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洗白去》陆乡随末

17、外甥女的自白

　　其实我也喜欢打篮球！
　　靠，什么直男式告白！贠祺皓一想到自己昨晚的智障发言，就恨不得冲进病房把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暴打一顿。
　　是的，没错！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半。在这个时间里，本应该在晏小顿家里停留的贠祺皓此刻正站在某医院的一间病房外。
　　自从贠祺皓可以出门后，他就一刻都等不了想见见这个无法苏醒的自己。所以在晏小顿睡午觉的时候，他跑了过来。
　　最近他可以到处走动的时间维持在了下午一点半到第二天早晨八点半不变，而其余时间他都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他其实很搞不清楚，如果只是灵魂出窍，那为什么在灵魂回到他□□的时候他还是昏迷不醒呢？而且如果现在这样能自由活动的他是灵魂的话，那为什么他不能穿过其他物体和人，是实体化的呢？
　　但是实体化却又只能被晏小顿看到听到，难道，他是个杂……不是，难道他是个类似混血的灵魂不成？
　　那这样的他跳楼上吊被捅刀子会不会死呢？这倒是一试便知。
　　但是他不敢。
　　贠祺皓就这样一会儿想想晏小顿，一会儿想想他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
　　其实他现在完全可以进去病房里坐着，近距离地瞻仰他的伪遗容，但是他觉得没人开门，门自己打开再关上的话，万一被监控室的工作人员看到，再结合“人没事但就是不醒”的他一联想，这要是传了出去，会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就这样，严谨的贠祺皓在病房门口站了半个小时，也没有一个活人来看看他。
　　“我狠心的姐姐啊，你我二人从小相依为命，你就这么对我的么？”贠祺皓叹气。
　　“我冷漠的老板和同事啊，我和你们共事七年多，你们怎么都不来看看我呢？”贠祺皓气愤。
　　“我无情的同学朋友们啊，我这都昏迷不醒了，还不值得你们探望探望我么？”贠祺皓流泪。
　　虽然贠祺皓说得如此悲惨，但其实他姐姐每天下了班就会过来，其他人也隔三差五来看望他，只是今天是工作日。而且毕竟他也没有反应，人家来了也是说几句就撤，唯一一次久一点儿的是他一个同事，给他吐槽了半小时他们的关系户小组长，还刚好是在他不在晏小顿家里的时间段。
　　可贠祺皓忍不住啊，被困了那么久了，昨天刚能出门，今天趁晏小顿睡觉就立马奔过来，晚一刻都好像要了他的狗命。
　　“我可以我还行！我今天一定要进去，我可以等到我姐下班，我可以的！”
　　而贠祺皓姐姐在工作日里每天大概六点下班，过来就快八点了。
　　他想到今早上他回来的时候，听到护工杨姐给她姐打电话请假，所以他姐也许会早来一点儿……吧。
　　都怪他，太争气了，昏迷这一个多月，都没怎么乱大小便，杨姐轻松得很。
　　也怪他，太死心眼儿了，就要今天来瞅瞅自己。
　　贠祺皓难受又无聊，他想玩贪吃蛇，就掏了掏裤兜，但无果。
　　贠祺皓身上的衣服裤子袜子鞋就是他出车祸当天穿的。这些他出现在晏小顿家里时本来就有的行头，也和他本人一样，只有晏小顿能看得到。
　　但是小手机和耳机这种不一样，那是晏小顿给他的，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东西。所以昨天第一次出门，晏小顿就提醒他不能带了。
　　此刻他心爱的小手机躺在茶几下的隔档里，很寂寞，他猜的。
　　贠祺皓简直要疯，比他今天坐地铁翻栏杆还疯，他又开始重复他的台词。
　　“我狠心的姐姐啊，你我二人从小相依为命，你就这么对我的么……”
　　正说着，还真有人来看他了。
　　贠祺皓万万没想到，来看他的是他的小外甥女琪琪。
　　他跟着琪琪顺利地进了病房，然后一眼就看到那个死气沉沉的自己。虽然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在这副躯壳里待着，但是他从现在的角度看还是觉得这个自己特别陌生。
　　琪琪坐在凳子上，贠祺皓坐在病床边。
　　琪琪拿了个苹果开始削，贠祺皓觉得小孩子真可爱真懂事，他这样又吃不了。
　　琪琪咬了一口削好的苹果，贠祺皓心想：原来是给她自己吃，真讲究还削皮，你舅舅我都是直接吃，嘎嘣脆的！
　　突然琪琪叫了他：“舅舅，我好想你啊！”
　　贠祺皓看着自己的小外甥女，心里有些心疼。
　　“舅舅，妈妈不让我一个人来，但是她每次来都太晚了，她不带我，所以我只有周末能跟着她早点儿来。”
　　贠祺皓点点头：“舅舅知道，你每次来的时间舅舅刚好都能听见！”
　　“可我好想你，我今天就来了，我自己偷偷来的，虽然我还是小学生，但是我比其他同学早熟多了！”琪琪边吃苹果边说，一脸的得意。
　　“小丫头片子，给你厉害的！”
　　“妈妈和爸爸离婚那么久，一个人带我好辛苦，我想她能好好休息休息，你这太远了，你怎么不住别的医院啊！”
　　“当时车祸就近住了，转院很麻烦，花的钱也更多，舅舅穷啊琪琪！”
　　贠祺皓心里难过也无奈，他何尝不知道他姐姐很辛苦呢。爸妈过世早，这么多年了，姐姐对他来说就像妈妈一样，他最希望的就是他姐姐能够幸福快乐。
　　“我今天一个人来了，等妈妈下班过来，我就可以给妈妈说，我自己也能来看你，这样平时我来看你，妈妈就光周末再和我来，那她就不会那么累了！”
　　“不过舅舅，等到开学，我就也没啥时间了，但是我年轻我不累，我可以在这儿边写作业边陪舅舅。”
　　贠祺皓越听越难过。琪琪一直以来都和他特别亲，有很多秘密都只和他说。自从自己车祸后，琪琪只有周末才能来，和妈妈在一起，她在这儿不怎么说话，没想到今天妈妈不在，琪琪像原来那样一下子说了那么多心里话。
　　“舅舅，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小说么？就是我喜欢里面那个叫贠祺皓的！”琪琪突然说到这个，贠祺皓竖起了耳朵。
　　“那个大大被人发贴骂了，她改了文，贠祺皓不但没有死还当了广告明星！”
　　琪琪说到贠祺皓满脸写着开心和兴奋，假“贠祺皓”听了心里好吃味。
　　“我好开心啊，舅舅，他现在混得风生水起！我喜欢的男人就是那么棒！”
　　“棒个屁！还不是老子我力挽狂澜！”
　　假“贠祺皓”破口大骂，一点风度都没有，但可惜也没人听得见。
　　他蹲在琪琪跟前，克制住想要摇晃琪琪的念头，大声喊：“琪琪啊，你要明事理啊！都是舅舅的功劳啊！”
　　如果他能被看到，这个场面真的很疯。
　　“咦？怎么感觉脸上有热风？”琪琪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花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她接着说，“我有时候在想，舅舅才出了事，贠祺皓就活过来了，是不是舅舅在帮我啊！”
　　“是啊是啊，琪琪，是舅舅啊呜呜呜！”贠祺皓泪流满面，果然，只要坚持就会有奇迹！
　　“那如果贠祺皓被写死了，舅舅能回来么？我好想舅舅啊！”琪琪突然哭了出来，“舅舅不醒来，我好不开心，妈妈也好不开心，我只是个小朋友，我也做不了什么！”
　　看到琪琪哭，贠祺皓心疼得不得了，他知道琪琪肯定会难过，但他从来没想到一个小孩子对家人会有这么深的感情。
　　“琪琪，舅舅可真没用啊！”
　　“我真的很想舅舅醒过来，舅舅应该每天穿得帅帅的去上班，被老板夸奖，赚很多的钱，有个可爱漂亮的女朋友，应该比贠祺皓过得更好的……”琪琪越哭越伤心了，“我不需要贠祺皓了，我更需要舅舅！我想要舅舅醒过来，我和妈妈和舅舅三个人一辈子都不分开！”
　　贠祺皓也哭了出来，为什么就是醒不来呢？为什么呢？琪琪啊琪琪，你说你只是一个小朋友你什么也做不了，可是你那么懂事，你已经做了很多大人都做不到的事了！
　　舅舅才是什么都做不了，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直到他姐姐过来，琪琪都还在哭。

　　李斯乔进门的时候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女儿自己跑到弟弟这儿来了，更没想到的是，她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问清了缘由，李斯乔又欣慰又心酸。
　　琪琪这么懂事，是她之前没想到的。她把女儿轻轻地拉到自己跟前，随手抽了几张摆在床头柜上的抽纸，抚上女儿的脸给她擦干眼泪，然后环抱住她，小声地安慰。
　　“琪琪，你这么懂事，妈妈好开心！你舅舅虽然现在暂时还没有醒，但是我们说话他都能听得到的，他听你今天这么说，知道你这么想舅舅，这么疼妈妈，肯定也特别开心，觉得平时没白疼琪琪这么乖的孩子！但是琪琪，你哭得这么伤心，眼睛都哭肿了，鼻子都哭红了，舅舅知道了，又要和妈妈一样难过了！”
　　“妈妈你刚刚还说你和舅舅知道我这么懂事都很开心！”琪琪边抽泣边断断续续地说。
　　“你懂事妈妈和舅舅当然开心了，但是你哭妈妈和舅舅就不开心了，也会哭的呜呜呜！”
　　琪琪赶紧捂住嘴巴说：“那我不哭了，妈妈和舅舅也不要不开心！”
　　“好，那我们拉钩上吊说话算话！”
　　李斯乔伸出小拇指，琪琪看了也伸出手来。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已经说好了，谁再哭谁就是说话不算话的小狗狗！”
　　“嗯！”
　　李斯乔带女儿洗了个脸，又进到病房里。
　　琪琪问她：“妈妈，舅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啊？我好想舅舅啊，我好需要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