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惊弦》周剧

3、第 3 章

　　照宋苡琪的说法，怀疑是与锦城府和瑟城府同时遭劫一事有关。来人目标明确，手段犀利，且筹谋细密，得手之后竟躲过了几番追踪，翻遍了整个瑟城府却寻不到任何踪迹。至于锦城府那边还算好，因守备森严又处置得当，地下宝库中无一物被盗，除了死了几个守卫外，并无太大损失。
　　“那和西珏有什么关系？”
　　宋苡琪道:“锦城府那边传来消息，从其中一名逃跑的蒙面人身上，搜到了西珏那边的东西，王上勃然大怒，这才下令与西珏开战。”
　　“这种情况下，就算柿霜有意与我，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宋苡仁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自己失意的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嘴唇嚅嚅，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可能我与她注定没缘分，”宋苡琪一仰脖将酒一饮而尽，苦笑道，“等到徐先生回来，我就一心一意和他做学问吧。”
　　“也不必非得这样吧，”宋苡仁知道他说的一心一意做学问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要拜徐先生为师呐，当下劝道，“徐先生治学严谨，又不喜久居屋舍之下，更偏爱于在深山老林里实践教学，你这锦绣堆里长大的，受得了苦吗？”
　　宋苡琪倒是看得很开，也颇有自信:“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说不定日后，咱们宋家就会出现一位徐先生那样的人物呢。”
　　他的样子看上去情真意切，让人一时无法分辨他说的究竟是真心实感，还是违心之语。反正宋苡仁看不出来，但他仍想支持自己的弟弟。
　　“既然如此，那大哥唯有支持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大哥。”
　　宋苡琪哈哈大笑:“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事想请大哥帮忙。”
　　宋苡仁被勾起了兴趣，示意他接着说下去。但宋苡琪没有继续，而是转身去屋里取了一叠纸出来:“我这几天晚上夜观星象，有几处并未大懂，正想去请教大哥你呢，刚巧你来了。”
　　来之前洛氏说阿琪是因未完成功课而难受，现下得知他早已完成，正愁没法向徐先生交代的宋苡仁，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他们一直探讨到晚饭时分，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纸笔。临出门时，宋苡琪叫住了他:“大哥，听说王城中会派遣调查队到我们家。”
　　宋苡仁好奇:“你听谁说的？”
　　“父亲。”
　　宋苡仁微笑着摇摇头，大步离开了湖心岛。
　　回来后第十天，苏山栀和茜草两个人终于抵达了瑟城府，和她们同时到达的，还有王城里派出调查此次强闯瑟城府劫掠事件的小队。
　　宋长安亲自接待了调查队成员。宋苡仁一向烦与官场中人打交道，待人进邸后，借口迎接锦城府贵客，直接到了后者下榻的客栈。
　　“阿仁，前些日子来时有事要做，我可没机会好好逛逛，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陪我游玩一番。”
　　瑟城府所辖范围在锦瑟王朝南方，多的是田园山水之景，且秀丽宜人，虽此刻处于冬季大多景致已被积雪覆盖，但对于苏山栀这个北方人来说还是很有新鲜感的，当下就坐不住了。宋苡仁来的时候，她和茜草正准备出门，还特地换了一身方便出行的男装，与茜草站在一起，如同俊男俏女一般，倒叫宋苡仁看呆了眼。
　　“怎么样，是不是英姿飒爽，男人味十足啊。”她如变戏法般掏出一把玉萧，装模作样的站在那儿，等着宋苡仁点评。宋苡仁白眼一翻，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指往她脸上一抹，语带嘲讽:“嗯，够白，够香，整个一小白脸，走出去绝对是那些富婆和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争着抢着的对象。”
　　苏山栀扬起玉萧就想打他，被宋苡仁轻易的闪过去了：“我天，苏姐你也不怕把我打残了……行了，上去把妆卸了，哪有男人抹粉的。还有茜草，你也换一身，今天少爷我带你们好好的玩一玩。”
　　不消一刻钟，三人走出了客栈。
　　“还是在这边自在，”苏山栀深吸口气，脸上尽是松快的笑意，“在那边，基本上锦城府所辖范围内所有城池的人都认得我的模样，出门总一大帮子人跟着，快闷死我了。”一旁的茜草只抿了唇笑。而宋苡仁却语出惊人:“没办法，谁让你是锦瑟王朝第一千金呢……要不，你嫁到我们这边来呗。”
　　茜草惊得大眼圆瞪。苏山栀也有片刻的愣神，不过见宋苡仁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不由莞尔:“哪有你这样直接的……怎么，你娶我？”
　　宋苡仁摇摇头:“我就拿你当妹妹。我是说阿琪。”
　　苏山栀干脆利落的拒绝:“不要。”
　　“因为阿琪是庶出？”
　　苏山栀一笑，提醒他:“你忘了，我也是庶出。我的意思是，阿琪不是一直喜欢西珏的柿霜么，你这样背着他给他说亲，他知道么？”
　　宋苡仁一哽，随即解释到:“咱们和西珏开战的事，你听说了吧。”
　　“我正要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要打起来了？”
　　他们现在正在瑟城府最繁华的东正街上，一边闲逛一边讨论着这事，就在苏山栀买了条草编镶水晶手链时，她感觉袖口被轻轻扯了扯，回头看去，发现是茜草。茜草示意她向后面看，她照做，却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诸城家，诸城暴尤。
　　说起这个诸城暴尤，可以说人如其名，为人暴虐尤为可怕。据说在他执掌大司寇的三年时间，就接连废了好几位大臣，其中不乏位高权重的朝中栋梁，可偏偏他这人最爱的便是上门做客，经常备上好礼好酒就去了某位大臣的家邸，导致那段时间朝中几乎是风声鹤唳，平时威风赫赫的重臣们，都害怕这位大人突然上门拜访。原本以为王会出现主持公道，但奈何诸城暴尤是王最宠爱的诸城夫人唯一的弟弟且他对上的，确是在工作或品行上有污点的人，王顶多是训斥几句，并没能让他伤筋动骨。只是他一直远在王城，不知此次来瑟城府所为何事。
　　宋苡仁啧啧有声:“看来是上瑟城府做客的了。”
　　那边厢，诸城暴尤也已经看到了他们一行人，没有任何犹豫，他大步走了过来。苏山栀和茜草不由后退了一步。将两女反应尽收眼底，宋苡仁无奈：“你们这反应也太大了吧，不就脾气暴……嘿，诸城兄，好巧，居然能在瑟城府见到你。”
　　诸城暴尤唇角微勾，低沉的嗓音响起：“怎么，不欢迎么？”
　　“哪能，小弟只是看见你发怵而已，衷心的希望你没有给我家备好礼好酒。”宋苡仁实话实说。
　　“那只能让宋少爷失望了，”诸城暴尤挑眉道，“贺礼我已命人送到贵邸，至于好酒么，那就要看宋少爷肯不肯赏光了。”
　　宋苡仁当然是肯的，不仅如此，他还拉了苏山栀和茜草一起，完全无视后者仿佛要杀人的目光，一行四人到了天香楼。
　　天香楼此刻人满为患。作为锦瑟最出名的酒之一——酩酊醉的出产地，瑟城府所辖大大小小城池中的酒楼，无疑是最受人欢迎的场所，尤其是天香楼，其内酩酊醉的原浆，更是让人趋之若鹜。
　　天香楼的老板是个圆脸圆肚的大胖子，更重要的，他是个光头。宋苡仁最讨厌光头，但他是个男人，男人都爱酒，他也不例外。光头老板最喜欢在某天子时抱着一壶原浆在城里四处走，他言明，谁要是能碰见他，他就请那人喝酒，喝最好的酩酊醉。这也导致每到子时，总有那么些被酒虫勾的睡不着的人，不顾宵禁偷偷摸上街，企图和那抱着酒壶的死光头来一场“偶遇”，但结果显而易见，当睡不着的酒鬼遇见不能睡且同为酒鬼的卫兵，被抓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宋苡仁有几次也差点别抓。那是他闻见酒香最为浓郁的时候，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勾得他差点直接扑到卫兵怀里。
　　“所以你扑到卫兵怀里没有？”苏山栀抿了口酒，好奇的问他。
　　宋苡仁撇嘴：“怎么可能，我躲开了好不好，不过……”
　　“不过什么？”
　　宋苡仁看上去有些尴尬，声音也小了不少：“不过，我有一次扑我老爹怀里了，给打了五十大板。”
　　“噗嗤。”
　　“你就尽情的嘲笑吧，至少我没有醉了之后管我老爹叫老爷爷。”宋苡仁恶狠狠的反击道。
　　他说的是苏山栀五岁的时候。那天是先王的千秋宴，当时还是太子的王包了块五花肉喂给了不知为何哭个不停的苏山栀，可没想到太辣了，在大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小小的山栀一把抢过桌上的白玉酒杯，咕咚咕咚几口闷了下去——大概以为里面是她最爱喝的果汁吧。
　　当时她身边的人都被吓到了，忙不迭的叫来了太医，没等醒酒汤灌下去，这小妮子就发起了酒疯。
　　苏完本是和几位大臣与先王交谈的，这边动静大了之后自然传到了他耳朵里。他平时就颇为严肃，此刻皱起眉头的样子更是吓人，他一出现便唬得小山栀不敢动弹，只怯怯地躲在自家大姐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直瞅。在先王的千秋宴上苏完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做出对苏家不利的事，只嘱咐了她乖乖把醒酒汤喝了，不许胡闹。
　　小山栀自然点头如捣蒜，语出惊人：“好的老爷爷。”她的大姐想去捂她嘴也晚了。一瞬间，苏完脸黑如锅底。
　　苏山栀是他的老来女，这年龄差自然也……最后还是先王后让人把小山栀抱了过去，她才免于一场训斥，不过事后，还是被罚面壁思过一个月，她的大姐也以管教不严之罪，被罚抄书三百页。这事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苏山栀被整整笑了十年，直到两年前及笄后才消停下来。
　　眼下宋苡仁提起这段黑历史，苏山栀自然是气得咬牙切齿，得亏她教养不错，这才没发作。
　　这件事诸城暴尤也有所耳闻。当时他虽然因为闭关修行未能随家人赴宴，但回来后其姐诸城绮云绘声绘色的形容。想忘却都难。
　　宋苡仁他们有意要把话题扯远，四人插浑打科，看起来十分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