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当年蘑菇头》夜路慢行

33、寒假中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访友号联系，”见路挽似有些不舍，程盛心头暖暖的，拍拍路挽肩膀，笑道：“火车站那条路没有灯，你的车灯小，不安全，真的拜拜啦，再见。”

　　路挽轻笑，程盛原是担心自己，“以后有钱了换大车载你。”

　　“我等着哦。”

　　程盛回头招手，宝叔也跟着挥手再见，酒店门前停了多辆出租，第一眼，程盛和宝叔扎身坐进一辆车里，第二眼，车辆发动，驶出自己的视线，直到消失，路挽转而低眉，都走了啊。

　　路挽行至小三轮跟前，先前那句有钱换车也不知程盛信了没，不禁抬头看了眼酒店，酒店外的灯将黑布笼罩的天空渲染成昏黄色，明天，他就要去槟榔厂上班了。

　　“滴滴…”

　　一段校园生活拉下帷幕，另一段工厂日子刚要开始，路挽的车速匀长，渐渐消失在路灯下，良久良久…

　　程盛那头，从刚坐上出租便开始给路挽发信息，没等来路挽的回信，却把自己给整晕车了，虚弱的靠在宝叔肩膀上，直至下车才好些。

　　“少爷，带耳机听音乐吧。”宝叔建议道，程盛半晕车的体质特殊，若是一心一意不分心，晕车定是不会发生的。

　　“到站了提前叫我。”程盛话毕，给路挽发完最后一条信息沉沉闭眼睡去。

　　高铁的速度极快，仅个把小时便到了，列车员语音播报即将到站，宝叔微微推醒程盛，叫他准备下车。

　　“宝叔，我有点头晕。”程盛起身道，面色不太好看，不知是不是先前出租的原因。

　　宝叔托着行李箱站在高铁过道门口，单手扶住程盛肩膀，轻道：“再忍忍，回家休息一晚会好的。”

　　程盛轻嗯，下高铁之后，乘电梯走向出站口，未料林誉和老爸在出站口等了大半天了，宝叔的模样似是也不知有人等，一眼瞧见程盛老爸，伸手打了个招呼。

　　“少爷，林誉和老爷来了。”宝叔躬身轻道。

　　听闻那二人来接，程盛仰起头扫视，在人群中寻到二人踪迹，刷身份证出站后，林誉冲了过来，见程盛脸上不对劲，便取下了他身上的挎包背自己身上。

　　“怎么了？被路挽拒绝伤心难过了？”林誉跟在一旁道，话音很低，也不知宝叔听见没。

　　程盛被逗的差点笑出声来，脸上难得挤出笑容，“我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又瞧了眼宝叔，眼神下低，不方便说，“回去了再说。”

　　“崽啊，一个学期不见，长的比老子高了啊，哈哈哈哈。”

　　程盛老爸当众给了程盛一个大大的拥抱，以前这般大庭广众抱他会不好意思，现在习惯了，倒也无伤大雅。

　　“老爸，你头发长了，该剪了。”程盛刚清醒一会儿，脑瓜子打着主意。

　　“哟哟，知道关心老子了，走，回家再聊。”程盛老爸乐呵道，与宝叔一样穿了身正装。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我给你剪，林誉，你的也可以剪了。”程盛扫向林誉头顶。

　　林誉强烈推脱，“不不不，不长，我才刚剪，不是不信任你啊，等你技术好点我再给你练手。”

　　早在回省城前，程盛和林誉提到了路挽会理发，但无法给自己理，程盛想着不难，便打算寒假学门手艺，希望将来用的上。

　　“可以啊，老子的头发随你剪，你是不是想学理发啊，叫你宝叔和店里的人打个招呼，他们的技术比外面野路子的强多了。”程盛老爸道，酒店提供美容美发服务，师傅都是现成的。

　　程盛乐道：“学会之后天天给老爸剪，好不好。”

　　老爸连连摇头拒绝，“那不行，天天剪老子的头发没那么快长出来。”

　　“哈哈。”

　　一番话除却宝叔，引起林誉和程盛大笑，疏忽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老爸口风一变。

　　“答应。”

　　听得程盛应下，老爸道：“学习不能落下，理发可以是兴趣爱好，但不能成为你寒假的全部。”

　　“当然，我的学习绝对不能退步。”程盛信誓旦旦道，在路挽面前，也就学习拿得出手了。

　　“哼，乖崽，老子会盯着你的。”老爸轻哼，却是相信程盛的。

　　翌日，程盛早早起床，给路挽发了几条信息道早安，路挽一如昨日没回他信息，想着他要打工赚钱，便没再发信息打扰。

　　程盛躺床上翻来覆去等路挽回消息，又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敲开了宝叔的房门，

　　“咚咚！”

　　“宝叔，宝叔，起床啦。”程盛敲响对面的房间。

　　“嘎…”

　　此时来开门的并非宝叔，而是老爸，“大清早的，再回去睡一觉。”

　　“你怎么在宝叔房间？”程盛眯眯眼瞅着老爸，瞧着老爸一身睡衣，越发怀疑了。

　　“我房间漏水，和你宝叔挤了一晚，干嘛，老子做事还要向你报备啊。”老爸反咬一口，刚欲关门，程盛好奇心突起，以前不觉得老爸和宝叔关系密切，眼下……

　　“我去叫宝叔起床，他还要送我下楼拜师呢。”程盛夺门而入，老爸便也不阻拦，随他。

　　入内，程盛轻车熟路的推开宝叔房间，房间里窗帘和灯都关上了，一片漆黑，随手开灯时，听见一人在床上翻身的声音。

　　“宝叔？我开灯了哦。”话音才落，未等那边回复，程盛轻触开关，瞬间，眼前一片明亮。

　　“少爷，有何事需要处理？”宝叔掀开被子下床，棕黑的睡衣稍显宽松，即使是睡觉醒来，宝叔依旧如寻常所见那般精神。

　　程盛瞧着宝叔脱掉睡衣换上西装，帮忙系扣子道：“宝叔~，老爸昨天让你带我下楼拜师，嘿嘿，他们哪个人比较有耐心，讲话随和一点，不乱发脾气…”

　　宝叔轻笑，取下挂子上悬挂的皮带穿过西装裤栓，拉到合适松紧扣上，“放心吧，我会为您找最适合的师傅，您得好好学啊，老爷吩咐功课的事也不能落下，不懂的问题可以找我。”

　　“嘿嘿，”程盛傻笑一声，同宝叔并排站着靠拢，仔细比对两人身高腿长，越比越叹，“唉，宝叔，你腿都快到我腰上了，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么长的腿就好了。”

　　“少爷正处于发育阶段，或许一个寒假的时间就能超过宝叔呢，老爷个子不低，少爷定会超过老爷的。”宝叔轻笑道，手掌稍稍贴在程盛后背。

　　此时，程盛老爸突然从门后现身，轻飘飘道：“宝儿，什么叫老爷个子不低，老爷的个子顶天！下次说话注意点，尤其在我崽面前，不能损坏我在我崽心里高大的形象。”

　　“记住了，老爷。”宝叔微微一笑，知他是在开玩笑。

　　程盛念着宿舍里除了丁恪他的身高倒数第二，暗自惭愧，几步走到老爸面前比划，这么一比，老爸比宝叔矮了近半个脑袋，就像…自己和路挽？

　　回眸时，程盛无意间扫到床的那头的柜子，上面摆了两个手机，轻笑道：“宝叔，和我老爸睡你没睡安稳吧，哈哈。”

　　宝叔面皮微扯，眼神微妙的看了眼老爸，轻道：“少爷莫要打趣我和老爷，我们…，我先下去干活了。”

　　“臭崽子，回去看书，一日之计在于晨，今天上午看书，下午再去拜师。”老爸轻喝，不约而同的和宝叔对视了一眼。

　　程盛瞧着宝叔手机没拿，几步跑了过去，“宝叔，手机，”下一眼，侧向手机边上看了一眼，这个手机壳莫名熟悉，翻开一看，这不就是自己送路挽的手机吗，昨天明明拒绝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程盛故作镇静连忙把老爸推出房门，“老爸你出去一下，我和宝叔有秘密要谈，”他送路挽手机的事除了林誉没人知道，老爸也只是知道自己把手机送给了对象，并不清楚男女，若此刻感情不稳便被老爸插手，定会搅黄了。

　　“哐。”

　　程盛反手锁门，拽着宝叔远离门口，拿起柜子上的手机轻问：“这个手机是路挽给你的？”

　　“昨日饭席时，您外出上厕所，他把手机交给了我，说让我等两天还给您。”宝叔解释道。

　　难怪，程盛心道，怪不得昨天到现在发的信息没有回信，原来手机在宝叔这儿，得知原因，程盛叫宝叔封口，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爸，自个把手机揣兜里带回了房间。

　　盯着手机良久，程盛依旧想不通路挽为何要千方百计把手机还给自己，心里头堵得慌。

　　这般，程盛上午的书也没看进脑瓜子里，下午被宝叔带下楼拜师，师傅异常年轻，只剃了个寸头，在此处看来显得不搭，但又有种莫名的和谐。

　　学了近两周，程盛剪毁的练习头套近百，也算是学有小成，期间，拉着老爸和林誉试手好几回，林誉半指长的头发一点点变成了寸头。

　　程盛本想给江雨鸣打电话问问路挽寒假工结束没，今天大年三十，总不可能上班到过年当天吧，但又念着路挽狠心不收手机的事，便不再与他联系。

　　“少爷，少爷。”

　　宝叔的声音在耳边轻起，程盛午睡睡过头了，今天下午得陪宝叔出去买年货，酒店里虽啥都不缺，但日常之物都是自个买的，不与酒店里的物品混拿。

　　程盛挣扎几下，伸手被宝叔拽的坐起，下意识打开手机看时间。

　　“宝叔！啊啊啊啊！”程盛激动大喊，一把搂着宝叔脖子，激动到不能自已。

　　手机界面显示路挽给他回消息了。

　　乎的，察觉到自己太激动了，缓缓松开宝叔，尴尬笑道：“不好意思啊，哈哈。”

　　“无碍，少爷何事开心？”宝叔笑问，蹲身给程盛穿拖鞋。

　　程盛自顾嘿嘿，解锁手机点进访友号，阅读路挽回的信息。

　　-发工资啦，我和泠泠买了一个新手机。

　　只这一句，程盛立马回道：-大年三十才放假啊，赚了多少呀。

　　发完这句，程盛等了好几分钟，见路挽没回他，便换掉睡衣同宝叔出门，“宝叔，路挽他买手机了，哈哈，晚上我们吃饭和路挽开视频吧，路挽他很喜欢你，你和他多说几句哦。”

　　话虽这么说，但路挽那边还不知同不同意开视频，记得上次路挽还躲视频来着。

　　“我和他才见过一次，少爷如何断定他喜欢我的？”宝叔轻问，此刻他与程盛正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

　　程盛稍有醋意，轻笑道：“他说宝叔让人想亲近，就是喜欢的意思喽，宝叔，你教教我呗，怎么让自己变的有魅力一点。”

　　宝叔淡淡轻笑，“少爷只需做自己即可，他人是否喜欢并不重要。我生来不是这个性格，只是在后天慢慢发生变化的，要教的话我也不知从何教起，在我眼里，少爷就让我想亲近。”

　　“那宝叔从前是什么性格呀，混社会的吗？”程盛打听道，这类事以前不懂，现在便懂了。

　　宝叔并未岔开话题，见楼梯已至地下三层，轻笑道：“脾气很差，动不动就想打架，哈哈。”

　　“然后呢，你是怎么和我老爸搭伙的？”程盛再问。

　　“搭伙？”宝叔眼神存疑，搭伙过日子？

　　程盛以为宝叔没听懂，解释道：“一起开酒店的意思，我不信你比我老爸脾气还差。”

　　“老爷为了您已经克制很多年了，私下从不发脾气，我…也是被老爷…收下，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呵呵。”宝叔轻道，摸出一把车钥匙，远程按了一下，车灯微闪。

　　“哦哦，原来如此，为什么我的脾气这么好，路挽却不想亲近我呢，唉。”程盛自叹道，老爸的脾气大也是他幼时偷偷溜到他们开会时的办公室见识到的，那与现在和气的老爸一点都不像。