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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二卷(第十章 重逢再会) ...


  •   “小子,我若想害你,何必要去救。”

      世上最不定便是人心,你又能力不俗,我不得不防。

      “我看心最不定的是你才对。看来你在道观过得颇为不易,不然小小年纪怎会有这般心机。既然已经得手,干嘛还留在这,为何不离开。”

      起初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要跟你一起去查伏渡教。

      那人凝眉:“我为什么要带着你?”

      昊川一脸淡定:毒蕈短期内不会要你性命,但以后可就不知道了。而且用了哪些毒蕈,用了多少计量都是我精心计算调配的,只有我一人能解,所以你只能听我的。

      那人神色颇为无奈:“小东西,我该拜你为师才是。但是我可告诉你,此行必定凶险重重而且也许什么都找不到,你当真要去?”

      只有你知道付家尸身下落,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身边。我知你不会轻易告诉我,待查明瘟疫实情和走尸邪灵,你必须要把尸身交给我。

      那人嗤笑一声,“你无非是想借我之力罢了,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话已至此,看来我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了?

      那好,我答应你。”

      昊川伸手递过一个小纸包,道:吃了它可缓解你体内不适。

      那人当着他的面将里面的粉末吃了个干干净净。

      “你打算何时启程?”

      明日。

      我要先回一趟道观,再同你察海。

      那人笑容邪魅:“悉听尊便。”

      第二卷(第十章重逢再会)

      一夜噩梦。

      昊川醒来时,心口憋闷难解,像濒死一样痛苦不已。

      近日来,每每入睡都会被噩梦惊扰,最让他畏惧的是那些梦如身临其境太过真实,甚至让他开始分不清那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昨夜在梦里恍惚看见一个人的背影,他很想伸手去拉住,可那人却越走越远,始终没有回头。

      他心里的难过居然比前几日梦见上刀山下火海时还胜万分。

      那个人影在他脑海挥之不去,整整一个上午都让他魂不守舍。

      二人坐在路边的茶摊上歇息,见他杵在那一动不动,那人不禁疑惑道:

      “你今日怎么无精打采的。”

      昊川低头不语。

      面纱之下他那张脸颇为憔悴。

      那人盯着他看了良久,都没等来回应,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将老板端来的热气腾腾的包子推到他面前。

      昊川伸出手指在茶碗里蘸湿,在桌上写到:你可做过梦?

      那人眉毛一扬:“当然。”

      那梦里的东西是真是假?

      “那得看梦见的是什么。”

      刀山,火海,还有一个人影。

      “通常人们都觉得梦里的东西不是真的,你又为何会怀疑它真假?”

      因为太真了。

      “那你梦里的人你可认识?可同你说了什么?”

      是个背影,看不清楚,什么也没说。

      “大概是你最近想的太多了,心虑所致。”

      昊川微微叹息,写到:也许吧。

      食毕,他从荷包里掏出银两放在桌上,又同老板要了两屉包子装好放进随身的背包里,活脱一个大人的模样。连摊子老板都忍不住称赞这孩子乖巧懂事,还对着那人说这爹爹真是好福气。

      爹爹?

      他二人互相看了看,皆翻了一对白眼。

      临行前,那人指着包子问道:“你拿这个干嘛?”

      昊川见四下无人,抬手运用法术道:我怕距离下一个村镇还有很长的路程,天黑之前我们万一得在野外找个落脚的地方,这些吃的留着备用。

      “做事周到,深藏不露,”那人叹笑:“你很像我一位故人。他从前也是事无巨细地样样都安排妥当才肯放心,见不得自己有一点纰漏。”

      昊川好奇:那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我找了他很久了。”

      你们很要好?

      那人欲言又止,良久才道:“对。我视他为生死不移的毕生知己,比任何人都重要。是我做错了事,愧对于他,他才离我而去。”

      他说话间声音越发低沉,眉宇笼罩着无尽的失落。

      昊川想着,那应该是位对他来说特别重要的人。

      他宽慰道:等你找到他,一定要告诉他,你很珍惜他。做了错事没关系,只要你肯坦白肯弥补,我相信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那人迟疑,“这件事恐怕……不容易被原谅。”

      很严重?

      “嗯……是。”

      若他也觉得你重要,一定还会再出现。

      “借你吉言。”

      一路到深夜,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半个人影。

      秋蝉像热锅上的蚂蚁,拼了命争抢着每一口气,给燥热的夜里又浇了一把滚油,让人心烦意乱。

      昊川找了个树枝将冷透了的包子插在上面,举在火堆前烘烤,对面那人靠在树下,望着星火出神。

      夜如浓墨,只有这团火,将两人点亮。

      你叫什么名字?昊川问。

      “你不是说对我的身份并不好奇,后悔了?”

      只是觉得当对你有个称呼,免得别人又把你当成我爹。

      那人顿时坐起身:“怎么,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不乐意了。”

      说是我哥哥可好?昊川一脸严肃。

      “哥哥?”那人立马否决:“不行。”

      他不解:为什么?

      “说不行就是不行。叫‘师父’就好。”

      你前几日不是还不愿收我为徒?

      “只是称呼罢了。”

      只是称呼为何不能叫‘哥哥’?

      “你这孩子哪来那么多问题,就这么定了,就叫‘师父’。”

      昊川撇撇嘴,心言道:反复无常。

      今夜的星辰格外璀璨,一闪一闪,熠熠生辉,仿佛还发出着清脆悦耳的风铃音似的,盖过了吵闹的蝉声让人昏昏欲睡。

      他看了看对面那人,猜想他似是已经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望着天际发呆。

      今日是我生辰。

      八年前的今日,昊淼师兄将我抱进道观。自那以后,每年生辰我都是在道观度过。昊淼师兄每次都会在这天快过去的时候,把礼物藏在我枕头下,第二天才能打开,他说这是想让我从下一岁开始就能开开心心满怀期待。

      今年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生辰。

      还好有满天星辰作伴。

      我听说,那上面住着人们故去的亲人,你越是思念,它就会越闪耀。

      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我的爹娘。

      这些话随着他沉沉闭上眼之时渐渐散去,只留他满面遗憾。

      夜晚的荒郊野岭阴风阵阵,如凄凄惨惨的悲鸣,卷起树叶沙沙怪响。

      那人张开双眸,赤如琉璃的瞳孔显现。他微微瞟去一眼,霎时万籁归于平静,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长虚,阑月。”他声音压得很低。

      话音刚落,他面前陡然出现两位女子。

      “公子。”两人拱手拜道。

      “淳于翌和蒙婉在察海附近找到了伏渡教的线索,你们前去助她们一臂之力。”

      长虚不解:“此事公子已追查许久,为何不一并前往?”

      “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办。况且有你们几人合力我并不担心。但是切记,你们人身不稳,所以不可长时间暴露于世,以免伤及灵力,得不偿失。”

      “是。”说完,她二人便再次消失了。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依稀还有几颗星星挂在天上。

      昊川揉着眼睛坐起,回身见那人睡得沉沉。

      想不到他还真是爱睡觉。

      一股冷风吹过,害得他狠狠打了个哆嗦,连忙将昨夜枕着的衣服拿起来正欲穿上,突然从里面飞出了几只萤火虫。

      像星星一般闪着金灿灿的光。

      昊川一阵欣喜,只见那些萤火虫似不愿离去似的围绕在他身旁,无论他是坐是站,是跑是跳,都寸步不离。他在林间欢快的奔跑着,笑眼明媚似初升的光辉那般温暖。

      那人坐起身,远远地望着他,欣慰地笑笑。

      再启程时,昊川一直扬着嘴角。也许是因为昨夜没再受噩梦惊扰,也许是因为今年的生辰礼,也许是因为临近朝阳,也许是因为今日天气很好,总之这一切都值得他开心。

      所以他今日给那人抑制体内不适药物的纸包格外大,里面少说也有一拳头大小的粉末,特别实惠。

      “都吃?”那人不免震惊。

      昊川点头。

      “我看我不一定会毒发身亡,但应该会被噎死。”

      昊川将背包里的水壶放在他怀里,然后直勾勾的盯着他,非要亲眼看着他吃下去的架势。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与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苦苦相逼呢?不如商量一下,你把毒解了,我带你去察海。怎么样?”

      昊川不语。

      “你是不信我?”

      昊川拖起他捧在手心的药,往他嘴边送了送。

      那人见状也没再同他多费口舌,直接将药粉倒进了嘴里。

      他这才安心上了路。

      “这萤火虫是哪里来的?”那人看着昊川头上的小东西问道。

      昊川神色神秘地伸出手让它们飞到指尖,接着慢慢放在面前,满面温柔地道:新朋友。

      “我听说这叫‘迷萤’,是世间罕有之物,可以替人指路。遇见它还会平安顺遂,逢凶化吉。看来你很幸运。”

      昊川闻听,忍不住喜上眉梢。

      “今夜我们就会到朝阳城,到时我不方便随你进入道观,我会在外面找间客栈等你,你处理妥当来寻我。”

      昊川狐疑。

      “放心,我的命在你手上,我不会跑的。”

      昊川将信将疑。

      城南渐晚,行人匆匆。

      百花楼热闹鼎沸。

      二人站在门口良久。

      “你该不会想让我住在这里?”

      昊川拿出纸笔写道:此处后身便是我的道观,离得很近,住在这方便。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知道。

      “知道?那你还让我住在这?”

      师兄们经常谈论此处,说这里女子貌美,各个堪比天仙,且吃得好,睡觉也有人服侍,是朝阳第一楼。此前我在你那上多有打扰,日后还需要你照拂,对你好也是应当,也是我尽地主之谊。银两不必担心,我有。

      他说着掏出圆鼓鼓的荷包交到那人手上。

      那人神色错愕,不禁轻哼一声,“阁下真是太客气了。”

      我不可多做逗留,你安心在此等我。

      说完,昊川便匆匆走了。

      那人掂量掂量荷包,满面春风地向百花楼走去。

      大明观中临近宵禁,此时已经没有弟子再走动,在夜幕的衬托下显得静谧又冷清。

      “昊川?”棠允不可置信地走上前,惊喜道:“真的是你!你跑去哪里了?大家都快担心死了!”

      昊川憋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狠狠扑进他怀里顿时抽噎不止。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回来就好!对了,你可遇到你师兄他们?”

      昊川愣住,随后摇头不解。

      “当日你在灵堂突然失踪,圼师兄卜卦说你在南边,就跟你昊淼师兄一起去寻你了。你如今都回来了,想必他们也快了。看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现在就剩焸博,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昊川连忙掏出纸笔写到:焸博师兄怎么了?

      棠允愁眉不展:“你失踪那日,焸博也不知所踪,还有那位春华姑娘。所以我就跟着圼师兄的法子北上来寻他,哪知他已在观中昏迷不醒多日。据说是小师弟清晨起来看见他倒在门口,也不知是为何变成这样,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昊川追问:春华姑娘呢?

      “派人去寻了,还没有消息。”

      昊川急切:棠师兄,能不能让我去看看他?

      棠允点头,“跟我来吧。”

      焸博安详的躺在床上,只是他两腮塌陷,面色乌黑,根本不成样子,差点没认出是他。

      昊川迟迟不敢相信,不过短短几日,他竟成了这般模样。

      “刚见他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听说他回来时浑身都是伤,并且伤口不同寻常,几位师伯寻遍了名医也无计可施。”棠允叹道。

      昊川上前,轻轻地拉开他胸前被子看去,顿时一阵惊慌。

      翻开的皮肉中,黑色的粘液在里面沸腾,咕嘟咕嘟冒着泡。

      似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干呕,连忙捂住口鼻。

      棠允揽住他肩膀:“小师弟,别看了。”

      昊川突然将焸博身上的被子拉开,目光从上到下,向他整片身躯看去,骤然一怔:爪印?

      似被什么东西抓伤而留下的痕迹。

      深可见骨。

      格外熟悉。

      他捂住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狠狠按了下去,已没有丝毫疼痛了。

      焸博师兄恐怕也是被走尸邪灵所伤的。

      此前春华曾与付老爷同吃同住,那么很可能也喝了领江水,大有变成走尸邪灵的可能。而她与焸博师兄一起失踪,被她所伤的几率也很大。

      只是他没想到,抓痕竟会变得这么严重,可想而知当时如果不是那个人出手相救,自己会不会变成焸博师兄这样。

      那人。

      他既然能有法子救自己,那么也应该可以救焸博师兄。

      想到此处,昊川突然惊喜,急匆匆的拜别棠允,飞奔出了门。

      没两步就跑到了百花楼的门口。

      无奈门口下人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

      他在墙角思来想去,望着百花楼的高墙心生一计。

      心清身自轻。

      他缓缓退后半米,接着快速小跑两步凌空跃起,踏上墙壁之时毫不犹豫又一大步跨去,片刻就置身房顶。

      昊川暗喜,想不到那人教的东西果然派得上用场。

      他没敢多耽搁,俯身掀开瓦片,仔细寻找那人的身影。

      “呃啊……相公你莫要心急……呃……奴家要不行了……呃……”

      屋内两人一上一下趴在桌上,只听得下面那女子不住的求饶,上面那人却更是急切地晃动。

      昊川眉头一皱,心想着既为人相公,怎可如此对待自家夫人,他从背包里掏出弹弓,瞄准那男人脑袋狠狠射去一个石子。

      只听得一声哀嚎,昊川立马盖好瓦片,去了下一个屋顶。

      一来二去,看了十几间屋子,连屋顶的石子都射光了也没见那人。

      他一面焦急地找着,一面在心头不解,为何所有男子都不能善待夫人,偏偏叫她们一个个的都哀嚎不已。

      “相公,喝酒。”女子轻柔地捏起酒杯一步一摇地走到他跟前,一只手从他背上滑到胸前。

      其他几名女子掩面含春,各个贴身服侍着。

      他轻笑一声,抓起她手腕顺势将她拉入怀中,高耸的鼻间从她脖子上慢慢游走到耳后,轻轻咬住她耳垂。

      那女子娇羞地低喘着,扬手将杯中酒缓缓倒在袒露的胸前,低低说道:“相公,奴家这杯酒,敬你可好?”

      他眼底迷离,玩味地捏起她的下巴。

      女子见状凑上前,正要吻上他嘴唇。

      那人伸出手指将她挡住。

      “这里不可。”

      那女子愣了片刻,转而笑道:“听相公的。”

      只闻听突然一声震天响,房顶碎了一地,从里面掉下一人。

      那女子顿时站起身:“哪里来的野孩子!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

      “无妨,”那人将荷包砸在桌上,“今日不必再待客,拿去分了。”

      几名女子甚是识趣,拿起荷包就退了出去。

      “你这是?”

      那人见昊川灰头土脸的跑上前,忍不住笑意。

      跟我去救人。

      “救人?救谁?”

      我师兄受了重伤危在旦夕,我看了他伤口,是跟我身上的一模一样的抓痕,应该是被走尸邪灵所伤的。你既然救了我,就一定有办法救他。

      “不去。”

      为何?

      那人阴阳怪气:“我怕被恩将仇报,回头他再给我下毒。”

      昊川涨红了脸,迟疑良晌,道:其实你身上的毒早就没了,我是在骗你。

      那人一双眼要瞪出火:“骗我?”

      昊川狠狠点头。回道:

      当日汤里的确有毒,但只是会让你短暂感到疼痛和麻木,过一会就好了。这几日我给你吃的也只是普通的蕈粉。之前骗了你,我跟你道歉。

      那人冷笑:“好你个小东西,你骗得我好苦啊。”

      此事我以后定给你赔罪,但你今日一定要跟我去救人。现在观里宵禁,都已睡下,不会被他们发现你,我带你悄悄进去。

      那人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去看看。”

      事不宜迟,赶快走吧!

      昊川拉住他的手,急急从百花楼跑出来,在看门几人诧异的目光下,眨眼就没了踪影。

      眼看进大明观的大门,身后猛地传来一声:“昊川!”

      二人回头看去,只见昊淼和圼知午出现在不远处。

      昊川正欲上前,一阵剑气顿时迎面而来,身旁那人猛一闪身抱起他一并躲了过去。还没等他站稳,那人已向昊淼二人走去。

      月夜下,薄雾如晕染开的水墨,一层一层深浅诡谲,将天地融成一幅画卷。画中的玄衣少年郎,长发散落及地,寒风抚起,凌乱而凄艳,鬓边一支素白兰花簪,发着熠熠的银光,一双桃花眼,清冷胜冬雪,幽怨不染尘。

      “末兰公子。”昊淼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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