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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C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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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得总是比人想象得快,一转眼,朝星就从那个刚刚入学的大一萌新变成了可以给萌新当辅导员助理的老学姐。
每天的日常活动也很简单,除了完成课业、考各种资格证、以导助的身份参与迎新晚会的排练和谈恋爱以外,最与众不同的活动大概是去孤儿院做志愿者。
这事说来也巧。
大二下学期开学不久,学院组织学雷锋活动,因自己的身世,她没什么犹豫地选择了去孤儿院做志愿者。
活动一结束,好多人重新回归日常,只把这场活动当成一场体验,唯有朝星认认真真坚持了下来。
孤儿院有个小朋友,才五岁大,很懂事,和朝星玩得很好。
朝星听院长妈妈讲,这小男孩的父亲是一位缉毒警察,在一次查封制毒工厂的行动中牺牲。他母亲是交警,在交通事故中,为了保护一个孩子也牺牲了。
“别的直系亲属呢?”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年轻时生活太艰苦,身体都差,早都去世了。”
朝星愣着,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再看那个小男孩时,同情和怜悯少了些,更添几分尊重。
有一次,朝星看到他以羡慕的眼神看着被一对中年夫妻领走的小伙伴,于是蹲在他面前,问他:“你也想有一个家吗?”
小男孩眼睛里包着泪,点点头,但是还是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朝星把他抱在怀里,轻声说:“你可以哭的。”
“我不哭。”小男孩握紧拳,“妈妈说,她和爸爸是为了保护大家才死掉的,他们死的很光荣。”
他吸了吸鼻子,郑重得仿若在宣誓,“我也要做和爸爸妈妈一样的人。”
等再去见陈宗琮时,小姑娘推开书房的门,支支吾吾地问他想不想要个儿子,吓得陈先生直接变了脸色,眉都拧在一起,“是我没有把避/孕措施做好吗?”
朝星“啊”一声,才反应过来是她的话让他误会,赶紧摆摆手,“不是!”
随后和他解释缘由。
陈宗琮听见“不是”两个字以后才放下心来,相比之下朝星后面那个提议都没有那样让他震惊。
但他还是收起笑脸,严肃地看着她,“你有没有了解过,收养小孩的条件。”
朝星说有。她不是一时兴起,是在得知小男孩的身世后,就想过这件事。
她不愿让两个英雄的后代有不快乐的童年,那对他来说好残忍。
朝星怕他不愿意,还特意和他讲自己的想法。
“燕朝星。”陈宗琮第一回连名带姓地喊她,忽然有一种做错事被高中班主任点名的感觉。
他在意的不是朝星担心的事,“那你应该也知道,领养小孩是要求夫妻双方年满三十周岁。”
“您可以自己提交申请,以您一个人的名义领养他……”
陈宗琮气笑了。
朝星觉得这场面好像不太妙,决定改日再和他聊这个话题,现在只想逃。
被他按住。
他说:“我有未婚妻,为什么要以单身的名义去领养小孩?”
朝星“可是”好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又很理智地和她说:“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父母和我父母的想法,有没有考虑过小朋友的想法?朝星,我不反对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但你在做事以前,至少要考虑周全。”
朝星说声对不起,很失落地低下头,“是我思虑不周,给你添麻烦了。”
陈宗琮就抓起她的手吻了吻,“等周末,我陪你一起去探望他,好不好?”
点头说好。
“然后,问过长辈们的意见,再去问小朋友,免得到最后行不通,让他失望。好不好?”
惊喜地抬头,“你同意啦?”
陈宗琮笑了笑,“我赞同你说的话。这个世界,不应该让英雄的孩子生活的很辛苦。”
朝星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笑着说陈先生真是太好了,是一个有良心的资本家,和那些只知道割人民韭菜地不一样。
陈先生没有被这话取悦到,因为他觉得这话听起来不那么像是赞美,于是决定让小姑娘亲自来取悦他。
桌上的文件被他随意扫落在地,朝星坐在桌面上,脚踩着转椅,被他吻得气息紊乱,还有些犹疑地说:“不要吧,桌面好硬的……”
但在这件事上,陈宗琮似乎没有平时那么好说话。
反正到最后,朝星也不记得桌面是不是硬了,因为她差不多整个人挂在陈先生怀里。
陈宗琮答应过的事情,都会立刻着手去办。
在朝星每天忙于排练和学习,整天在宿舍里和他打电话抱怨好累的时候,陈宗琮已经完成了说服几位长辈和办理各种手续的工作。
其实这事不难办,他这么大年纪,陈停云很少管他的私事。这事他一讲完,陈停云沉默了很久,幽幽叹了口气,“都是好孩子啊。”
挥一挥手,随他去了。
陈停云都同意,邢秋云就更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只说,等小孩领回来,记得带来看看你父亲。
燕回光那边有点麻烦。
他听陈宗琮讲完这事,立刻就说:“是朝星那傻姑娘的主意吧?”
一边感叹知女莫若父,一边还要帮她背锅,“我同她一起决定的。”
燕回光特别想说,您可算了吧,您有这替别人养小孩的闲工夫,都能赚多少钱了。
不过他还没到会仗着一个长辈的身份就无所顾忌地和陈先生乱讲话的地步。
最后也只是说:“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那就这样吧。”
又补充一句,“虽然不是亲生的小孩,但是从小养着,也不要亏待小朋友。”
话到最后藏一点哽咽,陈宗琮知道他这是想起朝星来,于是笑说:“您放心,两位小朋友我一个都不会亏待。”
燕回光这才放心。
周末,陈宗琮陪她去孤儿院,看见本尊,一时笑了。
小孩儿年纪不大,却已经能从他现在的模样推算出未来的长相。又是剑眉星目,透着一股正气的模样,朝星一贯欣赏的类型。
朝星蹲在小朋友面前,向他介绍陈宗琮,然后说:“姐姐也想给你一个家,但是姐姐年龄还不够,所以,领养的手续只好让姐姐的男朋友来办。你愿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呀?”
小朋友听不懂什么手续,但他听得懂领养,也听得懂“姐姐想给你一个家”,当即红了眼眶,重重点头。
眼泪还是没有掉下来。
说来挺有缘份,小朋友的生父也姓陈,于是陈宗琮就在征求了小朋友本人的意见以后,为他取了新名字。
既明,出自“夜皎皎兮既明”这一句,是天色明亮的意思。
陈宗琮说,希望从此以后,他的世界里黑夜退散,前路一片光明。
只看见小朋友呆呆地点头。
朝星责备他,“你和小朋友说这些做什么?”
陈宗琮先把正扯着他袖子撒娇的小朋友塞进车里,然后蹲下来,和陈既明小朋友平视,认真又严肃,“我知道你可能会不喜欢,或者也会觉得难以接受。但我要告诉你,从今天起,我也算是你的父亲了。虽然不是亲生,我依然可以保证待你如亲生儿子,所以,你可以先原谅我未来一定会有的,对你的严格要求吗?”
陈既明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又用带着哭腔的童声说:“谢谢您。”
陈宗琮摸了摸他的头,“上车吧。”
考虑到家里多了一个小朋友需要照顾,而且主动提出要照顾小朋友的也是一个小朋友,陈宗琮一时觉得很难办。
朝星举手表示,“我可以搬过来。”
似笑非笑看她,“你不是说往返路程太浪费你的时间?”
在大二的暑假时,陈宗琮已经就这件事和她商讨过。
当时小姑娘正在窝在他怀里和他一起看书,经典的管理学著作,看得她直打哈欠。
陈宗琮笑话她,“你真能听得进去课?”
“上课还是蛮有趣的。”她戳了戳他,让他翻页。
书翻过一页,脸上无奈的表情还没有收回去,又想起一件事,就问她:“你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我这不是在吗?”
“开学之后。”
“不要。”朝星拒绝得很干脆,翻个身从他怀里出来,“往返太浪费时间了,会影响我的睡眠。”
陈宗琮没想到自己在输给她的睡眠之后,又输给一个小朋友。
朝星好心虚,“那个,浪费时间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克服的。”
陈宗琮懒得理她,也是真不放心让一个五岁的小孩自己在家,最后还是妥协,“请保姆吧。”
“哇!”朝星拿他从前说过的话怼他,“您现在不介意外人进入私人领域了吗?”
碍于小孩在场,他只是微笑,“晚点收拾你。”
吃过晚饭以后,陈宗琮在办公,朝星和陈既明坐在次卧的床上聊天。
陈既明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后来流落到孤儿院,从没见过这么大排场,一时胆怯。
朝星安慰他,“没有关系,陈叔叔的钱是做正经生意赚来的。”
她长一张很有亲和力的脸,很容易让人信任,加上原本就和他玩得很好,不一会儿就消除他的疑虑,乱七八糟地聊起来。
陈既明问她,“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妈妈?”
朝星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严肃地警告他,“叫姐姐!必须叫姐姐!”
他点点头,又说:“那,姐姐的男朋友?”
“叫叔叔吧。”朝星叹了口气,觉得真让这孩子贸然叫“爸爸”,他一定是叫不出口的。
陈既明又点点头,疑惑地问:“可是,我叫姐姐的男朋友叔叔,叫你姐姐,是不是很奇怪?”
因为是在和小朋友闲聊,她说话没太经大脑,脱口而出一句,“没关系,姐姐也叫叔叔。”
话音落,觉得十分不对劲。在想要不要补救一下的时候,若有所觉地回头。
“叔叔”就站在门口看她。
朝星觉得自己要死了。
陈宗琮走进来,先矮下身子,和陈既明平视,“很晚了,要休息了。”
九点钟,其实还好,不过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孩来说确实有点晚。
朝星便从他的床上下来,看着小男孩乖乖躺进被子里,和他道晚安,关灯离开。
关上次卧的门,朝星眨眨眼,立即就要跑。
被陈宗琮拉住胳膊,搂进怀里以后拦腰抱起,走进主卧。
朝星在被丢在床上的那一刻,看见他身子覆下来,在她耳边说:“叫声叔叔给我听?”
她很诚恳地认错,求饶,又说:“您之前说过不逗我的。”
陈宗琮吻她额头,起身,真的不难为她。只是平静地说:“以后注意一点,不要什么话都和孩子说。”
点点头,又笑,“您代入父亲这个角色还蛮快的。”
他陈述事实,“我三十六岁了,如果当初没有意外,我的孩子比他还要大。”
朝星捂住耳朵说不想听,被他抱进怀里后,又小心地问他:“当初……那个孩子没有了的时候,您很伤心吗?”
“你想要我怎样回答?”无奈的神色,“如果我说不伤心,你会相信吗?”
摇摇头。
“这不就是了。”
“那,如果我说,咱们以后不要小孩,您会生气吗?”她一边说,一边窥他神色,见他神情无异,才继续说,“我担心既明会不自在,因此心存芥蒂。”
陈宗琮先是夸她长大了,然后又调侃她分明也很适应母亲的角色,在小姑娘差点红着脸咬他的时候,才说:“我不会生气。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呢?”
朝星和他说传宗接代云云,最后自己先忍不住吐槽,“都什么年代了,难道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吗?”
说完,又想起,陈家似乎还真有一个名叫景和的“皇位”要继承。
表情难免尴尬起来。
陈宗琮却不甚在意地笑,“我不在乎。”
看着朝星眼中浮现的疑惑和震惊,他解释,“对我来说,婚姻和生育都不是必选项,可以让我走入婚姻的唯一理由是,遇见让我动心的人。”
思愿说得不错,她这位兄长在这件事上一贯极为任性,但好在,他也有任性的资本。
“朝星。”他注视着朝星,就像在注视他的全世界,“现在,你就是那个人。”
“而你所做的一切选择,我都赞同。包括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