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兰春》北宅一故人

59、重逢（五）

　　（九十四）

　　莫城如回忆起门口的石头上刻写的‘涧源’二字怕也是取自他的名字，如此便说得通了。

　　黄丙丁摆摆手：“不会不会，家仆怎可与家主同室供奉？这不是坏了规矩？”

　　“家仆在此的意义倘若不是为了受人供奉，而是为了护佑呢？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些牌位在这房内的两侧偏堂，且他们底下根本没有用于祭祀的器具，独独菅原的这尊牌位前放置了香炉、盛放贡品的莲花盘，还有……”

　　莫城如愣住了，此时他的目光正被菅原牌位两侧左右各一只的东西给吸引住。

　　黄丙丁顺着他目光看去，“哦，这对儿是鸡缸杯，做工虽精致，质地却不怎么好，浑浊得很，值不了几个钱~”

　　“鸡缸杯……”莫城如喃喃道。

　　“对，这两件看上去应是用的斗彩烧制的手法，倒也是个稀罕物。怎么，你看中这个了？”

　　莫城如有些失神：“你觉不觉得这东西……有点……”他鬼使神差的将要伸手触碰，

　　“别动！”

　　黄丙丁猛地抓住他手腕，“小子，你怕是不要命了！”只见他连忙从怀中掏取一枚符纸抛于空中，眨眼间，灵符在半空化成灰烬，与此同时，整间祭祀祠堂皆被一方巨大的血色法阵笼罩其中。若隐若现的红光透着令人发指的煞气，强大的灵力在法阵内肆虐，莫城如断定方才的灵力波动就是它传来的。

　　“亏我拦住你，要不你这手一旦碰了上去，咱俩分分钟一命呜呼了！”黄丙丁吓得脸色惨白。

　　“这地方怎么会有法阵？”莫城如不解。

　　“自然是防着人来偷这牌位，不然这东西早丢了！没看我这观察它这么久都没敢伸手碰，你胆子可真是大！”黄丙丁心有余悸。

　　“会是谁设的法阵呢？”莫城如琢磨着，法阵为灵力造化，修为一般的玄门中人可没有此等能力，更别说凡世的这些术士。

　　黄丙丁掸掸两撇胡须，语气轻快：“总之不是相古里之外的人。外人将这宝贝拿走就好，护他作甚。”

　　这话没等说完，他就收到了莫城如一对恶狠狠的白眼。

　　“唉！我且只能用灵符暂时逼法阵现身，倒没破解之法，若与它恶斗下去，怕是得不了什么好果子吃。”黄丙丁顿时懊恼的顿足捶胸：“哎呦呦，可惜了我这宝贝，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摸都摸不得！”

　　莫城如斟酌片刻，暗暗沉了口气，径自头也不回的就朝着外面走去。

　　“喂喂喂！你等等我！”黄丙丁追出去，“年轻人！你等等我！走这么急作甚？我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叫着，三步并作两步也还是落在莫城如身后。

　　莫城如走得匆匆：“不考虑！”

　　“嘿你这小子！真是比那地里的牛还倔！你都亲眼所见了，可知我没有骗你吧？这地方铁定还有比那更值钱的！虽然那东西我们动不了，但是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探探，肯定能找着宝藏在哪！”

　　“你死了这条心吧！！！”

　　“别别别！你再考虑考虑！”
　　……

　　二人一前一后渐行渐远，才从小路尽头消失，妘笙躺在屋脊上懒洋洋的说道：“出来吧。”

　　片刻，何辽缓缓走到他跟前。那脸色铁青的，任谁看了都觉着骇人得很。

　　妘笙闭着眼：“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怎么竟做这不入流的勾当？半夜上房偷窥，这又来尾随我。天尊若真这么寂寞饥*渴，我不妨发发善心赏你几个美人解解闷，哦对了，差点忘了，天尊应该喜爱的是……俊俏的小郎倌？还不知我昨夜用的那术法可否助天尊称心如意呀？”他轻轻挑起眼帘，眼里尽是戏谑的意味。

　　“我不愿与你再做口舌之争，你也莫要同我装傻。说，为何在这。”

　　原本这两人从年纪辈分来说，妘笙本该更是老成，可恰恰相反，倒是何辽从头到脚，从神情到语气，都尽显泰山之巍峨，一整个凛凛不可犯的气势。

　　妘笙嗤笑：“这话怎说的？你能来的，我就来不得？天尊管的也太宽了。”

　　何辽周身透着戾气，斩钉截铁的质问：“为何跟着他。”

　　妘笙不紧不慢撑起胳膊坐起身：“怎么？天尊是要在这同我动手？我倒没什么，只是万一打起来，我这嘴巴再不注意，一时说错了什么，就怕惹天尊不高兴了。比如昨夜那梁上君子……”

　　何辽双眸忽地凌厉，恨不得用眼睛将他撕得粉碎。

　　“我倒想问问你，一个仙门天尊，五道之首，不回去好好教养弟子，怎么不辞辛劳的跟着魔域那小子呢？”他嘴角含着鬼魅般的笑意：“你图什么？”

　　何辽一字一句：“与你无关。”

　　“哦，那我的事，也与天尊无关。”妘笙眉眼含着刺骨的凉意。

　　何辽缓缓幻出义华剑：“我不管你要干什么，离他远一点！”

　　“啧啧啧，真是没礼貌。当今世上像尔等一般狂妄的后辈也确实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说话间，妘笙猛地一个闪身，眨眼之时一道寒光破空来袭，何辽方扬起手中长剑，两相力量便以迅雷之势交锋开来。

　　一来一回，一追一赶，互不相让。良久分不出胜负。

　　二人正在屋脊上打得水深火热，忽听得“咚——”的一声巨响将他们打断，二人闻声看去，只见莫城如似流星一般飞身出数十米重重的滚倒在地！

　　还没等妘笙动身，何辽早已闪现到莫城如身旁。

　　“发生何事？”他将莫城如搀起时，从已碎裂一地残渣的破门内走出一群人。

　　“好小子！竟还有帮手！”说话这人正是昨夜莫城如在屋外偷听的那两个蛮荒部落打扮的人其中那个胖子。

　　“把东西交出来，长老饶你们不死！”他身后的瘦子叫道。

　　莫城如身上剧痛无比，他咬着牙：“我说了！我没拿你东西！”

　　“还敢狡辩！”

　　那两人正怒着腮帮子奔过来，临到跟前，

　　“等等——”

　　被这一声叫住了脚。他二人回过头，却不知哪里来的小白脸正站在他们身后。

　　“你是谁！”胖子不屑地打量着妘笙。

　　妘笙满面含笑：“路过的，看看热闹~”

　　“看热闹？”那两人将信将疑，“那你就好好看！别瞎说话！”他们将要走，

　　“敢问两位大哥，为何动手打人呢？”妘笙问道。

　　“这小子偷了我们的东西！我自然要找他算账！”瘦子说道。

　　莫城如无奈：“你这人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我都说了我没偷你东西！”

　　“你！！”瘦子怒不可遏般的龇牙咧嘴。

　　“二位大哥，可有何证据？不妨拿出来，也好叫他心服口服啊！”妘笙道。

　　胖子趾高气扬地冷哼一声，“证据就在他身上！昨夜我二人在房中议事，却看见有人在门外偷听，今早就发现东西不见了。就在刚刚，我看见他脖子上的痕迹，我断定这小子就是昨晚那人！偷东西的一定就是他！”

　　妘笙眼波流转：“是什么痕迹？”

　　胖子：“我当时给了那人一记掌风，虽然这含砂掌没打在他身上，但毒砂已经通过掌风进到他身体里，穿进他血液里，渗入骨髓里……他的皮肤上会慢慢显现许多细小的红点，然后慢慢变大，越来越大~到时候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不信你们去掀开他领子看看！看我是不是诬陷他！”

　　何辽看向莫城如，那神情复杂的叫莫城如心里比身子还难受。

　　“我真的什么都没拿，你信我！”他本欲解释，可此时好像说什么都像在掩饰，毕竟昨夜他的确在人家门口偷听，此时他也已经发觉身体里有些东西开始暗涌，大概果真是当时没留神，着了他的掌风。

　　“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我来！”瘦子说话就上到莫城如跟前。

　　“别动他！”何辽微微抬起头，十方怒火在他眼中燃烧的愈演愈烈。

　　那二人虎躯一震，属实被吓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没敢上前。

　　“借过借过！”黄丙丁带着玄英穿过门口的人群，连忙跑过来，“哎呦呦，我的好徒儿！师父不是叫你好好在屋里呆着，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这麻风疹可不能随处走动啊！快快快，同我回屋！”说着就要将莫城如拉走。

　　在场看热闹的众人一听“麻风病”这三个字，顿时一片哗然，都恨不得躲的越远越好。

　　“我……”莫城如也是一头雾水，我何时得了麻风疹？何时成了你这糟老头子的徒弟了？

　　“等会！”那胖子见势不妙，赶紧呵道：“你这老头该不是想带这小子逃跑！”

　　黄丙丁疑惑：“跑？往哪跑？为何要跑？”

　　大哥被问懵了：“我、我怎么知道！”

　　黄丙丁：“你这个人，我来领我徒弟，你跟着捣什么乱？让让！让让！别到时候传染给你！我可救不了你！”

　　那兄弟二人见他说的有板有眼，也恍惚有些迟疑，毕竟没亲眼得见昨夜那人到底是不是他，万一他身上的东西果真是麻风病可怎么办？别东西没找着小命再搭上，那可就不划算了。

　　瘦子附耳问道：“怎么办，长老？”

　　胖子想了想，与莫城如几人道：“你们走吧！”

　　“可是长老！”

　　“没事，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