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标》行路长

283、道别

　　沐笙抓着真乐的手腕，她可以明显感觉手上的力气在快速流失，她咬着牙艰难地腾出另一只手抓住真乐的手臂。真乐的没有回应让她感到不安，她迫切地想了解真乐的情况，生怕真乐有什么不测。
　　“她不会有事的，你先别慌。”罗颖可以感觉到沐笙的焦虑，毕竟她就趴在沐笙身边：“我倒数三声我们一起使劲，把人拽上来。”
　　“嗯……嗯？那是什么？”沐笙突然发现坑的深处似乎泛起了光，而且光线变强的速度极快，光亮刺得沐笙睁不开眼。她抑制住了想抬手挡眼的本能，选择闭上眼别开脸。
　　嘶……真乐倒吸一口凉气，恢复了意识，然而很快就被强光晃得睁不开眼。她皱起眉想抬手挡住光线，但是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没有了知觉。
　　隐约听到了真乐的动静，沐笙赶忙提高音量询问：“真乐你没事吧？”
　　“目前……还行。”
　　“你抓住我们的手，我们拉你上去……”
　　“阿笙你等等，先听我说。”
　　闻言沐笙脸色变了变，这种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妙，于是她果断拒绝：“有什么话等我拉你上来后再说。”
　　真乐撇撇嘴，并不打算乖乖听话。她抬头看向沐笙，然而沐笙并不知道自己正被盯着看。很快她又把目光移动到了罗颖那边，罗颖也为了不被闪瞎，暂时眯起眼移开视线。她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开口说道：“既然阿笙你不想先听我说，那我就先把话和罗颖说了。嘿罗颖？”
　　“嗯，你说。”
　　“童彤的事，那个……我很抱歉，利用了你。”
　　罗颖愣了愣，莫名地把视线移向了沐笙，发现她也正盯着自己。于是她又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童彤，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愿意接受你的道歉。”
　　哈哈……也是这样呢。真乐觉得这个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莫名其妙在别人的算计中被当枪使，换成她自己内心也不好受。她苦笑着摇摇头，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身体也稍微被带动，沐笙和罗颖一个没抓住，她又往下滑了个一寸。
　　沐笙被吓得心脏一缩，加大力道的同时厉声提醒真乐：“你别乱动！”
　　“这种时候还要凶我的嘛？也是，毕竟我又搞砸了这次的事。不过我也想好补救措施了，这下边就是回去的通道，我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先把仇帮你报了，然后把你捞回来，这个计划怎么样？”
　　计划本身并没什么问题，问题只是出在了真乐前后的态度转变上。沐笙不是傻子，之前真乐一口一个自己已经死了，死活不愿意回去，现在突然又说要回去，怎么想都很可疑。
　　这时昊炜又开口插了一句嘴：“你想回去你可以自己回去，我还被你吊着，能不能把我留下，让她们把我拉上去？”
　　“那肯定不行……嗯？我没拽着你吗？”或许是双眼适应了光线，又或者是光线亮度没那么强，真乐终于可以低头看被自己拽着的昊炜。但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拽着人家，两人的手腕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把他们绑在了一起。而且那个连接着的东西似乎在逐渐消失，她可以看到昊炜持续在下滑。
　　“你想回去我可不想。”
　　“谁他妈管你想不想！要不是你搅局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再瞎叨逼打断我说话我就一脚先把你踹下去！”面对昊炜真乐完全不想好声好气伺候，严格意义上说，他和童彤其实都是始作俑者。她现在不撒手的原因就完全是因为她撒不了手，要不是条件限制谁愿意一直被拽着。况且她虽然身体没有像刚才在跟信标做选择的时候那么难受，但也很不好过。
　　在昊炜插嘴，真乐骂人的期间，沐笙示意罗颖一起使劲把人拉上来，但是无论她们怎么用力，都无法把真乐往上拽动分毫。沐笙可以感觉到自己此时的表情肯定很不好，她明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她知道就算真乐是骗自己，她也没有任何办法解决这个事情。
　　罗颖已经十分清楚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方面，她们都已经没有办法把真乐拉上来，真乐掉下去只是时间问题，这么僵持下去除了消耗体力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一直执着于把人救上来，最后难免会有遗憾，于是提醒了一句：“沐笙？说点什么吧。”
　　沐笙紧紧咬着下嘴唇，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觉得这些话并不是她迫切该说的。低头看着真乐，她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这时真乐突然抬起头，对上沐笙的视线后愣了愣，随即冲她笑了起来：“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吗？”
　　“你说吧。”
　　“再给我多点信任吧，虽然我总是会搞砸一些事，但是承诺我都是会兑现的。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我会回来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不过如果要等很久的话……”
　　“我会等的。”沐笙打断了真乐接下来要说的话，又坚定地强调了一次：“我不仅会等，我甚至会想办法找你，反正这也是我一直在做的事。”
　　说实话真乐并不是那么有把握，她心底里也害怕，也有各种担心。担心又搞砸事情，担心这个世界消失，担心还有陷阱，最担心的还是不能再见到沐笙。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她的风格，所以每次这种时候她都需要沐笙在她身旁，决定她可以自己做，勇气必须沐笙给。
　　听到沐笙回应的真乐抬眼盯着沐笙的眼睛，她喜欢每一次关键时刻沐笙说话斩钉截铁坚定的模样，看着这样的沐笙她总是可以感到心安顺便也能汲取到勇气：“对呀，这才是你嘛，所以不要退缩，不要垂头丧气的……”
　　因为觉得体力不支，真乐又稍微停顿了几秒，低下脑袋调整了一下状态后才抬起头冲沐笙笑了笑：“还有一句话我就留着下次见面说吧。”
　　“下次见面……吗？”沐笙低声嘀咕着，抓着真乐的手因为用力和拉扯已经酸胀得有些没有了知觉。道理她都明白，此时她该做的或者说只能做的只有松开手。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自己也有责任为什么要真乐去冒险承担后果？
　　“阿笙，是时候道别了。”真乐的声音把沐笙的思绪拉了回来，在这段期间真乐其实一直都在往下滑，现在的沐笙只有一只手抓着真乐。她咬着牙，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让我来吧。”
　　“什么？”
　　“这次的风险让我来承担吧，让我下去。”
　　“嚯，没门。”真乐忍不住笑了起来：“能回原来的世界这种好事肯定得给我不是吗？”说罢，她趁沐笙不注意，手上猛地一使劲就挣开了沐笙和罗颖的手，这种时候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由于下方的吸力，她飞快地往下坠落，沐笙根本没办法再次抓住她。
　　再见了阿笙，我们会再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