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兰春》北宅一故人

154、第五十五章 （因果）

　　第五十五章 （因果）

　　「姐姐，我知你不俗，定还有法子救他，对不对？」

　　师妾多少有点惭愧，“这个……唉，其实邪毒攻心暂且已被压制，这个时候最好有至纯灵力度给公子能更快净化他体内邪毒。不过，我本是借助灵力化身人形，灵实不稳，我自身灵力又非是纯净，且跋扈难控，执意度化给公子怕是会适得其反。”

　　她愁闷道：“除非是有纯净灵体与之踔厉元神承载稳固我的灵力，再由灵体传送给公子才可能。”

　　昊川：「这两样东西如何得到？」

　　师妾：“就是需要一个修习过正法懂得运行经脉和对待外界有感召能力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要心智稳固不易被侵染精气。可这一时之间去哪里找。”

　　昊川听得一丝希望。

　　「我自小就跟随师伯们修炼过经脉运行的方法，不如用我试试？」

　　“你？”师妾否决，“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我灵力魔性浑浊，弄不好会伤及你性命的，这可不能儿戏。”

　　「我是认真的。从前听闻本观主事道长说过，道童身有真元护体，可保不受邪气侵扰心智，所以由我来做最合适。只要有一丝希望能帮他，也要试一试。拜托你了。」

　　师妾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莫城如，又看了看一脸诚恳的昊川。她也想帮公子的，像其他姐妹一样。可是，虽然这样做师妾有九成把握，但也还有一成危险存在。而且这件事要是被公子知道了，肯定要大发雷霆的。

　　「姐姐，不要犹豫了。」昊川欣然站定，已经准备好了。

　　师妾心里纠结了一会，“不如这样，我先用灵力试探你可否承受，再循序渐进度入你身体，你若无反常才可。这期间灵力会游走你全身各个经脉之中，不过你不会觉得疼痛，但会有些不舒服。中途切记要心无旁骛，凝神感知这些灵力，一旦适应之后，灵力会由我之力合你之念度入给公子。”

　　昊川点头。

　　师妾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想了想，而后在昊川身下设下一方法阵，慎重地说：“这是七星阵，为以防万一，可保你命格，稳住元神。如果在过程中有任何不对劲，我会立刻停止的。”

　　昊川再点头，盘坐在法阵当中。

　　师妾的灵力进入昊川身体之时，昊川冷不防地抖了个寒颤。纵然他坚决要去做这件事，但他也不是一点都不怕的。所以这种突如其来的奇妙感觉，的确让他吓了一跳，也很不舒服。

　　不过师妾说的对，不是疼痛的滋味。

　　起先是冰凉的、麻酥酥的，而后又变得炙热汹涌，到最后，很平静又充满力量。

　　师妾见状，也没耽误，“可以了。”

　　昊川会意，以意念唤起周身力量，只见得一片莹莹气流如同溪水般形成虹弧而去，传入莫城如体内。

　　如此顺利，师妾也是没想到的。此法既然可行，那么不出今夜就可将公子体内邪毒完全净化殆尽。她终于也能为莫城如做些事情，也不枉费这么多年以来公子护其灵实的恩情了。可正当她欣喜之时，忽然之间，昊川身下七星阵轰然崩溃成一缕青烟。而昊川双眸紧闭，全身竟泛起奇异的白光，无论师妾如何呼唤他的名字，他也没有一丝反应。

　　师妾察觉不妙，遂要收回灵力，哪知此时自身灵力似乎被某种东西吸引，完全不受控制的源源不断的汇入昊川身上。

　　七星阵护命格，不论是仙魔人鬼妖都可请此法庇佑自身，不可能有中途瓦解的情况。师妾以为是她太久没有启用过法阵操作不当造成的这种现象，所以赶紧查看昊川的命格是否有恙，却猛然发现，昊川竟没有完整的命格！

　　师妾被吓得整个人都惊了。肉骨凡胎有始便有命格，乃是从降世就自带的独一无二的数运，可是在昊川的命盘之上，天、人、地格尽空，仅有一格显示——天煞生死劫。

　　师妾再三确认之后，笃定自己并未看错。

　　她从心底发慌，甚至可以说被震惊得大脑空白了。

　　凡人修仙有七劫，病欲妄魔空骨苦。

　　而天煞生死劫集合了七劫之最极，是为天降孤煞，劫难不断，生死未卜。

　　结合天、人、地格尽空推算出，这是连天地也不知不详的命格。

　　此种命格，师妾从前并未见过，可是，无论她如何按照何种方法推算多少遍，结果都是如此。

　　上古神灵虽然是在混沌初开受天地灵力具结而成的，但总归是有命定机缘在身，可这孩子像超脱了因果。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所经此劫是修仙劫，也就是说他是有仙缘在身的。至于这仙缘是怎么来的，师妾实在是想不通了，一个没有完整命格的人怎么又会仙缘？

　　师妾震惊之余，暗觉此事诡异不可拖延，于是赶紧想法子想要切断与昊川连接的灵力，猛然间，金灿灿的符文浮现在莫城如身上，一股强大而非凡的气息笼罩在莫城如周围。

　　师妾瞠目，这是……护身法门？！

　　在此时，昊川的意识渐渐到了一处有些熟悉地方。

　　云中楼阁巍峨挺立，满目琳琅祥瑞缥缈。

　　白玉石桥之上，两位身着白衣的男子俯瞰着桥下潺潺流动的水面。

　　虽是同穿白衣，却大有不同。

　　一人雍容华贵，玉树临风；一人身披战甲，气宇轩昂。

　　‘贵人’先开口：“近日我闲的慌，所以琢磨了个东西。”他摊开掌心唤出一物。

　　他面露喜色，还有些得意：“我看月老的红绳不结实，打算给他换成这个。这可是我特意辛辛苦苦去寻的一块星石，还亲手打磨出来的。我给它取名叫‘宿世锁’，听起来是不是特别厉害？”他说着将手中之物拉开，只见两只锁的锁环位置相扣在一起。

　　他又说：“这两个锁是用同一块石料一起刻下的，没有一点豁口，打不开，天雷都劈不碎。可比月老那个结实多了。”

　　身穿战甲的人脸上沉静，无惊无喜的看了一眼，“何意？”

　　‘贵人’急切道：“玄诛啊玄诛，你说你这个战神当的，实在是无趣，你除了打打杀杀还会干什么啊？连这也不懂？只要我把名字写在这上面，这俩人就分不开了，永生永世都得在一起，这可是我钦点的大好姻缘，妙不妙？”

　　战甲人脸上的神情明显觉得无聊了。

　　‘贵人’却甚是有兴趣地凑近他：“来来来，本尊心疼你孤寡多年，就准许你做我这宿世锁上第一人如何？”他操持灵力写下玄诛的名字，“说说，这旁边……写谁啊？”

　　正说着，身后又来一人。

　　这人看起来比说话二位年纪小一些，满面的少年英气，“崇林拜见九宫尊上，玄诛战神。”

　　‘贵人’惊喜：“呦？你今日不去管你那些树精花妖，怎么来姻缘宫闲逛？”

　　崇林答：“云溪山地灵来报，说是那里闯入了一只不知什么来路的凶兽，我是特意来寻玄诛战神同我走一趟的。”

　　战甲人孤傲清冷的脸上有些不愿和疑惑：“区区一只凶兽，何劳九重天亲自去剿除？”

　　“来报的地灵说，这个凶兽操控阴水阳火，威力不凡啊。崇林只是一介小仙，只怕……”只怕能力不足，降服不了。

　　玄诛明了，“走，去看看。”

　　‘贵人’失望地叹了一声：“行吧，你这姻缘呐，改日再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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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终了，昊川苏醒。

　　还在慌神之际，师妾来到眼前，惊恐地看着他：“昊川？没事吧？！”

　　昊川愣愣地喘着粗气，只顾着摇着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方才仿佛被带到了一个地方，像局外人一样，又像身临其境，清楚地看着那些人，清楚地听着他们说的一字一句，却又像发自肺腑的想要阻止和反抗。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昊川……？”

　　二人闻声看去，莫城如从床榻上坐起身，虽然说起话来还没什么力气，但精神明显好多了。

　　床下昊川盘坐在地，脸色惨白，满头汗水，而师妾也没好到哪里去。

　　“出什么事了？”莫城如问。

　　“公子……”师妾本想说，可是昊川还在一旁，这件事匪夷所思的程度甚至与公子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不相上下，说出来恐会吓到这个孩子，而且公子这才刚醒，怕他听说之后又要费心多想了，所以师妾思来想去，便打算还是暂且隐瞒了，“刚才……是我将灵力输入昊川身体借助他稳定灵力替公子净化邪毒来着，不过可能是他身体虚弱，所以没、没能扛得住。”

　　莫城如怒道：“胡闹！他不过凡人身躯如何承载你的灵力！”

　　昊川忙说：“不关师妾姐姐的事，是我求她这么做的。”

　　莫城如仍气愤：“她是上古神灵，一旦稍有差池，你会被她的灵力烧得灰都不剩的你知不知道！”

　　“这不是没事么。”昊川说。

　　“你！”莫城如气的心口发闷。

　　昊川见他捂着胸膛隐忍，马上不再与他争辩了，走上前说：“别生气了，以后不会了。”

　　莫城如见他的确没受什么伤，心里稍稍好了一点，更发现昊川柔柔的脸上还挂着些害怕和歉意就更不忍心再说什么了。

　　他转头叫了声师妾，却见莫名走神的师妾被生生吓了一哆嗦。

　　“公、公子……”她急忙站起来应声。

　　“你怎么了？”莫城如问。

　　“没什么……公子。那个、你们先聊，我出去弄些吃的。”她担心再呆下去就会漏出破绽，就像落荒而逃似的转身推门出去了。

　　刚迈出去门口，她恍惚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但她心里头还在为昊川的事情惊魂未定，觉得是自己因此头昏脑涨所以眼花，没多想就赶紧走了。

　　屋内二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你好些了没有？”昊川问。

　　莫城如点点头，“好多了。只是以后千万不要再冒险了，为了谁都不行。记住了没有？”

　　昊川抿嘴笑了一下，接着脱下凤头履，抱着石榴裙上床榻，跪爬着往莫城如面前凑了凑，坐了下来。

　　他问：“今晨见黑气附着在你伤口处，不知可是在为你疗愈？”

　　莫城如：“……啊，是。”

　　昊川深思很久，从布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绒布包，打开来，那里面是一个极为小巧特别的白瓷罐。

　　昊川说：“这个药治疗外伤有奇效，是我自己调配的，连百师兄也夸赞过我这东西不错。你不如……试试。”

　　他将药罐放到莫城如手中，“它可能没有那些灵力管用，但是应该会帮到你的。”

　　“你自己调配的？”莫城如有点惊喜地扭开盖子，一瞬间，一股馨香扑面而来。

　　莫城如将它贴近面前嗅去，突然愣住了。

　　兰花香？

　　而且这个味道他尤为的熟悉。

　　他又仔细闻了闻，心里咯噔一下。

　　它与在相古里时，何辽给他用的那瓶药出奇的相似。

　　甚至连润泽淡黄质地轻盈的膏体都好像。

　　他不可置信地抬眼看昊川：“这是……你做的？”

　　昊川点头。

　　“你是在哪里学的？”

　　“从前跟着百师兄偷学医术的时候，我自己试着调配的。我没有骗你，这个真的很管用。只不过里面的用料难寻又稀有，所以只做了一点点，你伤处太多，可能不大够用。”

　　莫城如呼吸急促了，“你、自己做的？”

　　他这是不信我？还是不信这药？昊川暗想，不是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吗？

　　他伸出手摸着莫城如的额头。

　　还好，一如往常的冰凉。

　　难不成是中了邪毒，影响听力了？

　　“你怎么了？”昊川问。

　　莫城如直勾勾地望着他。

　　昊川拍了拍他，“你没事吧？”

　　莫城如开口，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何辽’的人？人可何，辽远的辽。何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