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刺客》琳德Lind

3、同行

　　风波平静，众人才放下心来。
　　三人默契般，无一人向卫莲行询问她身上的故事。一是不想勾起她的痛苦回忆，二是不想给自己徒添麻烦。
　　周子非抱拳向卫莲行行了一礼，“先前是在下不对冒犯了姑娘，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行走江湖，对人本就该多生防备，更何况是这荒无人烟的野外，若我是公子，突然遇上一人，只怕连银钱都不会给的。”卫莲行摇头，眼里是理解。
　　“更别说，公子刚才还救了我，此等大恩我报答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怪罪。”
　　“多谢姑娘谅解。”
　　见两人这般有礼得当，天都要被聊死了。雪襄一步向前，打破这拘谨的气氛。
　　“好漂亮的姑娘啊！怪不得大师兄刚才火急火燎地来找我们，原来是要英雄救美啊！”
　　“姑娘，莫开玩笑。”卫莲行脸上发羞。
　　“在下雪襄，这位是赵闻净，那位是周子非。”
　　“敢问姑娘芳名？此去何方？”雪襄一句话出口，满是纨绔子弟的调子，偏偏还要故作潇洒，撩一下胸前垂落的头发。
　　“各位有礼，刚才还没有感谢姑娘和这位公子相救，青云城卫家莲行在此拜谢两位大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只可惜，现在我家破人亡，孤身一人，无法报答各位恩公。”
　　“至于去处？我也不知。”卫莲行眼神黯淡，一派无助可怜。
　　女孩子的心思向来柔软，雪襄见她这样，心中不忍，在同情之下多生了几分真诚，还有江湖人的侠肝义胆。
　　思索之下，卫莲行问道：“不知几位要去何方？”
　　雪襄欲要诚实回答，却被赵闻净抢先一步，“各处！”
　　“江湖儿女，来之去之皆为江湖，便是去各处。”赵闻净嘻笑道。
　　“别闹了。”雪襄扯开他，倒也因为他这一阻止，不再多言。
　　“卫姑娘，江湖中人多有不便，只怕不能对姑娘坦诚相待。”周子非抱歉道。
　　见他们这般遮遮掩掩却礼仪得体，卫莲行便知他们是不想与自己多纠缠，所幸她一向很懂事。
　　“我懂得。那各位，在此别过吧，勿要耽误了你们的行程，卿言在此祝愿各位恩公，平安顺遂。”卫莲行俯身一礼以示道别，垂首的一瞬间，眼神一瞬冷漠。
　　三人回礼，“姑娘保重。”
　　四人默契般，向相反两个方向走去。
　　在三人看不到的地方，卫莲行收敛脸上的柔弱无助，嘴角轻轻上扬。
　　正派人士，呵！这次你们要多久才能善心发作呢？
　　这边，雪襄回头瞧了一眼卫莲行瘦弱单薄的背影。
　　她抿抿唇，向前一步拉住周子非的袖子。
　　“师兄，我们帮帮卫姑娘吧，她一个人在外很可怜的。”
　　“我已经给过她银钱了，她可以用那些钱寻到一个好去处。”
　　“可是，今天那帮人很厉害啊，万一要是再找上卫姑娘怎么办？他们不是说要灭她满门吗？她已经没了家人，要是再一个人死在异乡可怎么办？”雪襄摇了摇周子非的袖子，求情道。
　　“而且，师父不是说在外要救助可怜人吗？”
　　闻言，周子非停下了脚步。“你想怎么帮？带上她吗？阿襄，我们已经做了很多了，你忘了那些教训了吗？不知他人底细，随意凭一时善心做事，很有可能害了我们。”
　　“可是……”
　　“好了好了，阿襄别说了，大师兄说得对，不要轻信他人。”赵闻净拉住雪襄，把她带到身边。
　　女孩子眼中泛起难过，但还是忍住不再多言。
　　赵闻净见此，悄悄地无奈叹一口气。他站在雪襄前面，面对周子非。
　　“师兄，阿襄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万一，卫姑娘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些人再寻上她可怎么办？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连刀都不会拿吧，相比起来，跟在我们身边，不是更为安全吗？”
　　“若是我们本可以救而不救，岂不是助纣为虐残害了一条人命？”
　　“这……”周子非眼中纠结。
　　见他这般，赵闻净便知事有转机。“这样吧，我们不是要去青云城吗？那卫姑娘说自己是青云城人，我们与她一道去，如果是假的，定然有诸多破绽，到时候再甩掉她也不迟。如果是真的，不也方便为我们带个路吗？”
　　周子非思虑一会儿，知道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这两人绝不罢休。于是，他看着雪襄道：“你们先行，我去把卫姑娘追回来。”随后，转身向卫莲行的方向跑去。
　　“行了吧？”赵闻净看着雪襄笑问，脑子里忽然想到话本里的桥段。
　　“嗯嗯！镜子，你口才好好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么说呢？等回去，我一定要多看点书。”
　　“……你怎么是这个反应？”赵闻净错愕道，话本里不是这么写的呀？
　　她不是该一脸感动，眼睛像有星星一般明亮地看着自己，说“阿净，谢谢你！你对我真好，我无以回报，只得……”
　　虽然不用以身相许吧，但也要眼有星星吧！
　　“你说什么？”雪襄沉浸在致学大业里，没听清赵闻净的话。
　　“没什么……”
　　“哦。”
　　连星星都没有得到的赵闻净：……
　　“啊！对了，大师兄那家伙不会说话，我们得过去帮帮他！”雪襄猛然想起来，一把拉住呆滞的赵闻净去追周子非。

　　风吹过林梢，送来一阵脚步声。
　　卫莲行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
　　“卫姑娘，等等！”
　　来了。卫莲行压低嘴角，眼神哀戚。
　　她缓缓转身，眉眼间带上疑惑与惊喜，卫莲行看着墨绿衣衫的男子，问道：“周公子，你怎么来了？”
　　“在下……在下想请姑娘为我们带个路？”周子非拘谨地说。
　　“什么？”
　　“之前听姑娘说自己是青云城人，不瞒姑娘，我们此行要去之地便有青云城，但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若有姑娘同行，想必会轻松很多。所以，想请姑娘帮我们一个忙，与我们同去。”
　　“我也很想帮公子这个忙，但是，我刚从青云城逃出来，若那些人回来我怕……而且我家刚遭变故，那于我而言是个伤心之地。”卫莲行为难道，神情透着两分痛色。
　　若是立即答应，定会引人怀疑，一个刚逃出生天的柔弱姑娘，怎会有勇气冒着生命危险回到那个让自己家破人亡的地方？
　　听她此言，周子非心底莫名轻松，他本就不打算麻烦于她，刚才所言也极是随意敷衍，此时她拒绝才是最好，这般阿襄他们便不会再多事了。
　　“是在下思虑不周，姑娘所言甚是。”
　　“那便就此别过，姑娘保重。”周子非抱拳垂首。
　　想推拉几番表现自己的的卫莲行：……
　　正派人士不是都死板固执吗？为何你放弃这么快？
　　我一个柔弱姑娘回去危险，孤身在外就不危险了吗？
　　齐岸那伙人在青云城能杀我，在外面就杀不了我了吗？
　　我和你们在一起不比我一个人安全吗？
　　幸好，就在周子非转身欲走之时，雪襄两人追了上来。
　　雪襄看着一脸轻松的周子非，便知事情没有办妥。
　　她想了想，一把推开周子非，来到卫莲行面前。
　　雪襄神色热切认真地拉住她的衣袖，“卫姑娘，你听我说。”
　　“那些追你的人势必要杀你，那你一个人不论去哪里都是不安全的，倒不如和我们待在一起，我们三人虽说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但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那些人智商也不高的样子，连马都不知道拴好。所以肯定想不到你会回去青云城，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卫莲行看着雪襄，心底生出几分欣慰来，这才是正道人士该有的样子嘛，哪怕自己多了麻烦，但也要帮助可怜人。
　　“可是，这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不会，而且卫姑娘帮我们带路，才是真的帮了我们大忙。”雪襄见她有答应的架势，语气里都带了欢快。
　　刚入世的孩子，真是单纯的可怜，一心只有善念，见不得疾苦，眼里的世界也简单，丝毫不知道好人千篇一律，坏人各有不同。
　　真是，可爱又可笑。
　　“那……便感谢恩公们不嫌弃我麻烦了。”卫莲行感动道，像是天真烂漫的女孩惊喜世界的美好善良。
　　“不会不会，卫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你。”
　　“嗯嗯。”
　　雪襄一脸开心，瞧着周子非的眼里都带了两分得意。
　　事已至此，周子非也不能再开口让卫莲行走了。
　　于是，四人一起重新出发。
　　两个女孩在前面走，雪襄蹦蹦跳跳，好不欢快。
　　“卫姐姐，你不知道，我们三人中只有我一个女孩子，我想说点女孩子之间的话都没人聊，现在有你陪我，真好呀。”
　　“是吗？我也是。”
　　“嘻嘻。”
　　走在后方的两人，看着两个女孩和乐的背影，一人无奈，一人觉得好玩。
　　“哎……你们，真是胡闹。”周子非无可奈何地叹气。
　　“怎么了嘛？你看阿襄笑的多开心呀，而且我们这不是做了好事吗？”赵闻净看着雪襄笑呵呵地说。
　　“你们可曾想过，卫姑娘不可能一直跟着我们，到时候青云城的事结束了，我们与她分开之后，她该何去何从？”
　　“这……到时候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嘛。”
　　周子非看着他这幅随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来，“你们……”
　　看他一脸要长篇大论的样子，赵闻净赶紧跑，“哎哎！师兄，阿襄叫我过去呢！”
　　三人在前面闹的欢快，周子非连叹三声，又不禁想起师门的未来。
　　“唉！堪忧啊……”
　　不愿再去想烦心事，他又摆弄起手中的羊皮地图。
　　没人注意到，卫莲行回首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