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死遁之后》岁寒初辞

17、失智

　　宽敞奢靡的车厢内，容貌英俊的黑衣男子紧紧的攥住身边人的衣摆，眼中都是不安，看向对面红衣少女时显得极有敌意。

　　侧面坐着的少女双拳紧握，目光始终在正座那二位身上，尤其是黑衣男子紧紧攥住重渊衣摆的手，嫉妒都快要凝成实质。

　　“阿渊……”

　　扶桑很小声的唤道，又怕打扰到重渊休息。

　　“嘘。”重渊手指比在唇间，目光再度落在黑衣男子的身上，神情比先前又柔和一丝，至于扶桑已经被暂时的忽略掉了。

　　此刻的沈濯心智退回孩童时期，眼中只有重渊一人，他稍微离开视线范围就会慌乱的到处寻找，唯有拽住衣摆才能安心。

　　扶桑看在眼里快要嫉妒死了，她从来没和阿渊有这么亲昵举动，偏叫所谓的沈剑尊占了阿渊的便宜，忍不住腹诽：“咱们同沈剑尊最多是萍水相逢，自己走火入魔心神不稳还要阿渊陪着，你的身体……”

　　“桑儿！”

　　美眸微微睁大，扶桑眼眶立刻红了，咬住嘴唇十分委屈地看着重渊。

　　她心里就是不平衡，凭什么沈濯出现后就夺走了重渊所有的注意力，让她无法在重渊眼中有片刻的停留。

　　重渊的内心并不平静，看到因元婴受损心智暂时退化的徒弟就无法镇定，虽说龙珠暂时复位有了与体内精血对抗的能力，到底是不能持久下去，毕竟龙珠还需要维持沈濯残破的魂魄。

　　找药王谷孙邈势在必行。

　　有龙珠也让他感知到烈云舟内每个人的气息，其中自然也包括扶桑。这个丫头受到的刺激极大，此刻情绪低迷，让重渊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孩子解释。

　　刚一动沈濯又不干了，将他的衣摆拉的更紧。

　　时间倒退回一天以前，昆仑山中。

　　循灵剑气息找到沈濯时，他正身处一片水潭边，身上散发浓郁血腥味，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处于濒死状态，旁边的了无生焦急的飞舞，不断的想要融入沈濯识海内，就是无法找寻到进入的机会。

　　一道灵力打出，强行将焦躁的剑灵安抚好，伸手招了下灵剑自发飞至身边，用冰冷的剑刃贴住重渊的手汲取灵力。

　　“你主人什么情况？”重渊盯着毫无意识的沈濯，蹙眉问道。

　　【识！】

　　一个字在脑海中响起。

　　重渊看向手边的灵剑，眼中划过深沉，还没等动一阵急躁的情绪又在识海中活跃起来。

　　沈濯的本命灵剑竟然与他产生沟通，似乎在催促他帮沈濯度过难关。

　　刚要伸手，水池边昏迷的沈濯睁开眼，漆黑的瞳中没有太多情绪，就这样安静的盯着重渊。

　　和沈濯的眼睛对上，他顿了顿，这双眼睛里少了些什么，显得越发的澄澈清明，活像是魂魄被从身体里抽出。

　　将灵力注入沈濯体内，发觉识海中的元婴暗淡，包子脸都是细密的裂纹，比上次见到还要密集，因身体自保意识沉入元婴长眠，唯有找到稳固魂魄的办法才能将沈濯的意识重新唤醒。

　　稳固魂魄的丹药唯有药王谷谷主孙邈才有，而某家伙目前在仙都城等待仙药出世。

　　仙都城必须要去，否则沈濯只有死路一条。

　　沈濯向重渊伸出手，眼中倒映出他一人的身影，随后嘴角扬起，软软道：“师尊！”

　　声音很轻，寒风划过重渊的发梢，还带着冷淡的梅香，是沈濯身上特有的味道，也让他有短暂的怔愣。

　　都忘记了这股冷梅源自昆仑山深处唯一一片梅林，因昆仑山终年寒冬而长久开放，也是师徒二人曾经最长去的地方，令重渊没想到的是沈濯将这股梅香保存了下来。

　　“罢了。”

　　所有的恩怨尽数化作一声感慨。

　　还是无法对亲手拉扯大的徒弟冷眼旁观，就送他去仙都城找孙邈，正好也去找找第二处的封印。

　　洛阳城的第一处阵眼被妖物盯上绝不是偶然，说不定其余两处情况好不了多少。

　　“走吧，我们去仙都城。”重渊握住沈濯伸出的手将他拉起。

　　沈濯的身体只留下极少部分的本能，意识也停留在十岁左右，自然万事以重渊为中心，其余的事情都忘记了。

　　……

　　心心念的人终于回来了，扶桑没能扑过去将人牢牢的拥住，看到的便是让她醋坛子打翻的一幕。

　　高高在上的沈剑尊如狗崽紧紧跟在重渊身后，他去哪就跟到哪，唯恐会被丢掉。

　　几步来到重渊面前，扶桑瞥向他身后的人，仔细的检查重渊，确认没有伤势后才松了口气：“阿渊没事吧？”

　　说的自然就是遇到那只妖蛟的事，当时她吸收印记无法离开原地，对外面的情况隐隐感知到一些，直到重渊的气息凭空消失，扶桑害怕他出意外急忙吸纳桃夫人残留的力量，等吸纳完毕出来时城中残垣断壁，唯独不见重渊的身影。

　　扶桑有心去找，实在是修为太差无法循迹而去，只能在桃然居外苦苦等候。

　　直到重渊归来。

　　面色比之前好了不少，身上特有的火毒气息也不复存在。

　　为什么会有她不喜欢的冷梅香？

　　对香味极为敏感的扶桑再度锁定后面的沈剑尊，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沈剑尊都会与我们同行。”重渊拉过沈濯，向扶桑说道。

　　扶桑默然，脑袋被揉了揉，有点小郁闷的瞧着他：“以前……只有我们两个，为什么非要带上他。”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变成了生闷气。

　　丫头的心思他清楚，百来年没有做回应，现在更不可能给任何回应，在他心里扶桑只是妹妹的角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感情。

　　衣摆被拉扯几下，重渊回头正看到沈濯脸上浮现出的瑟缩，小声说：“师尊，她不喜欢我。”

　　成熟的面孔，无辜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语气。

　　三种构成现在的沈濯让他很不习惯，再次有了带徒弟的感觉，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扶桑是个好孩子，她只是一时不能接受。”重渊语气温和，全都是一百多年前刚带徒弟的既视感。

　　三个人在洛阳城耽搁了些时间。

　　重渊使用术法将城池完全恢复，也抹去目击妖兽攻城的部分记忆，至于被牵连进来无辜惨死的百姓他无能为力。

　　做完这一切他气息凌乱，正站在桃然居内看着焕然一新的城池，身后赫然站着扶桑。

　　“阿渊身上的毒解了。”扶桑的声音很低，自从沈濯跟随回来情绪不是太高涨，因为她在乎的人被对方夺走了。

　　从重渊施展时光流逝将城池恢复的一刻，扶桑明白自己和重渊之间的关系已经变了，不再是当初相依为命的关系。

　　闻言重渊笑了，看向手掌的纹路：“不算解毒，只是暂时的压制住毒素。”

　　龙珠能将精血完全压制住，让他和普通修士无异，但毒发的痛苦还是会造成影响，这些对身体复原极强的龙族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完全可以忽略掉。

　　珠子在他体内暂时还有用不能还给沈濯，何况龙珠稳固魂魄也没有用处，不如放在他这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收拾下动身前往仙都城，今晚就走。”

　　重渊从容离去。

　　盯着那道背影，扶桑抚摸隐没印记的手背，轻声道：“只有我才能给你提供助力。”

　　起初她还不知道桃夫人留下的印记有怎样的用处，当逐渐和印记加深融合，残留在阵眼中的记忆让扶桑明白自己的使命。

　　作为阵眼要将被封印的邪神完全镇压住，自然也知道邪神是三百年前重渊亲手斩杀，分为三部分封印在各处，每一处阵眼都没有关联，无法感知到彼此存在，只有在距离非常近的时候才能感知到。

　　封印所在地哪怕重渊都不清楚，因为阵眼是修士，只要活着就会不断的在各处游走，能否碰上纯粹靠运气。

　　有心事的扶桑收拾完毕出来时，门前有一头通体雪白的巨型马，头顶生一只独角，独角成螺丝状生长，脚下有红色火云，随时能腾空而起。

　　从未见过这物的扶桑立刻抓向苗刀问灵，随时等待妖物对她的攻击。

　　凹了半天姿势独角白马也没动，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热气，发出的嘶鸣声似在嘲讽扶桑夸张的举动。

　　马蹄微动，燃烧的红云如同活了。

　　“中品灵兽烈云，生独角，擅飞行。”重渊带着沈濯走了出来。

　　这只烈云是桃夫人留给他的宝贝之一，是赶路的利器。

　　洛阳城距离仙都城有一千二百多里，御剑飞行不太现实，有了烈云驹正好能解决这种情况。

　　扶桑惊诧不已，眼中都是艳羡，但对上烈云驹有灵性的双眼时还是有点扭曲。

　　她从烈云驹的眼中看到了鄙夷，是对她的鄙夷。

　　“在这等我一会儿。”

　　走向烈云驹，重渊刚靠近灵兽低下脑袋亲昵的蹭着，鼻孔里的声音也变成撒娇，看的扶桑目瞪口呆。

　　脑海中忽然闪过那时看到的灿金色兽瞳，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灵兽烈云对重渊的亲昵出于对强者的本能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