磊推门进去，芙慕已经起身来开，所以两人在门口差点撞了，神色自然有些慌乱。

　　“大嫂也在啊。”

　　“嗯。”芙慕见秦磊和自己打招呼，应了一声后赶紧转过身去关门。

　　两人的尴尬也就在瞬间消失了。

　　“大哥，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秦磊像个小孩子一样拿着包裹快步走到秦越身边。

　　看着兴高采烈的秦磊，秦越忽略了两人刚才的尴尬，笑着说：“哦，什么东西？外面带回来的？”

　　“恩，你看！”秦磊一走近就迫不及待地把包裹解开献宝似的将皮坎肩托在手里。

　　秦越看着秦磊手中的皮坎肩，伸手接过，轻轻地抚摸着：“好光滑的毛。这是什么毛？”

　　“野兔毛。前几天我回来时路上遇到有人拿着在买，手工是粗糙了些，但毛色不错，你冬天在家里穿穿正好。”

　　“手工也不错。”秦越翻看着皮坎肩，轻抚着坎肩上柔软的毛，“一定花了不少钱吧……咦，这是……”被打开的坎肩突然掉下一快来，让秦越吓了一跳。

　　秦磊赶紧弯腰把掉到地上的那块皮捡起，笑着说：“这是一条狐狸毛做的围脖，我看着挺精致的也就一并买来了，大嫂可以用。”说着，转身将手里的围脖递给站在稍远处的芙慕，示意她拿去。

　　芙慕站着迟疑了一下，说：“我不用，二少爷还是把它送给别人吧！”

　　秦磊没想到芙慕会拒绝，他有些尴尬，转过去用眼神向秦越求助。

　　秦越看了芙慕一眼，说：“拿着吧！这是二弟的一点心意。”

　　芙慕只好走近几步接过这围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东西挺烫手，就像它火红的颜色一样烫手。她木然地接过，连谢谢也忘记了说。

　　秦磊以为她不喜欢这围脖，特意向她介绍说：“这可是火狐皮，挺少见的。”

　　“二弟你有心了。”秦越说。

　　芙慕也反应过来，赶紧说：“谢谢，二少爷！”

　　她拿着这“烫手”的围脖，赶紧将它放在书桌上，说：“二少爷是刚回来吗？”

　　“恩，刚到一会。”

　　“那你还没吃过中饭吧？不如就在这里陪你大哥吃吧！”

　　“哦，不了。你们吃吧！我还没去妈那里，我陪她一起吃。”他说着，想起了刚才进村时听到的风言风语，立即站起来告辞了。

　　秦越没有挽留他。芙慕在他出门后也赶紧出去端饭菜。

　　空荡荡的屋子里，秦越抚摸着手中的坎肩，沉默无语。

　　秦磊出了大门就径直去了詹紫媛那里。

　　詹紫媛见他归来，拉着他坐下聊了起来，让晴儿把饭菜直接端到她的房间里来吃。

　　秦磊坐下后敷衍着陪詹紫媛稍稍聊了几句后就直接问她：“妈，双儿呢？”

　　詹紫媛见儿子一进来就问双儿，心里暗自叹道：儿大不由娘啊！这儿子心里就只有媳妇！大儿子这样，小儿子也这样！但想归想，她也是理解儿子的，这么一年四季在外跑商，小两口是难得聚聚的，自然要抓紧时间了。她微微一笑：“双儿不在你房里吗？那她大概在后院忙吧。”

　　“哦……妈，你听她说起过什么吗？”秦磊原本想问问她双儿是不是怀孕了？突然又觉得这话很难问出口，所以只好旁敲侧击地探问。

　　“她？她说什么了？”詹紫媛对儿子突然提出的问题也感到好奇，“她怎么了？”

　　秦磊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外面都在说她怀孕了，这是真的吗？”

　　“啊？有这事？”詹紫媛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重磅炸弹，吃惊得很，“没听这丫头提起过啊？”

　　“她真的没在你面前说过吗？”秦磊不太相信。

　　“磊儿，你听谁说的？”詹紫媛狐疑地看着儿子，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来。

　　“村里人们在谈论，我今早回来时听到的……”秦磊有些懊恼，后面的话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詹紫媛沉思了一会，说：“一会把她叫来问一下不就知道了。你别着急……”她原本想再安慰儿子几句的，可是看见晴儿和几个丫头端着饭菜进来了，也就把剩下的话吞进肚里了，改口道：“你饿了，先吃饭吧！”

　　秦磊气都气饱了了，哪还有胃口吃啊！只是碍于众丫鬟在场不好发作，便低头不吭气。

　　丫鬟们感觉到气氛不对，也就赶紧把饭菜摆放好了退去。

　　詹紫媛饿了，她拿起筷子来给秦磊夹了一筷松子鱼：“呶，多吃点。你在外面都没怎么吃吧？都瘦了这么多。”

　　秦磊终究还是听话的，他乖乖地陪着詹紫媛吃饭了，可是却没尝出什么滋味。吃完后就借口累了回房了。

　　他走后，詹紫媛却让人把双儿找来了。

　　“夫人，你找我？”双儿进门后，还是老样子。

　　詹紫媛仔细地打量着她，就是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就让她走近些。

　　“坐。”

　　“是，夫人。”

　　“双儿，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詹紫媛缓缓地开口问，想让双儿自己把事情说明白。

　　双儿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回答：“夫人，你想要双儿说什么？”

　　“你真的没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双儿听到这语气，不由得一急，赶紧站起来，“扑”地一下跪倒在地上：“不知道夫人听到什么了，双儿可没做对不起您的事啊！请夫人明察！”

　　她这一跪，跪得詹紫媛好心疼哪！赶紧起身扶她起来：“起来，起来，赶紧起来！我没责怪你的意思啊！”詹紫媛边扶她起来边盯着她的肚子，害怕她突然叫起来，疼起来。

　　被扶起来的双儿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委屈地说：“夫人，双儿一直对您忠心耿耿，可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呜……”

　　詹紫媛将她轻轻地搂在怀里，像个慈母：“傻丫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呢？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希望你有事不要瞒着我，我也可以帮你啊！”

　　双儿依旧不肯松口：“我知道夫人疼我，双儿有事一定会和夫人说的。我们丫头的命本就是夫人给的，没什么好隐瞒的……”

　　詹紫媛叹了口气：“唉，你呀，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有些事情藏着掖着到时候反而会害了你的……”她嗔怪着双儿，神情却有些恍惚。

　　“夫人……”双儿语言又止。

　　“好了，你不要瞒我了，我都知道了。我会让磊儿尽早地给你一个名分的。你以后要注意身体，不要再走动了……”詹紫媛说完这一切后觉得很是疲惫。马上就要有孙子了，看来自己真的老了——这添孙的喜悦竟然没能冲走自己人老珠黄的害怕！

　　双儿还想说什么，詹紫媛却挥挥手示意她不要说了：“磊儿回来了，你去他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