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忘川》牡丹露露

1、初入尘世

　　清晨的竹林，伴着几声黄鹂的轻鸣，或许是因为水气过重，竹林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一个少女正慢慢向竹林深处爬去。对，没错。是爬过去。看起来少女好像累极了，慢慢地向前爬。爬累了又站起来走了一会，再仔细一看，她腰上绑了一个布条，后面竟拖着一个人，看起来正酣睡在美梦中，可是却一点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师傅!救命啊!我又找到一个活死人!呼…呼…，师傅快来!!!!”少女的声音高亢而明亮，似是能穿透竹林。
　　然而并没有什么声音回应她，她只好继续向前走，一步一脚印，终于来到了竹林深处的一个小木屋前。
　　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木屋中传出，“人抬进来，还有，我不是你师傅。”
　　“知道了!师傅!”少女答道。木屋内立即飞出了两根银针，插在了少女身后的竹子上。
　　“我知道了……小姐，那我进去了。”少女似是有些不高兴，把人抬了进去。
　　屋内，并没有什么奢华的摆设，整个屋子充斥着药草的香气。除了药草和制药的工具，就只有两张卧塌了。
　　一女子正在案前捣药，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布衣，身上没有什么首饰，只有头上堪堪的一根木簪。眉若远山，肤如凝脂，唇点朱红，是个顶顶的美人皮囊。可眉眼间有说不出的疏离，表情也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放在那个台子上，我来瞧瞧。”
　　“栾大小姐，你能不能叫我名字啊!”
　　“……莲儿，放那个台子上。”
　　“好嘞!”莲儿搬着那人慢慢放到了木台子上。那人是个男人，看样貌似是舞象之年，脸上还带着恬静的微笑，已经没了呼吸。栾沅芷给那人把了脉。她眉头微微皱起，迅速出了几根金针，插在了那人头上的几处穴位。又俯下身仔细听了听那人的心音。
　　“救不了了，跟之前的那几个人一样，中了我未曾见过的一种毒。那几人还有得救，我还能将命续上一续，可他，已经不行了。”栾沅芷摇了摇头，似是在思索什么。莲儿看起来也很难过，想为此人收拾收拾，找个地儿掩埋了，也算有个归处。
　　“这人长得可真俊啊，可惜了……”莲儿摸索摸索着，竟摸索出两个物件来。
　　“师!…不对不对，小姐!他身上有个瓶子!还有封信。栾沅芷将东西接了过去 ，“无意冒犯，只是未知你身份，我们也要护自身周全。”翻开信件，上面只有八个字。
　　黄泉幽冥，幸不辱命。
　　“莲儿，屏住呼吸，我要开药瓶了。”沅芷打开药瓶，屏住了呼吸，里面只有一颗黑色的药丸，并没有什么粉尘一类的药物。
　　“可以了,没事。”她细细嗅了嗅药瓶中的药丸，又用工具捻了一些出来。便在制药台开始分析成分。
　　屋外---
　　莲儿则将男子的衣服整理好，将他抬了出去，准备找个地方埋了。刚放下就又看到这人身上掉了个东西出来，好像是个荷包。
　　“这小子身上的东西还挺多，怎就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莲儿捡起荷包，仔细瞧了瞧，正面绣了平安的字样，背面绣了乔字。
　　“原来已有属意之人，如今你已离去，那人该有多伤心啊……”
　　“我帮你收着吧，若是能见到你的爱人，还能给她留个念想。”莲儿小心翼翼将荷包收了起来，开始她的挖坑大业…
　　屋内---
　　“小姐，我来换个趁手的工具，我那小铲子挖土可太慢了。”莲儿冲了进来。没想到看到了栾沅芷拿着药瓶里的药，就塞进了嘴里。
　　“诶!诶!小姐你干嘛啊!快吐出来!!!这一看就是毒药啊!!!”莲儿上去就是对着沅芷的背一顿拍，被沅芷一掌推开。“不碍事，不需要吐。”
　　“这就是那人所中的毒。”
　　“那你为什么吃啊!!小姐!”莲儿顿时急红了眼，说话都带了点哭腔。
　　“我不知发作症状，也不知这药会让身体发生怎样的变化，只看将死之人是无法做出解药的。总不能，找个试验品替我承受吧。”
　　“莲儿可以啊!莲儿怎都可以!为何不让莲儿来……”
　　“你不行，你武学功夫太浅，这药毒性猛烈，不出三月，你便已毒发身亡。”莲儿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似有大颗小颗的水珠从脸上落下。
　　“改了你这爱掉珠子的毛病，我自是鬼见愁，是神医，便不能辱没了这称号。”
　　“治得好便治了，治不好，我也认了。我也早就想去那边看看了。”沅芷看着窗外的竹林，似是出神了，思绪飘到了远方。
　　莲儿低着头没有说话，拿了一把大铁锹，又出去埋人去了。
　　沅芷开始收拾屋子里的东西，把大部分草药装进了包袱里。她站定看了看这木屋，口中喃喃道，“害死父母，举目无亲，我本也不配活着了…”
　　一刻钟后---
　　莲儿将那人埋了进去，凸起了一个小土包，并没有立碑，只是上面插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木板。木板上也没有字。
　　“对不住了，不知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若是知晓了，便补上你的碑文。寻着你的亲眷，接你回家。”莲儿跪在地上，对那个土包拜了一拜，便起身回屋了。
　　栾沅芷已经收拾好东西了，见莲儿进来，便说道：“收拾东西，随我入世。”
　　莲儿看起来还在气沅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却又无能为力，嘟囔着，“我的命本就是小姐给的，为你死我心甘情愿…”
　　“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唉…小姐，咱在山上住了这么些年，好不自在，为何要入世？”
　　“入世寻解药，解药赠世人。”
　　“……那若是寻不到呢。”
　　“说明我学艺不精，枉为神医，以死谢罪。”栾沅芷站起扫了扫身上的灰，向门口走去。
　　“那莲儿就去陪你!天上地下，你去哪!莲儿就去哪!莲儿永远跟着你!”莲儿红着眼眶继续掉珠子，边掉边擦，嘟着个小嘴，扑上去抱住了栾沅芷。
　　栾沅芷身体僵了一下，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也好像有些慌乱无措，她慢慢地抬起手，拍了拍莲儿的背。“没事，我没事。你也不会有事。”
　　说罢，她二人便锁了这木屋的门。走进了那片雾蒙蒙，看不真切的竹林。再无踪影。
　　武林盟---
　　屋顶处，一袭黑衣掠过，身轻如燕，轻功了得。她迅速来到了一件房间面前，闪了进去。那房间说不上是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也是古色古香，典雅的恰到好处。
　　一抹修长的身影正侧卧在一处的座席上，似是在休憩。
　　“主人，竹林雾有异象出，鬼见愁真的出山了。”女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微微低头，目光不敢落在那人的身上。
　　“干得好，木子。有赏。”一声，似是女人又像是男子的声音传出。不，不应该这么说，应是既有女人的柔与娇，又似男人富有磁性低沉的声音。两者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竟是又悦耳又勾人。
　　“消息，散出去吧。”
　　“叫长弓来，我有话与他讲。”那人挥了挥手，女子应声退下，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座席上的那人慢慢站了起来，望着窗外撒进来的银霜，“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