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野》京戈

10、被罚

　　文/京戈

　　历史老师看向站起来和他身高差不多高的林嘉述。
　　他身姿挺拔，神色懒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成天不学无术的坏学生。

　　“那就抄书。”历史老师处理这种学生向来直接粗暴。

　　林嘉述眉尾轻挑了一下，他歪头嘴角斜斜扬起一角，“那还真不巧，手软写不了。”

　　四目相对。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吊儿郎当。
　　流动的空气渐渐凝固，气氛变得有几分剑拔弩张的紧绷。

　　孟黎初坐在旁边看了眼少年写着不知死活的侧脸，随即视线又落在历史老师手里不知何时被卷成筒的历史书。
　　此刻被历史老师拿在手里似乎不再是一本书，而是变成了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打在林嘉述的身上的教具。

　　“老师......”
　　与她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下课铃。
　　响亮的下课铃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孟黎初的声音也被下课铃声给淹没了。

　　林嘉述视线瞥了眼装在教室角落里的音响，他嘴角挂着浅淡的笑，“下课了，老师再见。”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出去。

　　但是历史老师却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站住。”

　　林嘉述脚步刚落地，扭头看向身后的老师，“老师，如果打算让我请你吃饭的话，可能不太方便吧！”
　　他的话音一落，班里响起几声没忍住的憋笑声。

　　历史老师沉着脸，厉声道：“去我办公室！”

　　“原来是老师想请我吃饭，”林嘉述略表遗憾的挑了挑眉，“不过真不凑巧，我跟人约好了，先走了！”
　　他不知收敛的踩在历史老师这颗地雷上放肆作死，抬手朝老师摆了摆转身潇洒的朝外走去。

　　历史老师脚步生风，三两步就追上了林嘉述。
　　他一把揪住林嘉述的衣领把人往外带，同时暴躁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臭小子，我还治不了你了！”

　　就这样，林嘉述被历史老师一路拎着衣领带去了办公室。
　　正值中午放学，下楼去吃饭的学生很多一路上林嘉述也是赚足的目光，瞬间林嘉述被历史老师拎着衣领去了办公室的消息就在高一传开了。

　　孟黎初看着他还来不及收起来的历史书以及那支放在他书上的笔。
　　几秒后，她拿起书上的笔盖上笔帽，嗓音极轻的叹息道：“你就不能老实一点吗？”

　　与此同时，二楼办公室。

　　历史老师隔着厚厚的镜片看着面前站着的人，问道：“叫什么。”

　　“林嘉述。”

　　历史老师叫余成辉，在一中任教很多年了。
　　余成辉眯了眯眼，听着名字有几分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他问道：“上周历史课布置的背书任务，为什么不完成？”

　　林嘉述随口应道：“没来上课。”

　　对于这个回答余成辉没觉得意外，像这种吊儿郎当的学生能每天按时到教室上课那才是出了奇了。
　　他朝一旁的空位抬了抬下巴，“去那儿罚抄历史书，抄不完不准吃饭。”

　　“没带书。”

　　余成辉把手边的书扔给他，“我带了！”

　　林嘉述看着面前躺着的历史课本扬了扬眉，散漫的说道：“没带本子。”

　　余成辉又从抽屉里找了个空白的本子拿给他，顺道抽了支笔放在桌上，“拿去抄吧。”

　　林嘉述看了眼桌上准备齐全的罚抄三件套，直言不讳道：“不想抄。”

　　“那就把这背下来。”余成辉把书翻开，指尖敲了敲满书页的字。

　　林嘉述眉头拧了一下，没说话。

　　余成辉很民主的给了他两个选择，“是抄书还是背书，自己选吧！”

　　“......”

　　林嘉述拿起桌上的抄书三件套朝靠窗的空位走去。

　　余成辉看着他的背影，轻哼了一声，“就没有我治不了的学生。”

　　闻言，林嘉述的嘴角微乎其微的抬了一下，鼻腔发出轻微的笑声似是嘲讽。

　　孟黎初吃完饭回教室经过二楼时，人刚走到二楼的平台上，就听见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两个学生在小声议论。
　　“林嘉述在办公室角落里坐着干嘛？”
　　“你没听说吗？他上课跟余老师顶嘴，被余老师抓来办公室罚抄了！”
　　“啊！这么勇的嘛？”
　　“听说余老师为了守着他中午连中饭都没去吃。”
　　......

　　孟黎初眉头轻皱了一下。
　　没吃饭吗？
　　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脚步慢慢的往上走，刚上没两步，她又转身下楼了。

　　等林嘉述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他出来的时候正巧碰见准备过来看热闹的沈浩。
　　沈浩见他从办公室里出来，笑着揶揄道：“哟，我们的林大佬出来了啊？”

　　林嘉述瞥了他一眼，“你来干嘛？”

　　“当然是来看好戏的啊！我倒要看看余老师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我们林大佬乖乖投降抄历史书！”
　　沈浩撞了撞他的肩膀，幸灾乐祸的问道：“怎么样？历史书抄着快乐吗？”

　　“没抄。”

　　“啥？你没抄？”沈浩难以置信道：“那你是怎么从里面活着出来的？”
　　依照他的亲身经历来说，没抄完课文是不可能完好无缺的从余老师办公室里出来的。
　　别问为什么，问那就是他深有体会。

　　“走出来的。”

　　沈浩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余老师该不会是体罚你了吧？”

　　林嘉述淡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太可能，”沈浩好奇道：“你既然没抄，那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林嘉述漫不经心地说道：“办公室里的空调挺凉快的。”

　　“......”

　　沈浩觉得林嘉述就是行走的狂妄野人！
　　这要是让余老师知道林嘉述留下来不是因为服从管束的老实抄书，而是为了贪恋办公室凉快的空调会不会气得头发直接就炸毛了？

　　沈浩问道：“你没抄，余老师能放过你？”

　　“睡着了。”

　　沈浩好心提醒道：“余老师醒了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劝你最好还是乖乖抄书吧！”

　　林嘉述轻哂了一声，语气散漫，“抓得到我了，再说吧！”

　　“......”
　　这个狗东西是又准备逃课了！

　　沈浩连忙跟了上去，“你现在就去网吧？”

　　“不考虑帮你上分。”林嘉述声音轻淡。

　　“......”
　　沈浩生气的质问道：“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帮我把历史书抄了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
　　“算了，你个不讲义气的......”沈浩一字一顿的说道：“狗东西。”
　　说完，他立马脚底抹油的就溜了！

　　林嘉述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大多数都趴在桌上午睡，而他的小同桌还在低头写作业。
　　他回到位置上坐下瞥了眼她的写满了算式的草稿本，轻啧了一声，“挺努力的啊！黑妹。”

　　孟黎初也懒得再纠正他的称呼了，因为就算纠正了，他也不会改的。
　　她侧头看向林嘉述，问道：“历史书你抄完了？”

　　林嘉述笑了一下，反问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那种听话的学生？”

　　孟黎初倒是颇为认真的看了他两眼，应道：“不像。”
　　末了，她又补充道：“像街边的小混混。”

　　林嘉述挑了挑眉，开玩笑道：“小混混那有我长得帅！”

　　“......”
　　也可以有长得很帅的小混混。
　　比如，你啊！

　　孟黎初问道：“你吃饭了吗？”

　　“没有。”
　　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他还不觉得饿，现在被孟黎初这么一提好像又有点饿了。

　　林嘉述看了眼窗外的太阳，下一秒就放弃了。
　　算了，外面太热了。
　　虽说教室里也没见有多凉快，但比起外面的烈日暴晒还是要凉快许多。

　　孟黎初从抽屉里拿出两个东西放在他的桌上。
　　是一个三明治和一瓶用纸巾包着的罐装汽水，易拉罐的外围被纸巾包裹着，所以林嘉述也看不出来究竟是可乐还是雪碧。

　　林嘉述的视线往上划落在她的脸上，“给我的？”

　　当孟黎初迎上他看来的目光时，一股子莫名的心虚突然袭了上来，虽然她也不知这心虚是从何而来又因从何而起的，但此刻她似乎不太想承认这件事情。

　　她眼底平静无波，语气淡缓：“刚才上楼的时候碰到上次找你的男生，他让我带上来给你的。”

　　闻言，林嘉述视线又落回到桌上的三明治上，渐渐的眼底漾起的微波像是卷带了几分浅淡的笑意，“你是说沈浩？”

　　孟黎初脸上的神色不变，点头道：“应该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没说。”

　　林嘉述想起刚才在办公室门口碰到来看他好戏的沈浩，眼底的笑意似乎溢了出来，嘴角跟着沾染了笑意的上扬。
　　就算刚才没有碰到沈浩，依照他对沈浩的了解，这个狗东西也是不会有这么好心的。

　　“他没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孟黎初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她也没深究，摇头道：“没有。”

　　林嘉述轻笑了两声，指腹蹭了蹭易拉罐外被浸湿的纸巾，还挺凉的。
　　裹在瓶身的纸巾拉下来露出易拉罐的真面貌，经典的蓝底色，是他喜欢喝的那款可乐。

　　易拉罐的瓶身暴露在泛着高温的室内，瓶身上立马浮起一层大颗的水珠。
　　他指腹落在上面压破了水珠整齐的队形，水珠顺着地心引力向下滑落，落在桌面上留下一小滩水渍。

　　孟黎初见他单手搭在瓶口上，食指微弯扣起拉环。
　　“咔呲”一声。
　　隐约间她似乎闻到了空气中也弥漫着汽水的味道。

　　紧接着，她听见林嘉述嗓音夹着笑意钻进耳朵里。
　　“下次碰到他，记得帮我说声谢谢。”

　　饶是再没听出来，孟黎初就是真的傻大白了！
　　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向林嘉述，他微扬着头在喝水，孟黎初的视线沿着他利落的下颌线顺着往下描绘，落在他脖颈上，脖子上凸起的喉结，随着他喝水的动作上下滚动。

　　视线像是被那喉结吸引了，她的目光定在上面多看了几秒，滚动的喉结像是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惹得她忍不住手痒的想要去摸摸看。
　　不过在手有动作之前，孟黎初的视线先一步的挪开了，她嗓音难得一见的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不客气。”

　　林嘉述瞥了眼她的侧脸，指腹的冰凉的瓶身上磨了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吃完东西，又趴在桌上准备睡觉了。
　　不过临睡前，他视线落在孟黎初认真的侧脸上，出声道：“老师来了，叫我。”

　　孟黎初没抬头随口应道：“好。”

　　窗外的天是水洗过一般的蓝，吹进教室的风带着夏末难以消退的燥热，但似乎隐隐又夹着一丝汽水的甜和三明治的美味。

　　夏天的风，夏夜的晚霞，同桌的你。
　　都是青春最美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