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野》京戈

11、暴雨

　　文/京戈

　　周日学校放假，所以周六晚上不用上晚自习。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后学生都回寝室里收拾东西回家了。

　　孟黎初是最后一个离开寝室的，她人刚到楼下的时候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梁逸洲。

　　不过梁逸洲面前正站着两个女生。
　　看样子，像是在讲话。
　　孟黎初没过去，见梁逸洲的视线看过来，她抬手示意自己先往前走，让他一会自己跟过来。

　　梁逸洲看着她往前走的背影，草草跟面前的两个女生说了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男生脚步大，三两步就追上了前面的孟黎初。
　　“怎么不等我？”
　　梁逸洲走在她的左侧，脚步放慢跟着她的步伐慢慢向前。

　　“我走得也不快，你讲完话也能追上来，”孟黎初又问道：“你等多久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两人就约好了下午放学一起回去。

　　梁逸洲随口应道：“也刚来没一会儿。”
　　其实在孟黎初上楼的时候他人就已经走过来了，只是隔得远孟黎初可能没看见他。

　　“听班上的女生说学校附近有家新开的奶茶店，”梁逸洲提议道：“要不我们一起去尝尝？”

　　“算了，我也不是很喜欢喝奶茶。”
　　孟黎初抬头看了眼像是被遮了一层灰布似得天，“而且看天色感觉会下雨，还是早点回去吧。”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梁逸洲仰头看着阴晴不定的天。

　　刚才还是一片水蓝色的天，此时忽然多了大片大片的乌云，太阳被挡的严严实实的，没了太阳光照的天暗沉了许多。

　　梁逸洲摸了摸书包侧边，“我没带伞，你带了吗？”

　　“没有。”
　　她刚才在寝室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雨伞，可能是之前忘了带。

　　“那赶紧走吧！”
　　说着，两人的脚步不由的加快了些。

　　梁逸洲问：“你明天打算干嘛？就在家写作业？”

　　“要是明天不下雨的话，我打算去图书馆看看书。”

　　梁逸洲玩笑道：“那我希望明天下雨。”

　　孟黎初侧头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我明天要跟我妈回家看外婆，就不能跟你一起去图书馆了。”

　　“那我们可以下次一起去。”

　　梁逸洲笑了一下，“嗯，那下次有空再一起去。”
　　他侧脸目光落在身旁人的身上，清亮的眸里漾着少年藏在夏天里的心事，嘴角轻抬了一下，笑意温柔且无奈。

　　尽管两人加快了回家的脚步，但还是没有老天爷变脸的速度快，他们刚走出校门口没多远就开始下雨了。
　　暴雨来得突然又急促，天空像是开了个口子雨点没耐心的倾巢落下，站在雨幕里多犹豫一秒的工夫就能被浇的透湿。

　　大颗的雨点砸在脸上的时候，梁逸洲想也没想拉着旁边人的手就朝就近的屋檐下跑去。
　　突如其来的暴雨不仅没能降下夏末的高温，空气中反倒是还飘浮着潮湿的闷热感。

　　“这雨下得可真大！”梁逸洲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像是倒水般的雨势。

　　孟黎初和他的关注点不同，她垂眸看了眼还抓在她手腕上的手，手腕微微动了动，淡缓的嗓音染上了一丝雨水的湿润，“可以松手了。”

　　闻言，梁逸洲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手像是触电了似得飞快松掉了。
　　他没敢跟孟黎初对视，视线不自然的飘到雨幕里，清了清嗓抱歉道：“对不起，刚才一时情急就拉着你跑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能有什么坏心思，藏不住心事的耳尖偷偷泛起了点点红意。

　　相对于他的紧张拘谨，孟黎初倒是没有多在意，“没事。”

　　孟黎初注意到他沾着水滴的头发，从衣兜里拿了包纸巾递给他，“你头发都淋湿了，擦擦吧！”

　　梁逸洲视线垂下落在她的手腕上。
　　她很瘦，手腕上都没什么肉，细得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了，他的指腹在手心磨了磨，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轻轻一握时的柔软触感。

　　见他愣住没动，孟黎初问道：“怎么了？”

　　梁逸洲回过神，把眼里的秘密裹藏了起来，笑了笑：“没事。”

　　突然的暴雨淋的大家一个措手不及，没一会儿功夫屋檐下就占满了人。
　　嘈杂又闷热。

　　不少人没了等雨停的耐心索性顶着书包冲进的雨幕里飞快往前跑。

　　“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梁逸洲看着不停歇落下的雨滴，“要不你在这里等，我跑去前面的超市里买伞吧！”

　　“这雨太大了，等你跑过去都淋透了，要不还是先等等，说不定是阵雨，一会就停了。”

　　“好吧，那再等等看！”

　　两人在屋檐下等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始终没见雨点有变小的趋势，看这架势暴雨可能还要下好一会儿了。

　　“我还是去买伞吧，”梁逸洲手伸到外面接了会儿雨，“照这雨势再过会儿路上又该成河了，到时候回去都难。”

　　下不停的暴雨也耗尽了孟黎初仅剩的一点侥幸。

　　这片是老城区，有些下水道都已经老化了，所以每逢大暴雨路上就容易积水。
　　堵人又堵车！

　　校门口。

　　沈浩打着伞走在林嘉述旁边，听着伞面上忙不迭响起的滴答声，轻啧了声，“幸好我们出来的晚，要是再早点估计也被淋在半路了。”

　　林嘉述低头看了眼鞋边被污水晕开一圈灰脏的花印，眉宇间瞬间皱起了小褶子，烦躁又嫌弃的情绪像这讨人厌的雨天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萦绕着他。

　　沈浩察觉到旁边人周围不断压缩的低气压，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述哥，我说你怎么跟个女生一样，哦，不对！”他指了指前面走路的人，笑着调侃道：“你看人家女生都没嫌弃把鞋弄脏了，你一个糙汉子的嫌弃个什么劲儿，能不能像我一样男子汉一点？”

　　林嘉述侧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既然你这么男子汉，那你背我？”

　　“......”
　　说着话的时候你也不看看你的身高体重，是我能承受的起的吨位吗？

　　沈浩立马往边上挪了挪，“我弱不禁风，背不起你这个男子汉！”

　　林嘉述嘁了一声，嫌弃的眼神像是在说“小废物！”

　　林嘉述特别讨厌下雨天，更讨厌下雨天在外面走路。
　　下雨天的地上到处都湿淋淋的，最关键的是老城区一下雨就到处都是积水，他看着地上的污水就是莫名的觉得特别脏，反正就是喜欢不起来。

　　面对林嘉述，沈浩向来都是能屈能伸的。
　　“你一会儿是直接回家还是去网吧？”

　　林嘉述抬头时忽地瞥见站在不远处屋檐下躲雨的孟黎初，他扔下一句“在这等我”就抬脚朝屋檐下走去了。

　　被扔在原地的沈浩有点风中凌乱的感觉，他看着林嘉述的背影喊了句，“述哥，你哪去啊？”
　　回应他的却是一个渐远的背影。

　　原本屋檐下人还挺多的，但是在一直不见小的雨点中耗走了不少人，此时没剩几个人的屋檐下显得宽松了不少。

　　“喂，黑妹！”

　　闻言，孟黎初扭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人，她看了眼林嘉述手里拎着的伞，随即视线过渡到他的脸上，忍不住纠正道：“我有名字的。”

　　林嘉述微抬起的唇角吊着几分不正经，“刚不是叫了名字了吗？”

　　“......”

　　放弃挣扎的孟黎初问道：“你找我有事？”

　　林嘉述瞥了眼外面仍不停歇的暴雨，明知故问道：“没带伞？”

　　“带伞了，我现在应该不会站在这里。”

　　“也是，”林嘉述抖了抖伞上的雨水，像是炫耀似的不紧不慢的说道：“但是我有伞。”

　　“......”
　　看出来了。

　　“所以你就是来炫耀你有伞的吗？”

　　林嘉述轻哂了声，挑眉反问道：“你看我像是这么幼稚的人吗？”

　　孟黎初颇为认真的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不吐不快：“挺幼稚的。”
　　末了，她又补充道：“三岁小孩都比你成熟。”

　　林嘉述嘴角勾了一下，眉眼染上了几分散漫的笑意，没正形的样子看上去像个小痞子。

　　他说：“三岁小孩可不会来救你。”

　　孟黎初没听懂，歪头眼底浮起疑惑，“嗯？”

　　“给你。”林嘉述把手里的伞递给她。

　　孟黎初没伸手接，“不用了，我朋友已经去买伞了。”

　　林嘉述眉尾上挑，“朋友？”

　　“嗯，估计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林嘉述没说话，眼帘微垂的落在递出去的伞把上，脸上的笑意有几分收敛，周身闲散的气息似乎隐隐也有几分变化。

　　孟黎初见他不说话，问道：“怎么了？”

　　林嘉述手腕动了动，伞尖敲击地面发出不算清脆略带一点闷闷的响声。
　　他嗤笑了声，但笑不达眼底，嗓音似是染上了雨天的潮湿闷热，“没事，就抽了一下。”

　　孟黎初视线落在他拿着伞的手上，“手抽筋吗？需要我帮你拉一下吗？”

　　林嘉述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即笑出了声儿，漆黑狭长的眼底蔓起的笑意像是温度刚好合适的水驱走了他还没来得及聚集的冷意。
　　他不是手抽了，他是脑子抽了才会过来给她送伞，结果还被人给拒绝了！

　　“这是你同学？”
　　没等林嘉述开口，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奇奇怪怪的氛围。

　　林嘉述抬眼朝出声的人看了眼，那人的衣服基本淋透了，手里还拎着一把伞。
　　看样子，刚才是淋雨跑去买的伞。

　　孟黎初介绍道：“他是我同桌，林嘉述，他叫梁逸洲，我朋友。”
　　林嘉述没打算跟人打招呼，视线瞥了孟黎初一眼扔下一句“走了”就撑开伞走了。

　　梁逸洲多看了两眼撑着伞踏进雨幕里的背影才收回视线，不经意的问道：“他来找你干嘛的？”

　　孟黎初想起林嘉述刚才的话，眉头微乎其微的皱了一下，有点想不通，但她也没仔细多想。
　　“借伞给我。”

　　孟黎初看他衣服都淋湿了，从衣兜里拿出纸巾递给他，“你赶紧擦一下，头发上都是水，小心感冒了。”

　　“下雨天超市里人好多，都是买伞的。”
　　梁逸洲把伞递给她，抽了张纸动作不算粗鲁的擦了擦头发上的水。

　　另一边。
　　沈浩见人走过来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他的奚落了。

　　“哟，我们述哥给人送伞回来了？”沈浩不怕死的往他伤口上撒盐，“哦，不对！你这伞都没送出去被人拒绝了！”

　　刚才沈浩就一直盯着屋檐那边，虽然隔得远听不见说了些什么，但是从他们的动作上来看，他知道了整个故事走向。
　　林嘉述给人送伞，结果被人拒绝了。

　　林嘉述冷瞭了他一眼，语气裹着几分冷雨的萧肃，“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沈浩又朝那边看了眼，只见站在那儿的一男一女一人打了把伞走了。
　　他轻啧了声，好奇道：“你和你那黑人同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故事了？居然能让我们述哥屈尊亲自过去送伞？”

　　林嘉述声线透着凉意，“不怕死就继续问。”

　　“......”
　　沈浩小声憋屈的嘀咕道：“动不动就威胁人，你好意思嘛！”

　　林嘉述嗤笑道：“一威胁就怂，你好意思吗？”

　　“......”
　　沈浩大着胆子握着拳在他面前假模假式的挥了挥，“我是怕我沙包大的拳头打得你哇哇叫！”

　　“是吗？”
　　林嘉述趁他不备，反手朝他一挥，拳头离他鼻尖还有一厘米的时候及时收住了力气。

　　沈浩看着鼻尖前沙包大的拳头，眼睛高频的快速眨巴着。
　　这一拳头要是落在他的脸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咽了咽口水，抬手指尖落在拳头上轻轻的推开，讪笑道：“不是不是，你沙包大的拳头和我的脸不配，先收起来，收起来！”

　　林嘉述抬脚朝前走，“走了，去上网。”

　　沈浩喜闻乐见的应道：“诶，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