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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云隐寺 ...

  •   “什么?我爹要我去云隐寺?”
      一大早,小侯爷的声音就响破了云霄。
      柳夫人端坐在堂前的椅子上,手边放着侯爷从安城寄来的信,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和你祖母商量过了,觉得你爹的提议可行。此行去寺里修行修行也好,让你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顾望舒一脸难以置信,“可我不是已经在屋里呆了半年悔过吗,爹怎么这时候想着让我去云隐寺?”
      柳夫人用手帕掖了掖嘴角,垂下眼眸,避开顾望舒直愣愣的视线,有些心虚道,“你爹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顾望舒抱着最后的期望,问道,“那大哥呢?大哥知道这件事吗?”
      本以为疼爱他的哥哥是不知道的,心里正盘算着要怎么让他大哥帮他求情,可柳夫人却向他泼了盆凉水,无情道,“你哥自然是知道的。”
      小侯爷彻底绝望了,麻木地走回春闱院,连他的纸鸢都没带上。
      小桃看见她家少爷一回去就趴在床上闷闷不乐,寻思着在这侯府里也没人敢欺负小侯爷呀,这是怎么了?
      况且,她明明记得小侯爷出去时带着纸鸢的,怎么一回来,什么都没有了?难道是纸鸢断线了?所以小侯爷才不高兴?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小桃心中一乐,小侯爷果然是个小孩子,为这点事也能不开心。想要的话,再吩咐人去买不就好了。
      顾望舒那边没感应到小桃心里是怎么编排他的,只是觉得难过,为什么非要去云隐寺啊?去几天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去一年啊?
      那寺庙里没有荤腥不说,离家又远,爹娘他们也不怕我长不了个子,以后就是个小矮子,成为京城笑柄,给他们丢人。
      可再想也没用了,他们是在通知我,而不是跟我商量。
      早知道当初就不去湖心亭赏月了。
      顾望舒抬眼看到小桃站在那里,眯着眼睛偷笑,觉得还是要有个人跟他分享一下这惨痛的心情。
      于是,残忍说道,“小桃,后天我就要启程去云隐寺了。爹罚我在那里待一年,修身养性。你一个女孩子,恐怕……”
      顾望舒故意逗她,话留一半。
      果然,小桃急了,连忙问道,“恐怕什么?少爷您快说呀!”
      “这还用问吗,你一个女孩子,去寺里待一年,合适吗?”顾望舒见状继续说道。
      “可老爷为什么要送您去云隐寺啊?”小桃非常不解,这半年来好不容易才让小侯爷稍微长了些肉,去寺里待一年,岂不是之前的心血都白费了?
      听到小桃问自己,顾望舒也觉得很难理解,撅了噘嘴,说道,“我也不知道,娘只是说我做错了事,受罚是应该的。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更何况他们都同意了。”
      小桃一听便明白,这云隐寺是非去不可了。
      想归是想明白了,可再一想到一年见不到小侯爷,小桃不免哭出声来,“我不在您身边,您可得照顾好自己啊,别再任性了。”
      说完也不等顾望舒回她,独自跑出去,想来是到没人的地方平复心情去了。
      见她跑出去,小侯爷也没管,继续趴在床上自闭。
      转眼就到了三月初三,柳夫人招呼着下人最后一次核实马车上给顾望舒准备的东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立马添上。
      老夫人知道这件事后,也给顾望舒准备了好些银票,让他带在身上防身。和柳夫人送他的匕首一起,放在身上贴身带着。
      一切准备就绪后,顾望舒上了马车。掀起窗帘,跟府里众人道别后,便启程了。
      他没注意到,柳夫人看到今天充当马夫的柳安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后,瞬间放松攥紧手帕的手。
      也没发现本该一起站在那里的小桃,根本不见踪影。

      云隐寺在萧国,不是什么特别神奇的寺庙,不像灵隐寺,有个神奇的高僧,吸引香火,甚至连去的人也很少。
      可它就坐落在江南临循的一处高山上,此山唤作云隐山。
      “白云升远岫,摇曳入晴空。
      乘化随舒卷,无心任始终。
      欲销仍带日,将断更因风。
      势薄飞难定,天高色易穷。
      影收元气表,光灭太虚中。
      倘若从龙去,还施济物功。”
      小侯爷并不知道父亲叫他来这里的具体用意是什么,可他隐隐觉得,这事并不简单。
      从京城驾着马车到临循,大概要走一个月,小侯爷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更何况,他才七岁。
      马车颠簸不已,纵使柳夫人已经垫了数层毛毯,可对顾望舒来说,明显是不够用的。且不说他身娇体弱,就是一个成年人,此刻也被风餐露宿打击的不成样子。
      好在,适应了这么久,总算是不吐了。
      如今跟在身边伺候的,本该是母亲派来保护他的柳安,可刚出京城没多久,柳安突然告诉他,有人跟着他们。
      “本来还不太明显,在京城时我就发现有一人尾随我们。本以为也是出京而已,我就没太在意。可现在,我们没走官路,绕小道而行,这人还在,十分可疑。”柳安进来请示顾望舒,“是否要抓住他?”
      顾望舒思虑片刻,“今晚我们转回管道,若是他还跟着,就麻烦安叔你带几个人把他拿下。”
      “是,小侯爷。”柳安应声退下,丝毫没觉得让一个七岁的孩子做决定有什么问题。
      是夜,顾望舒他们依计划转入管道。果不其然,这人也牢牢跟着他们。
      “安叔,抓人。”顾望舒一声令下,以柳安为首的几人迅速围过去,不费吹灰之力,就抓到了这个人。
      带到马车这边,微弱的火光照到那个人脸上,“小桃?”
      顾望舒惊诧不已,“小桃你怎么在这?”
      见这个女孩子脸上全是土,身上也脏乱不已,还被五花大绑,赶紧招呼其他人去松绑。
      “快给她解开!”其他人见她是小桃,瞬间放心了,随即给她松绑。
      小桃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小侯爷,委屈的大哭起来,“小侯爷,呜呜呜,奴婢终于见到您了,您再不来找我,我就追不上您了……”可怜的小桃边说边抽泣,“我都是跟着马车印才勉强跟上您的,呜呜呜……”
      顾望舒哭笑不得,“你不好好呆在侯府里,跟我跑出来干嘛?”
      “奴婢一想到您一个人在寺庙里,也没人陪着您,奴婢就呆不住了。奴婢跟您一起去,还能帮您做一些吃食,不会委屈了您的胃。也能一直照顾您生活起居,您就别赶我走了!”小桃用衣袖擦了擦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真诚地看着顾望舒说道。
      她都这么说了,顾望舒也不好再拒绝。不过说起来,小桃讲的也有一番道理,她在的话,有些事情确实就好办了。
      “要是跟在我身边,那可得委屈你女扮男装混进去了,你可愿意?”
      “小桃愿意!”
      虚惊一场,大家都松了口气,就地整顿一番,明早继续出发。
      顾望舒出了马车,跟柳安一起坐在前面,让小桃进去洗漱一番,再换个衣服。
      “安叔,我们还要走多久?”顾望舒靠坐在大树上,看着满天星辰,有点想家。
      柳安往火堆里添了些柴,取下烤好的鸡肉,用油纸包了两个鸡腿,递给他,说道,“快的话,还要半个多月。”
      得到回复,顾望舒也不再多言,只是慢腾腾的啃起鸡腿来。
      小桃借了小侯爷的衣服,将头发挽了起来,梳成了马尾。乍一看,还真分不清她是男是女。还好小桃也才十一岁,没什么需要特殊遮掩的地方。
      顾望舒啃了一个鸡腿便有些腻了,在这也实在没什么胃口,就把剩下的那个递给了小桃,“我吃不下了,这已经冷了,你要吃的话,让安叔再给你烤烤。”
      说罢,就进去休息了。
      本来顾望舒打算让小桃一起在马车里睡的,可小桃说什么都不肯。顾望舒也就放弃了,只叮嘱了安叔,让他照顾好小桃。
      柳安和小桃看着顾望舒走进马车里,相顾无言。
      第二天,一行人继续向临循赶去。
      三月中旬,离江南越来越近,春意也越来越明显,时不时有几场春雨,耽误了小侯爷他们的行程。
      离家已半月有余,顾望舒的思家之情也被逐渐清晰的江南盛景冲刷的一干二净。
      每日里不是跟着柳安钻进密林里抓兔子和山鸡,就是跟着柳维去河里插鱼摸虾。没有柳夫人的约束,顾望舒觉得这真是神仙日子。
      本来漫长无比的路途,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到了尾声。
      四月初,顾望舒一行人终于抵达临循。休整一夜后,又直接去了云隐寺。他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那里有什么秘密。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云隐寺,寺如其名,坐落在云隐山顶峰,常年山云环绕,不见山下闹市,仿若是天上客,不接俗世。
      这里的主持收到顾侯爷的来信后,便日日在庙门等待。今日见一群人拥护着一年幼少年,便知这就是他要等的顾小侯爷了。
      “几位施主请随贫僧来。”双方互通姓名后,云穹主持便带他们去后院的客房里休息。
      云隐寺,看名字端是个不问世事的清修之地。
      可谁能想到,这后山里,漫山遍野的,全是桃花。
      真可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可顾望舒觉得,桃花夭夭,灼灼其华。
      像极了站在他对面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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