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陌路（三） ...
-
（八十五）
三人一路无话。
辗转来到相古里脚下已是正晌午时分。
远远望去，傲然屹立的城楼格外巍峨大气，但残破不堪的城墙上那些斑驳纵横的枯草却让它尽显萧条。
“相古里。”莫城如仔细辨别上面三个模糊不清的大字。
黄丙丁揉着肚子：“哎呦呦可算是到了！走了一路，肚子早就饿扁喽！可得好好大吃一顿！走了走了！”他等不及往里走。
“欸！”莫城如叫住他：“我们不是还有正事？”
黄丙丁摆摆手：“不急不急！吃饭要紧！牲口也得吃饱了才能干活不是？”
莫城如觉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我看还是先办正事要紧。”他心言，你不急，我急！
“哎呀，你这年轻人，”黄丙丁伸出食指摇了摇，“天大的事，该来的总会来，急也没用。没准你不去找它，它也会来找你~”
见莫城如还是犹豫：“走啦走啦！”说着就进了城门。
“喂老头！”他伸手欲拦。
“小子！”玄英突然横在他面前，趾高气扬：“今日是我师父拦着，我跟你没交上手，别以为我是怕你！你挑个地方，咱们再约一架！”
莫城如垂下头看了看他乌漆嘛黑的脸，忽而饶有兴致勾起嘴角，渐渐凑到他耳侧嗅了嗅：“你身上……好香。”
玄英闻听急忙闪身后退：“你！”
莫城如轻笑：“你个小叫花子，小爷我有正经事要做，没时间陪你玩。”
“不打就是认输！”
他无奈，这小人儿不大，怎么比自己还爱较劲？
“我认输！行了吧！”
“不行！你这是看不起我！”
莫城如长长的叹了口气：“兄台，我与你认识不到半日，你干嘛非要跟我过不去呢？我要是哪里得罪了你，我跟你道歉行不行？我真的不想打。听你师父一句劝，收收你这脾气，昂~”
他将要绕过玄英，身后冷不防袭来寒意。他顺势弯下腰，正闪过一记手斧。
“喂！你来真的！”他说着就又跃起身跳过玄英的扫堂腿。
玄英张着利爪：“你挑！拳脚还是术法！”
“我不挑！你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他虽说着但也没动身，哪知对面那个发疯似的就向他扑来。
左闪！右躲！
招招带着杀气。
接连避了十几招，莫城如渐渐不爽：“小叫花子！差不多得了！”怎料迎面顿时冲上来一拳，他忽而燃起怒火，一把攥住这拳头，借力跟着拳风退后至城墙根，接着顺势将玄英拉到怀中抵到在墙上。
他高瘦的身躯把怀中人裹得严严实实，分毫挣扎不得。
“放开！”玄英怒吼。
莫城如急促的喘息打在他脸上，一阵阵发烫。
“小东西，”他挂着邪笑，“还打不打？”
玄英手脚齐上阵，顶在他胸前，撞在他腹中，他尽数收下，更是把他抵得越紧。
好一会儿，怀中人力气渐弱，消停了不少，莫城如钳住他手腕像流星锤一样把他身子甩了出去。
“还打不打？”他傲然鄙夷。
玄英垂着头，恶狠狠的注视着他。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论术法我不一定赢你，可要说拳脚，没几个能赢得了我。”
这其实也算因祸得福了。从前灵力和七经八脉被封，他没办法修习术法，所以一门心思放在了拳脚上，更好在他那时痛感不灵光，反而促进了习武的进程。比如别人绑着沙袋跑上一天，还不早就连肉皮都胀痛的不行，他从来不会。一天天的练下来，笨鸟都成材了，何况他还不是笨鸟。
他扔开锁紧的手，看了玄英片刻，摇着头转身进了城。
穿过宽敞静逸的长街，一路没见黄丙丁的影子。不仅是他，整条街面上一个人都没有。城中的景象将‘破败’展现的淋漓尽致。一片荒凉的废墟之上，两侧仍遗留着残垣断壁的房屋，看起来许久无人居住。
一直走到了街尽头，面前渐露个杂乱的小巷。莫城如微微侧首，确认玄英跟在后面才放心的继续往前走。
他暗暗后悔，方才是不是过分了些。玄英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原本就是个孩子，自己怎么就跟他认真了起来？他越想越觉得失礼，将来还要有求于人，怎可如此不管不顾？
“小叫花子。”他回身准备道歉，哪知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小叫花子？”他的叫声淹没在城中。
“遭了，该不会是被我气走了吧？”他慌忙回去寻找，连路上的破水缸、烂鸡笼都被他翻了个底儿朝天可还是没找到。
这着实把他惊到了。
“老头！”他一边叫喊一边顺着巷子寻了去。这俩人莫不是约好的，要将他撇在这鬼地方？那还该怎么回魔域？“老头！你在哪！”他急得火烧眉毛。
一路兜兜转转，穿街过巷，不觉间一处庭院引起他的注意。
鲜红欲滴的门板后，阵阵乐曲莺歌幽幽荡开。
“ 高墙深院闭~~扶墙云雨卧~~沾衣染指夜笙歌~~春宵未央乐~~~~~宁碎玉壶共郎情~~春水汪汪意沉吟~~~你穿针来我引线~~~绣对儿鸳鸯戏水比翼双飞~~绵绵慰相思苦情~~”
莫城如微微挑眉，这浅唱低徊不说勾魂摄魄也是缠绵悱恻。整座城荒废没落，独独这热闹非凡，傻子都猜得出这里面定有猫腻，他自然是不会上当。心里就念叨这一件事：找老头。
抬脚刚要走人，
“这是哪里吹来的小相公？竟生得这般俊俏可人，真真是叫人疼呢~”
香风轻柔的勾上肩，擦着胸前绕上他棱角分明的下颚。
他弯起桃花眼：“这又是哪来的小娘子，这般明艳动人，惹人垂怜？”
小娘子笑得花枝乱颤，“小相公真会说话，这嘴上是涂了蜜糖？”她一只纤纤玉指倦懒地擦过莫城如唇边，莞尔羞涩：“这春去花落，雁儿离飞，相公又为何来呢？”
“找人。”他笑。
“哦？找人。”小娘子轻叹：“世上都是绝情人，来时有情去时无意。还找他做甚？”
“小娘子说笑了，”他上下打量她一番：“若是知道，还望告知在下。”
小娘子努嘴，娇嗲嗲的埋怨：“相公怎这般不解风情？”
莫城如笑得更灿烂：“虽说风情也是情，就怕只有风，没有情~”
她轻笑不语，点过嘴角泛出的鲜红，“你赢了，随我来吧。”
她前脚刚走，莫城如霎时变了脸色，暗呼：好强的邪气。
自方才她来到跟前说话的工夫，明里‘打情骂俏’，暗里则交锋开来。两方灵力一来一往你追我赶互不相让。亏得义华天尊这大半修为在身，才让他赢下。只是他自身被封印了太久，还不能很好的掌控这么强大的灵力，所以此局仅仅是险胜。
莫城如思来想去，莫非这就是老头说的那个邪祟？那老头明明是来收她的，她怎么还会好心替自己带路呢？眼下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遇见她这么一个人，倒不如跟她走上一遭，看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莫城如推开半掩的大门，一座高耸入云的假山陡然矗立在面前。青灰色的石头山正面刻写着笔触苍劲的两个异常醒目的红字：涧源。他继续跟在小娘子身后，由旁边绕过，便现出一条曲折的鹅卵石子漫成的甬路。深幽的小径两旁茂密的垂柳洒着金灿灿的波光，在和煦的柔风中荡漾着优雅的身姿。
这场景让他开始犯嘀咕，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良晌过后，一处红墙彩绘琉璃瓦的三层高楼阁渐渐浮现在眼帘。敞开的大门内，走马廊中间的天井下，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到处尽是谈笑风生，推杯换盏的人们。莫城如看傻了眼，不过一扇门之隔，怎么会这般天壤之别？
他震惊之时，忽见老头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桌子旁大快朵颐的吃着面前的珍馐美味。身侧的玄英，见他来到顿时瞥过一双白眼。
“老头？！”他愤恨不解的跑上前，正要破口大骂，“呦年轻人，怎么才来？快坐快坐！”老头喜上眉梢，伸手示意他坐在对面。可莫城如呢，心想着我一路好找，急得火烧眉毛，你却在这好吃好喝跟没事人一样？
“不坐！”他怒道。
老头顿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扫了眼周围，再次示意他坐下。
见他举止如此奇怪，莫城如虽然不明所以，也迟疑的坐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他压低声音质问。
老头笑嘻嘻的递上来一双筷子：“饿了吧？快吃！这的饭菜香得很！”
莫城如咬牙切齿：“吃什么吃？你看不出来这地方奇怪么！”
老头轻轻把悬在半空的筷子放在莫城如面前，问道：“你看出来什么了？”
“城中破败成这样，八成是荒废已久，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这里怎会如此热闹？还有，引我进来的那个女子，浑身邪气，肯定不是一般人，我猜她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莫城如笃定。
老头晃晃脑袋：“不是她。”
“不是她？”莫城如见他极其肯定，心生疑惑：“你怎么这么确定？”
老头不慌不忙的说道：“因为找人来除祟的，就是她。”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陌路（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