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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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夏迩揉了揉眉心，把楼梯的这件事暂时放过，抬头去看已经开机的电脑。
屏幕显示的并不是正常的桌面，而是停留在游戏界面。
还没来得及纳闷，头顶上先传来一道男声。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位子。”
裴夏迩受到惊吓，差点把鼠标甩飞出去，反应过来后，退到旁边垂头道歉。
“对不起，我来的时候电脑显示屏关着，我以为没人用才打开的……”
“没关系的，我也没想到有人会挑这里的机位，所以没有放东西示意。”
男声温和，语气也挺好。
他没有过多纠结此事，坐回位置就开始操纵游戏里的角色，侧脸看上去十分平静，就连眼尾的泪痣都染上一层乖巧。
看样子，似乎对刚才的事情真的浑不在意。
裴夏迩冷静下来，表面淡定地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手指去按开机键。
保持着按键的姿势，她从帽檐下偷偷打量男生的表情。
是刚才在楼梯里遇见的男生……
啊这，也未免太尴、尬、了、吧。
不过，他好像真的不在意？
刚刚在楼梯上偷瞄人家被抓包也就算了，网咖这么大，怎么偏偏就误开了这位弟弟的电脑啊！啊！啊——！！！
更令人郁闷的事是，他旁边只有一个座位，然后就是一堵白墙。
现在她正缩在白墙跟前，退无可退……
如果要出去的话，还得人家让出个空隙。
好歹走出校园一年了，大风大浪也见识了些许。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裴夏迩自我调节了半天，把心思全部转移到电脑屏幕上。
桌面上有安装好的《剑指穹蓝》。
她打开游戏，停在登陆界面。
纠结半天还是输入了以前的账户和密码。
游戏的界面几乎没有改动，只是更新了地图和故事线。
好久不玩，裴夏迩拿出手机翻了翻贴吧，最终决定先做个日常任务。
点击接受任务之后，界面突然跳出“是否组队”的提醒。
在组队那边，一栏按照亲密度高低排序显示了几位在线好友，另一栏则是附近玩家。
第一位好友的ID ：苏醒。
看到这个名字，裴夏迩呼吸一滞，下意识抖着手就点击了“否”。
等硕大的“任务接取成功”的界面弹出，她才后知后觉，心里生出懊悔。
盯着任务接取的面板，她在“组队”和“不组队”之间反复横跳，脑子骤然乱得像团麻线。
结果以找不到“重新组队”的选项告终。
裴夏迩怒搜贴吧，原来有不少玩家遇到这个问题。有人回复说这疑似新版本更新的bug，也有人说，这貌似是官方做的调整，暗示所有的组队失误，都不过是“江湖”中的擦肩而过。
随之不少情感泛滥的网友跟了一大堆帖，满屏都是“好浪漫哦”、“呜呜呜剑穹yyds”、“官官真的好细腻哦［爱心］”。
两分钟后，她在商店里找到了售卖人民币八元的【续缘石】，作用是：“更新一次组队任务，可以重新组队。”
裴夏迩：……
就当她舍不得这八块钱吧。
游戏保存着以前的按键配置，裴夏迩指尖一搭在键盘上便觉得熟悉，用起来很是顺手。
到底也是剑穹的老玩家，没多久，她就能操控着游戏中的侠女在山野间施展轻功、无伤刷小怪了。
一沉浸到那个江湖世界，裴夏迩就忘了周围的一切。
重新奔跑在西月涧，趟过珉水河，在垂月崖下看花海。
她像个久不归家的旅人，尝试着一点点去找回那些家的回忆。
就在她忘我地投入游戏时，却没注意到旁边的男生早就放开了手中的键盘和鼠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确切点说，是她指尖落在键盘上的行云流水般的操作。
目光从啪啪作响的键盘上移开，苏芜自上而下认真开始打量这位姐姐。
她帽子拉得低，白色棒球帽下延展出一道挺翘精致的鼻梁，紧接着是饱满柔和的唇还有小巧圆润的下巴。
上半身套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卫衣，黑色牛仔裤裹出一双纤瘦的腿，乍一看和女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她坐在椅子上，脊背直挺，从脖颈往下顺成一道柔和漂亮的曲线。在宽松款卫衣的衬托下，显得她身形有几分单薄。
但苏芜却莫名品出些韧劲。
他倚靠在座椅上，看她操纵着角色在各个场景间穿梭，细长的手指无意识蜷起，微圆的眼眸里情绪渐生纷乱，连眼尾的痣都像蒙上一层阴郁。
右手摸向上衣口袋，没摸到想要的东西，却被手机震动打断。
他取出手机，点开微信消息。
裴大少：【哥哥我到江湖门口了。】
裴大少：【快来接我吧。】
裴大少：【阿芜弟弟~~~】
目光在旁边专心玩游戏的姑娘身上落了落，苏芜打字回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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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游戏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快一些。
日常任务做完，裴夏迩抽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已经八点半了。
身边的座位又空了，电脑显示屏也乌黑一片，但椅背上搭了件外套。
那个男生又出去了。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应该是她可以毫不尴尬地离开的最佳时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裴夏迩当机立断，退游戏账号、关电脑、拉低帽檐、加快步伐一气呵成。
等走到嘈杂喧哗的路上，她提起来的心脏终于放了下来。
本来还担心可能会在楼梯间碰见他抽烟。
还好，完全没有遇到。
她双手插兜，慢腾腾顺着街边的小路走，身边擦过一个又一个相貌略显青涩的大学生。
无意识回想起那个男生的游戏界面。
似乎角色等级还挺高的。
看起来年纪挺小的，估摸着和裴自诩差不多。
让她有些没想到的是，现在的年轻人也会玩剑穹。
毕竟，裴自诩就从来看不上这游戏。
他当时还在上高二，浑身上下洋溢着来自年轻人的中二气息。
暑假的某一天，他跑来她家里玩，她的电脑壁纸当时正是剑穹里的场景。
这小孩跑进来看见后，抢过她的鼠标，就要找回收站准备把那游戏拖进去。
“我的姐啊，你怎么还在玩这游戏啊，老掉牙了都！来来来，我给你介绍款贼棒的游戏——英雄部落！多人对战，玩法灵活，还特别考验玩家的技术！咱们姐弟齐心，一起捍卫英雄的荣耀啊！”
不过还好，打骂过之后，这家伙就老实多了，以后在她面前绝口不提游戏的事。
想到这，裴夏迩笑出声来。
要真说剑穹真有多好玩，其实也并不是。
毕竟是十年前的老游戏了，很多设定早就过时，并不合大部分年轻人的口味。
若要她来说，玩游戏最重要的，应该是游戏里的江湖气息。
还有，那些江湖上的人。
她上线的时候留意了一下，整个师门五十多号人，现在就剩下苏醒一个。
苏醒。
想起这个名字，裴夏迩缓缓停下脚步。
她以为，不会再见到这个ID亮起了。
在裴夏迩的印象中，男孩们都应该是像裴自诩那样，喜欢新鲜感。
一个游戏玩久了，再换一个就好了。
毕竟，永远有新的、更加好玩的游戏。
自然，也会有新的、一起玩游戏的人。
时间过得太久，她完全不记得最后一次上线在他的对话框里都输入了些什么。
只是那种忐忑又焦灼的等待，哪怕过了两年多，一想起来还是让人觉得胸口发闷。
偶尔被这种感觉逼近时，她总会想起苏醒那时候半开玩笑说过的话。
他说：“要是连你也不玩这游戏了，我就真的只能回去好好学习了吧。”
裴夏迩看着路边三三两两的男大学生，思绪乱飞。
或许，他已经是某个一流大学的学生，早已喜欢上别的游戏，甚至有了别的爱好。
以前她更倾向于是这样的结果。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了偏差。
至少后者是的。
“啊啾——”
一个喷嚏打完，裴夏迩下意识抱住双肩。
为了“伪装”成大学生，她来之前换了件大学时穿的薄卫衣。
没想到，春寒料峭。
晚上起了风，吹过来还是挺冷的。
裴夏迩打着哆嗦，决定马上回家。
转过身时，身旁经过一对学生情侣，女孩子穿着短裙丝袜，一双长腿又细又白。
盯着女孩的背影看了几秒，裴夏迩搓着双臂吸气。
好冷！
到底不是年轻人了。
明天还要上班，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江湖网吧里。
裴夏迩前脚刚走，卫生间门口立即探出一颗染得花白的脑袋。
“人走了。”洗手台上靠着的苏芜吐出一口白色雾气，眼睑下垂，将烟熄了，“别躲了。”
说完，他将烟头扔进垃圾桶，去找自己的机位。
奶奶灰头发的男生谨慎地确认了再三，才紧随其后出来。
苏芜已经打开了电脑屏幕，他就顺势坐在旁边的位置。
“奇了怪了，我姐怎么会突然跑来梓塘上网？”裴自诩挠了挠蓬松的头发，“文湖那边是没有网吧吗？”
苏芜从游戏里分出神看他一眼。
——他正好坐在之前裴夏迩坐过的位置。
“所以，她不是你姐姐吗，你躲什么？”
他问出了从被裴自诩拉进卫生间起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哦，”裴自诩坐起来，指着苏芜的电脑屏幕说，“看到这个游戏了吗？”
苏芜看着他，没动，眼神里透出疑问：“？”
裴自诩自顾自解释：“高二的时候，为了这个游戏，我姐把我揍了一顿。”
“……”
苏芜：“噗。”
没绷住，他笑出了声。
“看不出来，她还会揍人呢？你姐姐那样的。”
苏芜想到刚才她站起来道歉，隐约、好像才到他下巴吧。总之，很小一只，感觉没那么强的攻击性。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她以前很疼我的……”裴自诩摆摆手说，“反正从那以后，游戏场上绝对不见她！毕竟我可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孩子呢！”
“所以，你所说的房子就是你这位姐姐的？她——”苏芜细长的指尖在键盘上敲打，屏幕中的剑客毫无章法地放出一连串技能，通通打在空气中，不远处的小怪晃来晃去，丝毫没有受到波及。
放完技能，他才漫不经心地补上话茬：“难道不住吗？”
“是啊，你不是听到我给她打电话了吗？哎！怪在那儿呢，怎么这都能放偏啊，呜呼选手？”裴自诩盯着他的屏幕，适时关注一下游戏。
“哦，”苏芜指尖不停，又操控着剑客换个方向放技能，“我就随便问问。”
“哎呀，弟弟你就放心吧，”裴自诩以为他在担心房子的事情，忙凑到他旁边，“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那是铁打的，过几天晚上就在她那播，这事我一定给你搞定！”
裴自诩还想说话，苏芜外衣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只好憋回去。
“喂，陈哥，你说。”随之，话筒里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
“在找了，还没找到合适的。”苏芜下意识抬眼，收到裴自诩比出的一个肯定的手势，顿了顿，接口道，“不过后天晚上的直播应该没问题。”
对面又跟他说了一大堆，苏芜兴致缺缺，只淡淡回了句：“嗯，我知道，你放心吧。”
随后挂断了电话。
裴自诩听见那句“陈哥”，忍不住问他：“我说，你真打算和那个叫什么‘小星星’的女主播合作啊？哥哥我都4G冲浪了解过了，那个女主播技术可烂了，就会撒娇卖萌。你有没有看过她的视频？”
他突然停下，清了清嗓子：“噫～哥哥们可以给我一点鼓励吗？点点下面的开心糖，为星星打call呀。呕……要是让她跟我开麦，我真受不了！”
裴自诩眼睛眨呀眨地，嘟着嘴唇，真就有样学样。
不过，一个大男人压着嗓子这么装可爱真的让人汗毛倒立。
苏芜不忍直视地别开眼睛，吐槽他：“这就是你单身多年的原因吗？”
“怎么说话呢！”裴自诩忍不住骂他，“你不也是单身狗？都浑身散发着单身狗的清香，咱们谁比谁高贵呢？”
苏芜当即语气诚恳，认错三连：“大少，海涵，我错了。”
事实上，眼睛压根就没离开电脑屏幕。
分明不走心。
“喂……”裴自诩被他这种态度哽得一口气不上不下，试图讲道理，“咱能不能不要每次认错都这么快？”
“不能。”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