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西梨贝贝

34、实验室日记（2）

　　人类是群居动物，伽得米修斯.阿法塔清楚地知道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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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声音很低，在布满警报的纯白空间里并不突出。但萨西还是捕捉到了，就像穿过所有杂闹直达他心底。

　　那几声断断续续，并不准确并不大的音节。是她在说话...是她。

　　已经起身打算离开的人，愣在原地。他转身看向角落里的同类，看着那双他总是不敢面对的瞳仁。亚细亚的女儿，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漂亮完美的黑瞳。与他蓝色的瞳孔不同，却都是一样的圆形瞳仁，这是他们同族的象征。

　　“你在说话，对吗？”

　　“是在说话对不对，你会说话。你再叫我，我的名字，萨...萨西。”萨西并不是个容易被影响情绪的人，这个世界，活着就足够困难。

　　而他也见过太多活在炼狱的同类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因为这些微小的事物感到高兴。他是人类医生，却也只是末日里没有着落点的浮萍之一。他只想和自己唯一的妹妹活下去，在尽可能地帮助一些同类。

　　他以为他已经没有喜悦的能力。

　　在头顶尖锐的警报声中，那个一直避免和同类接触，害怕得罪那些东西又被剥夺见面权利的人类停了下来，跪了下来。

　　他靠近角落里的同类，无视头顶的声音。眼里只有她，他的同类。

　　她在叫他的名字，在呼唤她。

　　“萨萨...西，萨西。”她说的艰难，却还是在同类期待鼓励的视线中说了出来。

　　萨西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他只知道这刻他几乎没法顾虑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只知道同类想要他留下来。

　　他只知道，这是一个重要时刻。人类，人类，他的同类不是哑巴。她可以说话，可以正常交流。

　　只是因为受过太多苦难，只是因为小时候身边没有同类教导。她是正常的，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像苹果般脆甜，像棉花糖一样柔软。

　　这不仅仅代表着她的发声器官完好，也代表她身体的机能恢复的很好。

　　她会越来越好，她会健康。

　　“是...我是萨西，我叫萨西。”他违背了一直遵守的规矩，握住了女孩拉住他衣摆的手，他的同类、同胞、同族。

　　他们无视了一切，无视了那些可能藏在暗处窥视的怪物。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

　　人类爱玛又一次准确无误的叫出了他的名字：“萨...西，萨......西。”

　　旋涡般的爱在他们之间流淌，萨西心跳的如擂鼓，他再一次无法控制地爱上她，被她牵引一切。

　　他爱她，男女之间的爱。

　　他爱这个同类，爱她。他能感受到同类并不讨厌他，甚至是也喜欢他。

　　他们彼此喜欢，他们互相有情。

　　大概是这刻的气氛太迷人，也可以说那一瞬间的感动太过深刻。明明他知道门外或许有东西在看，他们在被监控，他们没有人权，做的一切都会被记录在案。

　　但那一瞬间，感情让他们失去理智。在握住女孩手的那瞬，他吻了上去，吻在她浸满泪水挽留的眼上，他的同类流了太多不应该的泪水，她不该如此痛苦。

　　那个吻随着滑下的泪向下，最后停留在同类的唇上，他吻的并不算激烈，但他有太多热烈的情感需要告诉她。

　　唇齿间的滚烫也可以传递。

　　同类并没有拒绝他，在一个他不知道的时间点他的同类回应了他。他的判断没有错，他们是相爱的，他们在末世里产生了爱情 。他们本应该像他们的祖先那样结合相爱，但现在他们活下去都很艰难。

　　他抚摸着女孩柔软却又极其瘦弱的后背，吻在她唇侧，在情动时刻一字一句道：“我们结婚吧，我们在一起，我们逃离这里，我们去加得南，去正常地世界。”

　　“去只有我们人类的世界。”

　　在末日来临的世界里，道德廉耻已经坍塌，只剩活下去的执念。

　　婚姻也不再需要隆重的仪式，只需要两颗热烈滚烫的心，他们在绝望中相爱，在绝望中相恋，又在绝望中结为夫妻。

　　他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除了彼此一切都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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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的语言，祂类并不能听懂。

　　但这不妨碍祂们能够听见她们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难以捕捉 ，却又能听到。

　　伽得米修斯.阿法塔站在巨大的玻璃墙前，沉默地看着观察室内的两人。那只搭在警报器上的手在听到人类爱玛细小的声音时松懈，这也是祂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

　　细小，温和，甜蜜。伽得米修斯.阿法塔用糖果来形容她的声音。

　　祂类不能辨别人类的语言，通常也很难辨别人类的嗓音，多数时候只有雌性与雄性之分。祂也见过很多人类，有男有女。

　　但没有哪一个让祂这么深刻。

　　不大的声音通过声波传动抵达玻璃，又顺着玻璃连接祂按在警报器上的手，再顺着那只手传递到祂黑色的心脏。

　　酥酥麻麻的悸动，在那一声声中激烈跳动。祂类心沉了下去，祂显然知道人类因另一个人类的到来而变得正常健康。

　　祂们曾经判定的哑疾也正在恢复，人类爱玛在恢复健康，爱玛正在融入自己的族群。

　　可伽得米修斯.阿法塔感受不到一丝喜悦 ，这意味着她正在脱离祂的控制。

　　失控也在这时发生，祂类看到两个人类越来越近，直至肌肤相触时，那颗黑色的心脏顿生刺痛再也无法接受，祂控制着手中的警报器降下催眠类药物。

　　很快，两个正在互相试探互相靠近的人类倒下。在人类爱玛倒下的那瞬，祂类是以瞬移的方式穿过玻璃来到她身边，将即将倒地的她接住......

　　事情发生得很突兀，也让林莉感到意外。祂知道两个人类相爱了，但从来没想过他们的感情已经深刻到这种地步。

　　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差点发生那种关系。祂类对于繁育性-交一事并不羞耻，在祂们的种群里还伴有发-情-类这种自然反应，所以林莉并未感到尴尬。

　　何况，在赫加生物研究中心的所有工作人员几乎都是从最基础的观察员做起，繁育后代也在研究课题之内，人类并不例外。

　　况且他们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

　　在看到上司伽得米修斯.阿法塔教授进入的瞬间，祂类悬着的心再次提起，祂怕伽得米修斯.阿法塔教授伤害他们。

　　这样的情绪催动祂向前。

　　原本已经远离玻璃的人，再一次贴上玻璃。祂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胆子想要穿过那边玻璃。但在靠近的那一瞬林莉发现，玻璃上多了一层东西，那东西隔绝着祂，也可以说任何生物都不被允许进入。

　　祂封闭了一起。

　　“教授。”危机下祂类叫道，祂想要以此来唤醒祂得良知，理智。

　　伽得米修斯的嫉妒心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祂不允许人类爱玛与任何人类接触，这并不是单单针对萨西还包括所有祂类与人类。

　　祂就像一个变态的丈夫。

　　管控着妻子的一切，包括她与谁接触，平日里穿什么吃什么。但显然祂并不是什么丈夫，祂只是一个爱上人类的疯子。

　　林莉自己就是祂类，祂太清楚祂类们的暴虐性。祂们是一个极端偏执的种族，祂为无辜的人类们感到担忧。

　　可祂太弱了，对比起伽得米修斯.阿法塔教授的力量。祂实在不够看，祂进入不了那间观察室也制止不了任何事。

　　直到萨西被无菌机器人送出，视线中祂类也并没有粗暴对待‘犯错了’的人类爱玛时，林莉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

　　拖现场混乱的福，拖人类爱玛第一次开口说话的福，伽得米修斯.阿法塔教授没空第一时间治祂的罪，因此林莉逃过一劫。

　　祂带着晕倒的萨西离开，将01号实验室留给祂们，很快室内再次回归到只有祂们一人一祂的状态。

　　这是赫加冬季末期的最后几天，大雪依旧。天气寒冷，刚刚从外面回来的伽得米修斯肩上附了一层淡淡白雪。

　　冰冷的气息裹挟在祂身上，这对祂而言并不严重。但对于脆弱的人类却很致命，搂住她细腰的瞬间感受到怀里的温热，祂类瞬间僵硬。

　　明明已经很想将她抱进怀里，祂类却还是没有这么做。而是将她轻柔放在地毯上，等祂的体温上升达到她能接受的程度。

　　祂类才又一次靠近。

　　这次祂抱得很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紧。白色的触手四面八方向她涌去，将她团团包围，纠缠，祂类将她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胸口。祂想让她听祂的心跳，为她而动的心跳。

　　伽得米修斯感到痛苦，那颗黑色的心脏在哭泣。明明祂也会为她准备礼物，会帮她疗愈，更给她喂食。

　　为什么爱玛不喜欢祂？

　　为什么爱玛不想拥抱祂，就因为祂不是人类吗？就因为祂是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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