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第二卷（第五十二章 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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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五十二章约定）
昊川到了门口，刚推开一条门缝，无意看见屋内。
如乌云般翻涌的黑气卷携着一股浓烈刺鼻的古怪气味围绕在莫城如周围。
只见莫城如精悍赤/裸的上身露出着一大片血污，在他脚下的地面上，还放着一团团被染得猩红的纱布。
昊川像被钉住，整个人一动不动，脸色却已经惨白，双眼瞪得有些狰狞。
他惊讶于黑气带给他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更惊讶于莫城如身上的伤。
莫城如他根本没有恢复。那些在地牢受的伤明显已经感染溃烂了，应该是自受伤以来就没有好好的养护，才会成了那副骇人的样子。
只是他一直在自己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状态，他又是与常人不同的，上次在百花楼他也受了重伤，但也很快就好了，所以昊川就理所应当的觉得这次也是。
但很明显，这次并没有。
昊川没再迈步，在门口定睛观望床榻上的人。
莫城如闭着眼睛，头有些疲惫地垂着，身体始终还保持着打坐姿势。
他并没有着装时显得那么瘦弱，每一块肌肉轮廓都清晰可见，就算是伤痕累累也依然可以看出那些顺滑的线条。一层层汗水在他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了朦胧的光泽，他每每呼吸时光泽便像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滴，形成一道或几道温吞的水痕，顺着凹深的线条流下去。
他前额扑簌簌的汗珠此时从他眉骨积压到他纤长浓密而有些淡褐色的睫毛顶上摇摇欲坠，终于耐不住层层叠加的重量，重重地滴落下去，瞬时在他裤子上洇湿了又一片水渍。
莫城如皱起眉，胸膛起伏的动作变得凌乱而吃力了，两只削瘦白皙的手仿佛带着锋棱一般攥出了闻者惊心地响声。
这时候，四周的黑气犹如受到了什么指引，迅速地朝着莫城如胸膛的伤口而去。强烈的冲击力致使莫城如身体一抖，发出一声嘶哑克制的低哼，而后马上又咬紧牙坐定了。
全部黑气此刻在他伤口上凝结成了一块黑色的——就像是某种胶质状的物体，将伤口填满了。
莫城如也似用尽了力气，浑身一松。他顿时用胳膊拄去床沿，勉强撑着自己没有倒下。
他喘着粗气，整个人因虚弱而颤抖不已。
正此刻，曾经那些在魔域后山被尽数豁开的经脉与一次次缝合后留下的疤痕因为灵力修复他自身的作用而逐渐被逼的显现出来，他的皮囊就像是一个手艺糟糕的人用碎布拼接缝合的破布娃娃。
还是最后又被主人丢入臭水坑任人践踏的破布娃娃。
在看见这些伤痕时，不止是那种疼痛感又好像重新在他身上施展了一遍又一遍，那些背叛、欺骗，和烈火烹油般的耻辱，也一并而来，提醒他回想那年那时，这些东西是如何把他曾经在夹缝里看见的光芒砸成了齑粉。
他疲惫的脸色上透出死灰，空洞的眼睛里瞬间燃烧起焦灼无助的火光，麻木的身体好像被推入了幽深的无边黑暗里，沉沉下坠。
突然一块温热的帕子贴在他额头上，将他慢慢从溺水般的窒息感中抽离出来，愣愣地抬起头。
昊川站在他面前，举着帕子擦拭他脸上的汗水。
认真又温柔地。
莫城如通红的眼眶凝滞了，像魂魄失守，心无所知，茫然失神地安静。
昊川用他稚嫩的手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莫城如的身体，一点点一寸寸的擦拭。白帕子像羽毛一样抚着他破烂冰凉的皮肤，舒服得有些不真实。
“你何时进来的？”莫城如木然的问。
他分明在门外设下了结界，若非他亲自解开，一般人是绝对没有能力进来的。
“很久了。”昊川很平淡。
难道因为昊川体内有自己的灵符，所以结界误认为是自己的气息吗？
他垂眸看了看昊川身上的布袋子。
又或者，是因为那颗凝血珠吗？
莫城如想着，难掩地慌了。
“你看见了？”他试问。
昊川还在给他擦着身上的汗水，动作非常轻，到伤口周围时候更是只用指尖沾着帕子柔柔点上去。
他没有回答莫城如的问题。
看见了什么？刚才的黑气还是地牢的伤？还是这些密密麻麻的疤痕。
他会觉得我更在意什么呢。
莫城如握住了他的手腕，表情严肃，可又像不知说什么或是不知怎么开口，只是看着昊川。
昊川被迫停下手，他试图挣扎了几下无果。
僵持了好一会，昊川终于开口：“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很多秘密的人，我会因为这些秘密而感到畏惧，但更畏惧你伤痕累累的样子。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可说的，不可说的，都尊重。像这些，我不会逼问，我看见什么，我怎么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论你如何选择、说与不说，都要以你不会再受到伤害为前提。我现在暂时还没有能力保护你，就请你，务必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行么。”
莫城如听得呆住了。
昊川顶着一张八岁孩子的脸，用了最淡然的口吻说出这么沉重的话，任谁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但这就是昊川。
永远有着超脱常人的成熟。
就算是莫城如早就知晓他的不同，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的不同。
那句“我现在暂时还没有能力保护你，就请你，务必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让莫城如神经一疼。
他突然想问个问题：“昊川，我是你什么人？”
昊川静静地想了一下，回道：“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
莫城如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有一些答案。
比如昊川可能会回他：是师父；是朋友；是长辈；是忘年之交；是过命的兄弟。任何一个答案他都不认为这会让一个孩子掏心掏肺的对他好，所以他很想从这些答案中继续追问出个昊川认为的合理的理由。
但莫城如没有从标准答案里得到结果。
“莫城如——我还是喜欢叫你的名字。”昊川说：“等我长大，换我护你，可好？”
莫城如那颗在备受折磨之后变得麻木不仁，对一切都冷漠至极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长久以来压抑在他身上的绝望和痛楚如同正在慢慢溶解的冰川，冲出了一条溪流，潺潺流淌在他心里的荒原中。
他微微翕动嘴唇，吐出微弱决然的一个字：“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他勾起他的手指，游戏一般的动作却真诚无比。
他们知道这其中的含义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约定，而是告诉彼此好好活下去的信号。
长臂穿过袖口，粗糙的衣衫顺从地滑套在莫城如的脊背上，昊川拉着一对怀襟相交对叠，在侧腰处系了一个工整的结。而后依次为莫城如穿上外袍，最后将那块对他来说有些沉重的赤金嵌皮编腰封仔细的裹紧莫城如□□而现在有些娇慵的腰肢。一排六枚金属扣扣好后，昊川托起腰封上最后一层需要系的皮带穿入对边的圆环之中，他没有依照莫城如从前一直以来的习惯简单随意的套上，而是留下了一个非常繁琐的绳结。
“这是什么系法？”莫城如问。
“双绳八字反穿结。”昊川一笑，“结实。”
莫城如拨动了几下，“倒也不用这么结实吧？”
“当然要。”昊川不容反驳的说。
莫城如无奈：“你这又是在哪学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书上。我还学了三十二种绳结的绑法和系法，并在此基础上研习了十四种，保准被我系上就挣不脱。”昊川说。
绑法？
莫城如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兴趣？”
昊川道：“我对未知的一切都感兴趣，这只是其中之一，我觉得以后应该会用得上。”
莫城如觉得有些道理，若是以后绑个人什么的，还真能用得上。
不过这孩子应该不是为了以后要绑人才学这些的吧？
可是看着他那神情跟状态，他好像对绑结这事有着难以压制的兴奋似的……
莫城如觉得有点诡异的冷。
他低头看着腰上的绳结，此刻油然而生了一种……被标记了的错觉。
师妾进了屋，看去两人，莫名觉得好像又错过了什么。
公子自打认识了昊川，就真真变了不少，脸上表情也丰富了，比如像现在的——惶恐，她以前很少见。
上古血脉威力无边，独独看不透人心情智。
说白了就是武力很高，情商不足。
但其实六神女中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迟钝。
其中最灵光的被打回了原形在灵台修养，最不灵光的至今修不成肉身，始终留在莫城如身边。
也可能是在莫城如身边相处最久的缘故，师妾那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情商简直跟莫城如如出一辙。
所以她又看不懂了。
莫城如见她怀抱着一捧大纸袋，先问道：“这是什么？”
师妾被这一问，顿时也不去想旁的了，兴冲冲地把纸袋子放去桌上，从里面一个接一个的取出来什么。
不一会就摆了一桌莫城如看不懂的东西。
他走上前端详，将一个小白瓷罐拿起来。
师妾知他疑惑，所以给他介绍：“这是口脂。”她用小拇指蘸取一点转而在莫城如唇上抹了下去。
莫城如愣住。
“咦？还挺适合公子的呢！是不是？昊川。”师妾嬉笑着问。
莫城如也突然想要逗弄昊川，跟着看去他的反应。
昊川却脸色铁青。
莫城如本就肤白貌美，就是欠缺一些人气。唇上一点红，就像是点睛之笔，让这像幅画一样的人活了。
但是太过浓烈，不适合他。
而且，涂口脂竟是要用手的么？
莫城如见昊川的面庞并不好看，不想玩了。
“胡闹。”他回头轻声埋怨师妾，蜷起食指关节擦去口脂。
“你弄这些东西干嘛？”他问。
“当然是给舍妹好好打扮一番了。”师妾拉着昊川坐在桌前，说话就要将那些东西往昊川身上鼓捣。
“何意？”昊川给莫城如投来求助的目光。
莫城如挑了挑眉：“一会带你进将军府，但是程前见过你，所以我想给你换身行头他应该就发现不了了。”
昊川不懂：“可这不是女子的东西？我为何要打扮成女子？”
“好看嘛。”莫城如拎起桌上一身桃粉色石榴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瞧瞧，多配你。”
昊川吓得不轻：“还得穿这个？”
师妾迫不及待的准备施展了：“放心吧！姐姐肯定给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1章 第二卷（第五十二章 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